混亂的黃金周過后,路小西又一頭扎進了浩如煙海的文件堆里,一連數天滿腦子都是各種字母,連今夕何夕都沒有概念了,和林一然的“合作”計劃更是被她遠遠拋在了腦后。所以,當她在某天的慣例加班中接到林一然打來的電話時,第一反應仍然是:“干嗎?又在相親啊?”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然后林一然刻意上揚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寶貝!親愛的~等急了吧?我馬上就到啊~~”
“……林一然,你吃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別生氣嘛,我這就出門,一會兒就到!”
“我說你……哦~~明白了,又給關家里了吧?”
“親愛的真是善解人意!來親一個~~~我現在就趕過去,掛了啊!”
電話嘟的一聲掛斷,路小西搖搖頭,笑著罵了句神經病便又埋頭工作,然而片刻之后,電話又響了起來,路小西好笑:“這么快就跑出來啦?”
“路小西你也太不專業了,我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還出去相親像話嗎?”
“……您女朋友正處在連續加班的狀態中,神志不清脾氣暴躁,我個人建議你為自身安全考慮暫緩投訴。”
“又加班啦?還在公司吶?”
“廢話!我煩著呢啊別招我啊。”
“切~~一塊兒吃飯吧,我找你去了啊!”
“別啊,我這活一時半會兒可完不了。”
“姑娘,活是永遠完不了的,你得學會勞逸結合,我一會兒就到,要不要順路給你帶個味多美的奶油條?”
“我要倆!”
“友情提示你一下,在戀愛初期,女人的體重和感情穩固程度是成反比的,如果……”
“你給我閉嘴!再絮叨我就吃仨!樂意就麻溜兒買去,不樂意就散伙!”
……
一個小時后,林一然終于坐在了飯桌旁,裹著外套看路小西在自己對面哈欠連天,忍不住抱怨道:“你動作也太慢了,我在你樓下等了二十來分鐘,差點兒沒凍死,你不是在樓上睡覺呢吧?”
路小西對林一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拉拉他那輕薄貼身的小風衣,嘖嘴道:“這你還真是活該,你要是穿一羽絨服在那兒過夜都沒事。”
“要嫁人的人了,一點兒都不賢淑,回頭我買本《女訓》給你學習學習。”
路小西開始活動手腕,林一然馬上告饒:“我錯了,趕緊吃面包吧。”說罷遞上手里的袋子,沖小西獻媚的笑。
路小西白他一眼,“菜都快上來了還吃什么面包,留著給我回家宵夜吧。”
“行,晚上咱可以一邊看片一邊吃,我帶著硬盤呢,剛下了兩部最新的恐怖片。”
“你這種人就是改不了惡趣味,大晚上的看恐怖片影響睡眠質量你知道嗎……不是等會兒,什么叫‘咱’啊?”
“就是咱們倆啊。”
“……你要上我家去啊?”
“確切的說,我今天晚上要上你家住,哎你回自己那兒住了吧?”
“我上班了肯定要回啊,我媽那兒離公司多遠啊。這都不是重點,你為什么要上我家住啊!你媽知道還不得弄死我啊!”
“就是得讓我媽知道啊,我這幾天隔三差五就在外面晃到半夜再回去,就是為了制造跟你密集約會的假象,過夜我可找不著地兒,只能讓你盡義務了。”
“……那你為什么要在我那兒過夜啊?”
“我明天要出門了,我們團接了個歐洲巡演,一個多月呢。”
“……然后呢?”
“然后我們正值卿卿我我之際便要面臨長達一個月之久的殘酷分離,不在一起多呆一會兒再順便過個夜實在是不足以表達惜別之情啊。”
“……林一然,你是言情片看多了嗎?”
“誰說的,我一向專工恐怖片,心無旁騖!”
“……咱這戲得做到什么時候啊?”
“起碼得順利的結了婚啊,現在剛到熱戀部分,咱倆就負責讓家里人覺得咱們交往順利希望結婚,然后他們就會同意我們結婚,然后咱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從家里搬出來單過了,然后就是幸福的自由生活了哈哈……”
“我本來就自己住,倒是你,搬出來你媽自己一個人行嗎?”路小西面上大大咧咧,本質上還是個心細又極其心軟的人,自從聽說林一然家里的往事,對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未來婆婆便憑空生出了無限的同情與關切。
“這些我都想好了,我媽現在還在帶學生,生活也不會很悶,而且我姥姥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媽正打算把她老人家接我們家住呢,我準備再給家里請個保姆,以我的收入還負擔得了,這樣我媽可以跟我姥姥作伴、也不會太累。再說我又不是一去不復返了,肯定還得經常回去看她啊,我也就是圖個平時無人監控,日子也可以過的放松一點兒。”
“想得還挺周到,你居然還能做點靠譜的事情。”
“那是,結婚這么大的事情,結婚以后整個生活就都不一樣了,事先當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安排妥當,我好歹也這把年紀了,連這個都做不到還有臉提結婚吶?”
