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整一個上午,杜曉黛的手機里便有十五通同一個人的未接電話,這直接導致了一個后果——有人到影樓堵人來了。
蔣文盛心急火燎地連午餐都沒吃就奔來了,可見了悠哉悠哉地邊吃午餐邊玩手機的杜曉黛,腦門上突然就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問號。
小冬眼快,見了滿頭大汗的男人傻傻地站在門邊,連忙用胳膊肘捅了捅曉黛的手臂。
杜曉黛放下手機,循著小冬的視線望過去,臉上的表情卻十分自然。
她將吃到一半的快餐盒放下,起身走到蔣文盛身邊。
“你怎么來了?”她笑臉盈盈地招呼起來:“怎么站在門邊,不進來坐坐?”
蔣文盛搖搖頭,長舒了一口氣,站到了門外邊,表情從困惑漸漸轉為慍怒:“我打了一上午電話,為什么不接?”
“???”杜曉黛假裝一愣,突然一臉恍然大悟:“噢……上午太忙了,手機擱在包里沒注意,剛才看了,竟然幾十通未接電話,都是朋友什么的,還想著吃完飯再一一回復呢,你也打了?有事么?”
蔣文盛這才稍稍緩和了表情,但語氣里還是憋著一股子火:“你這不是讓人莫名擔心么?虧我連飯都沒吃就跑來!”
“抱歉咯……那你……有事么?”
“我得有事才能打給你么?我就是想跟你說明天下午下班后我來接你,到我家吃飯,你不會忘了吧?”
杜曉黛愣了愣,心里猜想著,難道他媽媽沒跟他說見過她的事兒?還是……
“還有……曉黛,有個問題要先跟你交代一下……”蔣文盛突然面露難色。
她抬眼望著他,以示疑問。
“我沒跟爸媽說你剛離婚的事兒,你也暫時不說吧,這個等我找準機會再向他們解釋解釋?!笔Y文盛終于小心翼翼地將問題表達出來。
杜曉黛突然很想笑,因為此刻眼前的男人就跟孩子一樣,預謀著先斬后奏的把戲,殊不知一切卻都在大人的眼皮底下……她心里隱隱不忍,暗嘆現在的男人,其實也挺難做的吧?
她溫婉一笑,半玩笑地問道:“我離婚又不犯法,為什么要隱瞞?你既然這么介意,那就不要請我去吃飯啦,我心直口快,恐怕會露馬腳?!?/p>
“杜曉黛,你這什么話?!”男人頓時氣得臉都快綠了:“我介意就不會一直等你了,我這么做還不是為我們好,你就知道歪曲我的意思!”
她知道男人真的生氣了,一大早電話轟炸,她死活不接,害人家瘋了似地跑來,卻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竟然故意說出那種沒良心的話……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對她的真心,盡管心里不忍,卻又不得不這么做。
一切,她都必須按決定好的做——快刀斬亂麻。
“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了,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彼纱嗬涞卣f道。
蔣文盛的臉色由綠變紅,一副就要腦充血的模樣,幾乎一字一頓地問道:“你不是吧?早說好了明天去的,你怎么……”
“我好像沒答應要去的吧?”
“杜曉黛,你怎么回事?”男人竭力壓住就要噴涌而出的怒火:“你當我在開玩笑?還是你壓根就沒跟我認真?”
“這種事當然沒必要太認真了,一頓飯,吃與不吃都無所謂,你也用不著這么大反應吧?難不成……你當我真答應嫁給你了?”曉黛故意露出一抹啼笑皆非的表情,因為她知道,這一個小小不屑的表情足以毀掉一切。
果然,蔣文盛呆呆地站在原地,臉上已然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尊雕塑,除卻那緊握的雙手還微微顫抖著……
“我……想知道為什么……”許久,男人自言自語般開口了:“是發生了什么?還是哪兒做錯了?”
看著面前的男人,她的內心很糾結,卻不得不繼續故作輕松:“你在說什么啊?喂喂,別這樣好不?一直當你好哥們的,有些話都是玩笑話,你不會當真吧?你該不會以為……我離婚了是為了嫁給你?”
“曉黛……”
“蔣文盛,你要真那么想,那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我要真想嫁給你,畢業那會兒就嫁了,何必等到現在?”
“杜曉黛!”
“聽我說完!”她冷著臉叫道:“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有一點你必須明白,我們可以是最好的異性朋友,可以是知己,但絕不可能成為情人,更不可能成為夫妻,除卻朋友的關系,我們就什么也不是了?!?/p>
……
當男人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時,她聽到胸口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也許,她真的不是個好女人,為了面子、為了所謂的自尊,她可以黑白不分,傷人于無形。
也許她從來沒有愛過蔣文盛,但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卻就是他。
她親手自導自演了一出可笑的劇目,親手將男人的癡心與執著瞬間抹滅,盡管心很痛很痛,但她知道,這短痛總歸好過無休無盡的糾纏。
真該感謝蔣母一語驚醒夢中人,就在昨天以前,她還自信地以為自己可以繼續追尋美好的新生活,只要將過去的不快冷藏,一切又會回到婚前那般灑脫和快樂,她還是那個她。
然而,真的一樣么?
她的人生評語中第一次出現了“貶值”的形容,令她一夜之間清醒了……
女人的話沒錯,她已然是個被輿論貶了值的離婚女人,過去失敗的那一段經歷如影隨形,哪是冷藏就能抹掉的?那不過是愚蠢的自我安慰,她還有何資格追求完美幸福的新生活、又有何臉面繼續得到好男人的青睞?她配不上、壓根就配不上!
她無法勉強自己笑臉迎人,所以躲在廁所里,想哭、卻哭不出來。
金金來了電話,劈頭就問:“聽小冬說昨兒個文盛他媽媽找你了,說什么哪?老人家有沒有夸夸未來的兒媳婦如花似玉呀?嘿嘿,明兒個晚上可得好好表現哦,姐妹們等著喝你的二度喜酒呢!”
這一刻,眼淚終于奔涌而出,真該感謝金金,幫她尋得發泄的出口……
“喂!你怎么了?!”對方顯然被她竭力壓抑的哭聲嚇住了。
“哭啥呀你?別嚇人了!”
“誰欺負你了?蔣文盛?”
“難不成……是文盛她老媽說什么了?”
“……”
“算了,那就哭吧,男人哭吧不是罪,何況咱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