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也有了“嫁房”的打算——年紀大一點，有殘疾缺陷或者離婚喪妻，賺最底工資都沒關系，家中只要有三套房，最低也得有一套房。可這樣的人家必竟鳳毛麟角，她四處托人介紹卻無果。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當秀芬一籌莫展之時，一個心直口快熱心腸叫方大媽的提及八怪。說起八怪秀芬也熟悉——

秀芬雖不是美女，可長得也算端正，在附近水果攤上數她最好看，說話動聽，

待人和氣，生意好。八怪喜歡吃水果，他買水果也總是上秀芬的攤，從未錯過。

秀芬一見他這副吞腔常忍不住要打惡心，可顧客是上帝，也不好怠慢。其實八怪

只是破相心眼卻好，一次秀芬找錢時多找給了他十元錢，他退了回來，一次扒手

扒了秀芬的錢包，他遠遠看見，被他抓了個正著。加上八怪特丑，使人過目不忘，

因此特別熟。

方大媽一提起，秀芬就直搖頭，她說：太蹩腳，太次了，丑八怪，豬臉，爛

狗屎，年紀比我大二十歲，能當我的父親，嫁給他真成了美女與鬼怪……

方大媽循循開導：……三套房，巨額存款，從窮鄉僻壤遷入富饒地區，就像

孫悟空一個跟斗翻了十萬八千里，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也難找（照）。

可他是癩蛤蟆上不了臺盤……

他各種器官都健好，是個正常人，生人難看，看慣了也就習衣為常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要他真心待你們好，就是找對了人。

可與他結婚就像一條活魚放入油鍋中煎，活受罪……

你腦中只要想著這三套房及存款，就能接受，就能和睦相處……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總不能摟著房子及存款睡覺……

有了愛情買不起房子的婚姻也艱難，你的婚姻悲劇就是證明，再說你如今這處境愛情在哪兒？……

觸到了傷心事，秀芬泣下沾襟。

方大媽邊為秀芬擦眼淚，邊苦口婆心露骨地勸：……你已不是嫩蕊嬌花，已

徐娘半老，誰肯幫你還巨債養孩子？誰有三套房等你嫁？過了這一村沒了那一店，你忍受了感情上的屈，能換來生活上的甜；你看著人寒顫，可一看房子就會破涕為笑；利大于痹，同時你應為兒子及后代著想，你不能害孩子，這是百年大計；俗話說無妻不成家，無夫難撐家；你們倆個苦命人若結合，就二全其美，雙贏。感情靠培養，日久能生情……

不知進退，秀芬變低泣，無力地垂下了頭。

你仔細想想，過幾天后再給我回音，方大媽見機告辭。

晚上秀芬轉輾難寢，腦中如沸騰的水，可一想起八怪那不堪入目的丑相她就不寒而栗，嚇得用被子蒙住了頭，她在淚水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秀芬在賣茶葉蛋時，中飯前夕，一個年紀略比她大的熟人一下買了她十個茶葉蛋，買后馬上剝了在她旁邊吃了起來，吃了一個又一個，小寶眼睜睜地看著，他饞涎欲滴，伸出手向媽媽吵著討要吃，秀芬打了他手心一下說：要賣錢，不能吃。小寶哇地一聲哭了，那吃蛋的熟人忙拿著自己賣的一個蛋傳過去，小寶也就老實不客氣接過就剝來吃。臨走前他又傳給了小寶一個，小寶又是老實不客氣接下。秀芬過意不去，忙拿了二個蛋要還給那熟人。那人不肯收忙逃離。

第二天老時間，那熟人又來買了十個茶葉蛋，同時又拿了二個給小寶，然后頭也不回就走。秀芬感激不盡。第三天那熟人又來了，又買了十個茶葉蛋，同時又拿了二個給小寶，秀芬只肯收他四個茶葉蛋錢，推來推去二人更進了一步，那熟人干脆搬了張板凳在秀芬旁邊坐了下來。倆人聊起了天，那人問：還是買水果生意好，你為什么不賣水果啊？”觸到了傷心事，秀芬眼淚奪眶說：我一個人要帶小孩怎么去進貨啊？那人忙自告奮勇接上：我上班是三班倒，我有時間，反正你家的三輪摩托卡還在，我去幫你進貨怎么樣？早就是熟人，秀芬一喜脫口而出：好啊！可是秀芬沒有進貨錢，那人說：我的工資已記回家，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也不便，反正只要五百元錢，你可以問房東借一借，你賺下錢幾天就可以還給他。秀芬一想反正在房東家已住了幾年很熟，決定試一試。于是說：我晚上回去問房東借，明天你來聽回音。臨走前，那人還說：我是真心幫你，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誠意，我可以把身份證押在你這兒。秀芬忙說：不必，不必，咱們是熟人，我相信你。那人還是丟下了身份證及茶葉蛋錢就走。收攤后秀芬與房東大娘一說，大娘見她可憐也樂意借錢，馬上拿出了五百元錢給她。