“……林一然,我怎么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呢,你看,形婚這事兒是我提的吧?可這一實施起來你這明顯想的比我周到多了,倒像是你籌劃已久就等著我往圈里跳了似的,你老實交代啊,是不是早就給我下了套了?”
“切~~我想的多了去了,本來是計劃找個差不多不太煩人的結婚,然后還跟我媽一塊兒住,我自個兒就找點兒工作忙啊演出多啊什么的借口早出晚歸最好長期出差混過一天算一天的過日子。現在能跟你在一塊兒當然比那樣好太多了,所以我就調整了一下計劃。我想的東西都在正常范圍內,你沒想這么多那是因為你頭腦簡單,我都沒要求你擴充一下智商好歹能趕上我的一半兒,你還好意思要求別人都跟你一樣長個草履蟲的腦子吶?……你、你想干嘛?……放下!別沖動啊……哎呀!祖宗我錯了,我待會兒到你家給你拖地還不行嗎?”
路小西拍拍手上的灰,滿意地點頭道:“準了,吃飯吧。”
……
第二天傍晚的機場候機大廳,路小西和林一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秀“恩愛”,完全無視周邊人的眼神。林一然左手提著隨身的提包,右手搭在路小西的背部,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臉,路小西把手搭在林一然的胸前,仰著臉微笑著對他說著什么。林一然的母親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一邊和身邊林一然的同事交談,一邊對眼前的這一對依依惜別的愛侶冷眼旁觀。
路小西輕輕撫了撫林一然的領子,柔聲說道:“你媽都快瞪死我了,咱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林一然摸了摸她的頭發,用同樣輕柔的聲音答道:“再堅持會兒,就快登機了,你專業點兒。”
路小西做嬌嗔狀輕輕扭了下身子:“你是一會兒就跑了,我待會兒還得送你媽回去呢,昨天你都沒回家,現在又跟我這膩歪,她現在肯定拿我當狐貍精看呢。”
林一然笑著捏了一下她的鼻頭,“瞧你說的,您還真就沒狐貍精那份貌美如花的皮相。”
路小西深呼吸、磨牙,這孫子明顯是趁自個兒動不了手的機會蹬鼻子上臉,正在考慮找個別人看不見的角度暗中掐他一下或是踩他一腳的時候,機場廣播開始通知林一然的這次航班登機了。于是路小西只好放棄,和林一然輕輕擁抱一下,一起回到同行人員聚集的地方。
大家已經三三兩兩地站起身來,陸續拎著行李去排隊安檢,林一然走到母親面前,低頭給了她一個擁抱,“媽媽,我要走了啊,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我很快就回來,放心吧。”
舒麗點點頭,拍了拍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了許多的兒子,“在外面一切小心,別到處亂跑,早點回來。”
“放心吧媽媽,我不在的時候,家里有什么事就找小西,她很能干的。”又轉過頭來對路小西說,“小西,家里就交給你了,幫我好好照顧我媽。”
“沒問題。”路小西點點頭,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阿姨,這是我的電話,您有什么需要的就隨時找我。”
舒麗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路小西順勢站到舒麗身邊攙起了她的胳膊,給了林一然一個“放心”的眼神。
兩人目送著林一然進了閘門,路小西轉頭對舒麗說:“阿姨,我跟朋友借了輛車,送您回去吧。”
“好,謝謝你了。”
路小西自幼生長在自由散漫的家庭,對于規矩之類有著本能的排斥,生平最怕伺候別人的長輩,尤其林一然的媽媽對自己印象不佳,面對她的時候心里就更加緊張,一路小心翼翼地開車,也沒敢輕易找話題聊天。沒想到舒麗倒是主動開口閑聊了幾句,也沒再提齊浩的事,路小西謹慎地答著話,好不容易熬到林一然的家,路小西松了口氣開門下車,跑到后座位置殷勤地幫舒麗開了車門,估計對方也不會有請自己上樓的意思,便在樓下恭恭敬敬地跟她告別。
舒麗向樓門口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對路小西說:“你和一然的事情,這段時間我聽他說了挺多的,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兩家的父母也是時候該見一下面了。等一然回來,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吧。”
路小西嗯嗯的應著,卻直到舒麗上了樓還愣在那里。突然之間,進展如此之快,讓她有點兒反應不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