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可以饒恕對她的傷害,但絕不會忘卻對她的蔑視……
杜曉黛跟程梓鋒是在去年初結的婚,他們從戀愛到結婚,用了不超過半年的時間。
之所以會嫁給程梓鋒,曉黛承認是男人不遺余力的物質攻勢起了作用,而且說實話,撇開其他不說,程梓鋒在愛情上算是個好情人,溫柔、體貼、憐香惜玉。
也許杜曉黛錯就錯在誤以為這些就是全部了,待結了婚,問題便如水浮蓮一般浮出水面,而且越積越多。
程家家境還不錯,程父是一國企的老總,程梓鋒畢業后就跟隨其左右,從事企業管理,大有繼承父業的架勢,家中就一獨子,程家父母對其可謂呵護備至。
當初程梓鋒向家里提出要娶曉黛進門,程父既沒表示贊同也不反對,最大的問題就在程母,這女人一口咬定杜曉黛不是個省油的燈,交往還沒半年就想嫁進程家,肯定是為了程家的錢……當然,這些話程梓鋒肯定沒跟杜曉黛說,只是苦苦勸說自己的母親,最后甚至以自殘威脅,才算勸服了程母,勉強答應了這門婚事。
在曉黛心里,程母在婚前就整一個笑面虎,而婚后,直接就變身為名副其實的母老虎。
現在的女人都很現實,特別是家庭狀況很一般的女人,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兒,說不看重男方家境那是騙人的,那時的杜曉黛看得出程母不是很喜歡她,甚至對她有些戒心,但想到梓鋒對自己還不錯,未來的夫家又有一定經濟實力,于是,她硬著頭皮進了程家的門,心存僥幸地希望能在未來的相處中博得婆婆的歡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她很喜歡那出叫《人魚小姐》的韓劇,劇中的媳婦用智慧與耐心最終獲得了婆家的接受與肯定,她以為自己也能做到。
然而,戲劇與現實還是有著天壤之別,婚后一個月,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錯了。
她不會做飯、不會做家務,而程母卻是個眼里容不得一粒沙的女人,面對這般笨拙的兒媳婦,給她原本就不易接受對方的心火上澆油,于是,黑臉、指責、嘲諷、甚至辱罵,這些在杜曉黛過去的生命里不曾出現的事物一一出現了。
最開始,程梓鋒偶爾會出面為她解釋,但看得出,他對母親畢恭畢敬,就算再怎么覺得母親無理取鬧,卻也不敢做得太過,曉黛心里也明白,作為丈夫與兒子的男人,有時就像餅干里的夾心,失了哪面都不行,最好的方式便是不聞不問,能躲即躲。
然而,婚后三個月的時候,杜曉黛又一次發現自己錯了……
婚后這幾個月,她過得如履薄冰,連上班的時候也不忘帶著書學習烹飪技巧,在家的時候也手腳勤快起來,雖然知道很多家務還是無法做好,但她畢竟努力了,面對婆婆一再的雞蛋里挑骨頭,她能忍也就忍了。
本來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丈夫會看在眼里,能夠理解她,可沒想到,程梓鋒一過了所謂的蜜月期,最初的激情與甜蜜漸漸淡化之后,整個人就變得懶懶散散,對婆媳之間的事兒愛理不理,而唯一不變的,就是對母親的唯唯諾諾!
杜曉黛有幾次哭著要他說幾句公道話,卻反而被他奚落,他說想做一個好媳婦就該忍、就該受、就該做一切該做的事。
從那一刻,杜曉黛發覺自己的心涼了、甚至結成冰了。
接下去的日子,矛盾每天都在升級,急于抱孫子的程家父母眼見曉黛一點懷孕的跡象也沒有,便開始懷疑她是否患有不孕癥,逼得她無奈之下跑到醫院去做檢查,結果卻沒有問題。
在與婆婆的一次爭辯中,她提出讓程梓鋒也去做檢查,或許問題就出在男人身上,沒想這話一出,卻遭到婆婆暴跳如雷的謾罵,甚至跟公公與梓鋒誣蔑她詛咒程家斷子絕孫!