第二天，秀芬上午出攤賣茶葉蛋一會兒，那熟人就來到，秀芬興奮說：我已借到了錢。那人忙說：我馬上去幫你去進貨。秀芬也同意，于是馬上把錢給了他，領著他去拿了三輪摩托車。下午那熟人就幫秀芬進來了貨，秀芬就既賣水果又賣茶葉蛋。附近的人都熟悉秀芬的處境，都來做她的生意。五百元錢的水果，到晚上八點多鐘就全賣光了，秀芬一盤賬，咯噔一震，利潤沒有以前好，只有以前的一半，可她只能放在心中，不能明說。那熟人來了，見已賣光，于是說：明天我一早就幫你去進貨。秀芬就連本帶利全部給了那熟人。那熟人數了數錢說：這利潤比打工好多了。秀芬忙附和：是啊，是啊！第二天，那熟人八點多鐘就進回了貨，秀芬賣了一天又全部賣光，利潤雖低，比第一天還低了點，可比賣茶葉蛋比打工強。接下來加上利潤是本錢越來越大，一天比一天進的貨多，可利潤越來越薄，秀芬想說卻不能說，只能把懷疑悶在肚中。本錢大了進了一次貨就能賣二天，一次全賣光后那熟人照例來幫著進貨，秀芬說：那房東的五百元錢還了再去進貨吧。那熟人卻說：明天進了貨，賣掉了再還也不遲。秀芬一想晚一天還也好，于是把錢全部交給了那熟人。可是第二天，秀芬等到中午也不見那熟人進貨回來，她急了，心想，是不是在路上出車禍了，于是忙到他租住屋去打聽。房東告知：他已退房了，昨天晚上就用三輪摩托卡把生活用品全部裝走了。

晴天霹靂，遇上了騙子，不但白做了一個月還欠了伍百元債，搭上了一輛三輪摩托車，秀芬一下昏倒在地上。醒來后她急忙去報案，派出所一查，身份證是假的。

秀芬又只得靠賣茶葉蛋拾垃圾為生。一次媒人給她介紹了一個與她年齡相妨的高齡青年，那高齡青年也是外地人，在工廠上班，承諾，愿意與秀芬同甘共苦，一起還債一起養兒子。秀芬見他相貌堂堂，誠實守信，吃苦耐勞也就答應確定戀愛關系。高齡青年自己出資買了輛電瓶三輪車，及出資進下貨，讓秀芬邊帶孩子邊賣水果，秀勞一賣利潤明顯高了，與前夫進貨的利潤相妨也就放心了，那高齡青年一下班就與秀芬一起做生意，十天后倆人竟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同居了。同居后生活到也過得去，可好景不長，同居一個月后，那高齡青年的妻子及孩子來看望他，原來他有家小，秀芬吃了啞巴虧。

秀芬已走投無路，她得出結論，像我這種無房虧債拖兒的寡婦愛情也已離我而去，只能屈尊下嫁。方大媽瞅準火候又來提及八怪。秀芬心中翻滾，她自言自

語：房啊房，是多么金貴，有多少人為房折腰；有多少人為房吃苦受累省吃儉用當“房奴”；為房積勞及缺營養成疾；甚至為房獻出生命；當x女、傍大款、當小蜜都不是為房獻身嗎，我為什么不能為房屈尊下嫁呢？這總比當x女強吧。不嫁給他，哪里有好地方去？嫁，還是不嫁？不知進退，考慮了幾天，秀芬還是舉棋不定。一天，房東大娘來催交所欠的房租及下季度續租的房租，交不出就會掃地出門，住橋洞；為夫治病所借的五萬元錢也來催債，并放下話，十天后還不出就抱走小孩，骨肉分離多么可怕啊；雞蛋大漲價，茶葉蛋生意難做，垃圾卻大降價，一天忙碌下來連溫飽也解決不了；如果去找工作兒子怎么辦？火燒眉毛，秀芬想，如果嫁給這個既老且殘的歪瓜裂棗，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她豁然開通，決定孤注一擲，豁出去了。她含淚找到方大媽說：我“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