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陌設(shè)宴，宴請下月出塞的數(shù)位將領(lǐng)。李陌要大宴賓朋，僅僅是翊天候府自己的廚子，那是遠遠不夠的，因為曹襄他們帶來的都尉，李陌也一并請了。

李陌讓人從朱雀大街上的各處飯館酒肆都訂了飯菜，此時各家店鋪的小二們，一字兒排開，手里都是盛著佳肴的木盒，從翊天候府魚貫而入。

眼看月出東方，賓客們還未來，衛(wèi)嬋挽著李陌的胳膊，在窗前看著一輪如鉤曉月，無限悵惘的念著：“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李陌盯著衛(wèi)嬋，笑說：“娘子今日雅興啊！賦詩一首！嘖嘖，果真文采飛揚啊！不愧是翊天候夫人！”

衛(wèi)嬋嬌嗔一聲，擰了李陌胳膊一把，開口道：“滾滾滾，什么叫我賦詩一首，讓你平時多看點書，你不聽，大文盲，這個是《詩》里的名篇，出自《陳風》，叫《月出》。”

“還是娘子文武雙全，你相公我，上馬提得起刀槍，下馬卻吟不得詩賦，著實慚愧。”李陌讓衛(wèi)嬋這么一說，也頗感幾分不好意思，撓著臉，給自己找了個坡，把驢趕下去了。

衛(wèi)嬋說著，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李陌，道：“陌哥哥，你可知道這首詩，說的是什么？”

李陌雖然是個半文盲，但是這《詩經(jīng)》，高中時卻學(xué)過，細處記不得了，但是這風、雅、頌卻是還記得。頌，是宗廟祭祀的舞曲歌辭，內(nèi)容多是歌頌祖先的功業(yè)的，在李陌看來，多半是在吹牛皮罷了。這雅，就是所謂正聲雅樂，是宮廷宴享或朝會時的樂歌。但是這風，也就是是國風，是各地民謠，多有描寫男歡女愛的。

李陌再一聯(lián)想自家當年學(xué)過的唐詩宋詞，一說到月亮，多半又是相思。李陌綜上，一來多有男女，二來多是相思，雖然這首《月出》，他是完全不懂，卻從衛(wèi)嬋的口吻中聽出幾分纏綿悱惻，于是大著膽子裝懂，說：“可是男女相思？”

衛(wèi)嬋卻卻沒看他，手中玩轉(zhuǎn)著青絲衣袖，點了點頭，道：“嗯，是在外的男子，想念自家妻子的，眼見明月，心念佳人。”

李陌聽著衛(wèi)嬋口氣中幾分不舍，大手一攬，把衛(wèi)嬋輕輕擁到懷里，吻了她光潔的額頭一口，緩聲道：“小嬋，只等李陌平了匈奴，就再不出征，跟你一起做個太平王侯。”說著李陌哈哈一笑，接著道：“有你在我身邊，就算是做個老于戶牖之下的黔首，又有何妨。”

不等兩人纏綿完，門外戰(zhàn)車隆隆聲響起，不用猜，一定是邢山了。此時的漢軍，除了步騎之外，也有一定數(shù)目的車兵，這種古老的兵種，在騎兵強大的運動能力面前，已經(jīng)沒有了昔日面對步兵時的王者之風，開始漸漸沉淪，但是此時，并未徹底走出歷史的舞臺，在平原駐守的漢軍，還多有此物。邢山也是沙場驍將，但是生為步卒，所以馬術(shù)不精，可是也不愿意乘馬車，平日里都是駕長車出行。

“邢都尉來了？”李陌聽得戰(zhàn)車聲，親自迎了出去，果真是邢山，此時除去了甲胄，身上只穿著布袍，也不知是這袍子小了還是怎的，風一吹，袍子一緊，邢山那一身腱子肉，儼然清晰可見。

“邢都尉里面請。”李陌拱手道。

“那，邢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拱了拱手，昂首進了翊天候府。

邢山來了之后，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倒了。

諸將除去出云騎幾個，還有衛(wèi)青、霍去病這幾個跟李陌熟稔的，其余的都是第一次到翊天候府的后院。

這一進翊天候府，門外先是聳立著兩頭大石虎，威風凜凜，從角門而入，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這穿堂修得寬大，堂中一副巨大的白虎，這也就是翊天候府的議事廳了。過了穿堂，后面是小小的三間廳圍著一個大院，從北面那間小廳穿過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兩側(cè)是數(shù)間偏房，再往后，才是李陌家眷居住之處。這酒宴，因為人多，李陌就設(shè)在了三間廳圍著的院落中。

此刻，出云各酒肆的小二，原本在門廳里候著，此時客人都到了，李陌讓人過去招呼了聲，小二們把那木盒取下了，頓時間是香味四溢，除了北地常見的烤得金黃羊羔，蒸的細細的、撒了鹽巴的白條、羊脖。更有南方老板的酒肆大廚做的菜肴，什么加了人參、枸杞一起煨的瓦罐雞，還有清蒸的大個兒黃河鯉等等，不一而足。

頓時賓客胃口大開，宴上眾人大飽口福，只說著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直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陌才提起了正題。當時的酒，度數(shù)并沒有后世的蒸餾酒那么高，自然不是很烈，否則，那手中記載的古代豪強游俠，動不動提起一壇子酒來牛飲，不喝出神經(jīng)病來才怪。

“諸位，諸位，靜一靜，且聽本侯一言。”李陌放下酒爵，站起身來，對著廳中的眾人說道。

李陌看著所有人把碗筷放下，再把嘴中的飯菜咽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頓了頓說：“想必諸位也知道陛下的旨意了，咱們這一仗，并不輕松，陛下要剿了北地匈奴，畢其功于一役，永絕白登之恥，甘泉之警。”

院中眾人紛紛點頭，李陌往北廳走去，邊走邊說了句：“諸位請看！”說著幾個仆役從白虎廳提出一副巨型地圖，衛(wèi)青接口道：“李息李大夫，為強弩將軍，帥五萬步卒，出漁陽、涿郡，步步為營，拿下軍臣埃克巴爾部。我期門軍，從懷安出，截住埃克巴爾部后方，待一舉滅了埃克巴爾之后，便北上，攻都尉、居延等地。公孫敖為游擊將軍，出范夫人城，往右賢王庭。”

衛(wèi)青一番分說，并未點明出云騎要做的事，李陌看了看，豪氣干云的張口道：“我出云騎，直接先行攻打右賢王庭，誘敵出擊，等到車騎將軍和游擊將軍兩路人馬到齊，便是要一舉拿下右賢王庭！”

“圣上英明啊！”“如此一來，軍臣插翅難逃啊！”廳中眾人聽罷，紛紛說道。

卻不料，一個聲音冷不丁的蹦跶了出來，給熱鬧的場面破了些冷水：“哼哼，匈奴就是軟柿子？一捏就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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