那一次,程梓鋒在母親的慫恿下動手打了她一巴掌……那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挨打。
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卻欲哭無淚。
好幾次都想回父母家訴苦,可僅剩的自尊與不想讓父母擔憂的心思卻令她停住了腳步,也許程梓鋒說得對,做媳婦的,就該忍、該受、該做該做的一切。
可婚后半年,她卻徹底絕望了,她知道自己不僅僅是錯了,而且是錯得離譜、錯得無路可退!
婆婆一直對不能懷孕之事耿耿于懷,又倔強地不讓自己的兒子去做檢查,其實曉黛知道,他們都在擔心一個可能存在的原因,那就是程梓鋒不能生育的問題……也許就因為怕,所以不敢去揭開真相,不敢面對現實。
令她不能忍受的是,婆婆竟在什么也不跟她知會的情況下騙她去打排卵針,還以清熱解毒等借口給她吃了不知多少奇奇怪怪的藥,直到一天晚上,她因吃錯藥嘔吐不止,渾身癱軟暈倒在臥室,才被送到醫院搶救,那時,她才知道自己每天所吃的都是婆婆為了讓她生孩子而到處尋得的偏方,那次是她命大,否則晚一步就見上帝去了……
病好之后,她沖婆婆大發雷霆,第一次與其正面沖突,婆婆氣急之下打了她,揪著她的頭發就往墻上撞,那一瞬間,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就這樣死去。
而她的丈夫,那個婚前對她關懷備至的男人,就呆呆地站在一邊,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接下去的生活可想而知,婆婆每天都費盡心思地想著法子整她,幾乎她做的每件事都可能被其挑出毛病,甚至發展到開始限制她的自由,晚上只要超過十點半回家,家門就會被大鎖緊緊鎖住,任她怎么叫都沒人應,她打電話讓程梓鋒開門,可男人竟然跟她說,母親正氣頭上,讓她還是到朋友家里過一晚再說……
是可忍孰不可忍,生活到了這般境地,還有繼續下去的意思么?每每她流著淚獨自窩在小旅館的單人床上,對愛情、對婚姻的絕望便折磨著她的神經,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從開始就錯了!
于是,婚后九個月,她毅然搬出了程家大宅,在市區租了間小房,開始了長達半年的分居生活。
期間,程梓鋒多次找到影樓,試圖勸她回去,然而,早已徹底想明白的杜曉黛鐵下心,毅然提出了離婚。
對于離婚的問題,起初程家是不同意的,原因曉黛清楚,無非就是財產的分配問題,程母最顧忌的也莫過于此,生怕她提出過分的要求把事情鬧大,程母竟不顧臉面也到影樓找了她,要求她回去,以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杜曉黛禮貌地接待了她,但卻給了女人一個冰冷的回答——過去的雖然過去了,但卻不可能當沒發生過,而且她篤定地相信,如果回去,之前那樣的生活依舊會延續,甚至變本加厲。
程母的“真心誠意”終究堅持不了多久,厲聲留下一句話:離婚可以,但程家的錢,一分都別想要!
那一刻,杜曉黛望著女人氣得鐵青的臉,不屑又鄙視地笑了……
后來,辦理離婚手續的時候,杜曉黛明確地表示,程家的錢她一分都不會要,之前程梓鋒送她的名包名表名香水通通留在程家,她什么都不會帶走,而程父最終看不過妻子與兒子在這件事情上的絕情與無理,私下讓助手給曉黛三十萬元的支票,以作為對她的補償,并且承諾這事絕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當杜曉黛看著手中支票的時候,她承認有一刻鐘,自己真的想要收起,三十萬對于程家來說只是小意思,但對于她來說,也算一筆不小的數目,靠著每月的工資,真不知得積蓄到猴年馬月才能有,如果收下,她可以積蓄起來,供弟弟上大學、或者為父母和外婆買套新房子……
然而,也僅僅是那一刻鐘的猶豫,清醒過后的她,微笑著將支票還給了程父的助理,并讓其幫她帶去對程父的謝意。
她與程梓鋒的感情、婚姻,就此落下帷幕……
……
有時她會想,自己是否后悔這段感情、這段婚姻?可答案卻令人啼笑皆非,她對這感情、這婚姻有恨、有絕望,卻從沒有后悔過。
也是,如果沒有這段經歷,她還天真地以為圍城里的生活與圍城外一般自如灑脫,殊不知,那不只是一道墻,而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