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你跟我多久了?”湘紀一提起這事就有些恨恨,給宇文介綁繃帶的時候暗下重手,疼得對方齜牙咧嘴的。
“這個……不太好說啊?!庇钗男睦锎蠛梗偛荒苷f自從你被太子睡了之后,他就把我派過來了吧?想當初湘妃之所以落入寧歌塵的魔爪,歸根結底,還不是多虧了他宇文介下藥下得好。
“你今晚睡哪兒?”娘娘的思維跳躍得可真快啊。
宇文介昂首挺胸慷慨激昂:“我當然是睡在你這里??!……”一旁忍了他很久的煙水寒,兩道殺人的眼光當即切了過來,宇文急中生智,打了個哈哈補充了三字兒,“的隔壁……”
“隔壁有人吧?這是最后一間房了。”湘妃這是……故意挑撥離間嗎?
“我自有辦法?!庇钗慕檎砹讼乱路瑢⒓缟系膫谘谄饋?,翼翼然走了出去。
稍頃之后,隔壁傳來兩道殺豬般的叫聲,然后,煌州大客棧還沒睡的一干人就可以看到,一男一女衣不蔽體就給人硬生生趕了出來,隨之扔出來的還有床上的棉被以及行李細軟,大門嘭地一聲重新闔上了。
“嗚嗚嗚~……”那女的死勁捶著自家男人的胸脯,哭得悲痛欲絕,“都是你,都是你!為了十兩銀子你就把房間給騰出來了,你就不能再加點加嗎?!人頭豬腦!剛才咱要是不愿意的話,我敢保證他一準加到二十兩!……”
“你個臭娘們,虧你還有臉了,剛才那男的說房里可以留一個人時,你是怎么說的?!”那男的鼻翼朝天張著,哧哧地呼著冷氣,義憤填膺道,“你奶奶的立馬一溜煙奔了過去,自告奮勇說‘妾愿以身侍君’~……媽的,兔子都沒你那么快的速度!”
他說得裝腔作調,引發了周圍一陣哄笑,他老婆氣不過,俏臉漲紅道:“還說呢,是誰跑在我前頭的!我想拖都拖不??!可惜呀,人家說對你個臭男人沒興趣!”
……夫妻倆吵得正起勁,什么粗言辣語都倒出來了,眾人圍觀。
***
“你到底想干嗎?”宇文剛合上眼,聽到吵人的敲門聲,不情不愿地起身,衣衫不整呵欠連天地去開門,一路碎碎念,“說了我不需要人陪睡,我都拒絕過五次了,你還要怎么樣?好吧..我也不能太不解風情了,就勉為其難獻身一次..不過話說在前頭,我身上一個子兒沒有,可不可以打欠條,記在當今太子頭上?不說話那就默認了..不,還是不行,似有不妥,太子收到賬單的時候一定會接受不能的..那這樣吧,記在隔壁那個小白臉賬上..”
門“吱”地一聲開了,五秒之后,看到外面那人鐵青的臉色,宇文擺上了一個自認為最具親和力的笑臉:“誤會..”
“啪”地一聲,宇文臉上留下了一個火辣辣的手掌印,一碗治外傷的藥直接潑到了他臉上。
先掌摑再潑藥,整個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煙水寒手里端著個空碗,留給他一個煞氣四溢的華麗背影。
“..小白臉?”走出一段路之后,某煙猶自憤憤不平,“莫非那個冤大頭,指的是我嗎?”
心里有個聲音叫囂道:是你是你,就是你..
他睡女人,我來墊銀子?一念及此,煙水寒不禁打了個寒顫,眉梢高挑,臉上的那個表情,真是豐富多彩得駭人。
***
后半夜的雨小了起來,但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對湘紀而言,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王妃,你怎么還不睡?”深冬的寒夜,空氣冷得仿佛結了冰,煙水寒剛把藥碗撂下,回屋之際(他跟宇文介一樣,在威逼利誘下從別處淘到一間房)途經一處走廊拐角,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不禁詫異發問。
“有些心慌,睡不著呢。”湘紀正趴在房前的欄桿上,癡癡地對著外界漆黑的雨幕發著呆,聞言笑笑,笑容里多了幾分傷感的味道。
雖然時間過去了這么久,奈何還是無法從那種生離死別的情緒中解脫出來,每逢寒夜的時候,就會想念那個人的懷抱。
在最平常的時間里,被自己的夫君擁之入懷,似乎是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甚至都來不及珍惜種種,轉眼間已經萬事皆非。
未料對方說得這么直白,煙水寒不由得有些尷尬的意味,沉默幾許,他忽然想起一事,遂問道:“王妃此行回國,可曾想過還要回來?”
“我不知道?!本К撎尥傅闹讣谉o意摳進了被雨水打濕的木質欄桿中,令她猛然吃痛回神。
“你不想為公子報仇了嗎?”煙水寒的目光陡然冷了下來。
竭澤一役,金曌史上又稱為王朝戰爭,純粹是兩個勢均力敵的權勢集團,為了爭奪帝位而進行的一場流血事件。
后世,不怕抄家滅族的史官大有人在,因而不久的將來,很快就會有人指責竭澤一役中的勝出者——后世人稱竭澤大帝的歌塵陛下,一統西界的絕對霸主,窮兵黷武,屠戮眾生,傾覆天下……寧歌塵輝煌絕倫的一生,也從此背上了一個史上第一暴君的罵名。
也有無數的稗官野史,訛傳那一場戰役,是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而戰,伏尸百萬,流血漂櫓。
于是,那個女人也因此蒙上了神秘的面紗,當有人揭露此人就是明熙王妃的時候,所有人都發出了深沉的慨嘆:真是紅顏誤國啊!然后紛紛揣測,那位顏傾天下的妃宮娘娘,該是怎樣的絕色容顏?
當然,考究湘妃長相,那又發展成了一門專門混飯吃的職業,這里就不多談了。
聽了煙水寒略帶指責的話,湘紀渾身一震,驀然抬眼道:“我……”
“湘妃,請記住,”那個如月般冷絕的男子,望著她一字一句道,“現在那些穩坐朝堂的人,都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正是這些人,殺了我們成千上萬的弟兄,俘虜了我們手無寸鐵的親人,讓身為明熙王手下的每一個戰士,都感到深深地蒙受恥辱……此仇不報、非君子!”
“煙師兄,”湘紀不敢面對對方那樣凌厲的目光,仿佛要將自己的那點小心思直勾勾看穿,她低下頭,聲音軟弱下來,“我后來回過頭去想想,覺得有很多地方是說不通的,這其中必有隱情,我始終都不愿相信,夫君就這樣死了……”
“隱情?”煙水寒笑了,說不出地疲憊頹喪,微嘆道,“也罷,公子在決戰之前,故意將你我支開,為的就是保全我等性命……你說,當時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他的語氣里說不出的懊惱,“既然他一再囑咐我,今生須盡心盡力護得你的安全,去留與否,就由你自己決定吧?!?/p>
湘紀明知道他在說氣話,可是她竟然無力反駁,她沒法信誓旦旦地表態:我們現在就殺回去,一舉解決了那個冷血魔君!
沒錯,她甚至害怕,害怕得不能自已,不敢再回到寧歌塵的視野之內,因為那樣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對他做出什么駭人的事來。
“謝謝你。”雖然不過是簡單的三個字,但她說得完全出自真心。
煙水寒淡淡道:“何必多此一舉,我只是奉命行事?!?/p>
“對了,”湘紀默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事,覷著煙水寒道,“那碗藥……他喝過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說煙水寒就嘴角抽搐,悔不當初。
他要是早知如此,別說聽湘紀的話給那家伙送藥,指不定三更半夜之際,還得偷偷溜進宇文介的房間,趁亂解決了他。
趁亂?——對,就是趁亂,趁著那家伙yin亂的時候。
(呃..一個星期沒更新了,南捂臉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