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語。
真的是無語。
我沒有回頭去看他們,一直都沒有敢回頭看他們。我裝作低頭看云下山河的美景,裝作對云下美景比對他們還感興趣的模樣,不過,這大好山河的確比看他們好多了。
他們也沒有說話,直到落地的時候,我才去看他們,他們坐得和老僧入定一樣,誰也不搭理誰。
“到了。”我開口對他們道,他們才睜開了眼睛。
“到了呀。”云飛笑笑,剛要站起來,突然身形一歪,就要倒下。我趕緊去扶住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有點頭暈。”
“你恐高?”
“飛那么高,是人都怕啊!”云飛暈乎乎地回答,我噗哧一笑,我都忘了,凡人不像我們,經常飛來飛去的,都已經習慣了。我看向林仙兒,她還坐在地上。我微笑地向她伸出手……
“不必,我可以自己起來!”林仙兒強撐著自己起來,也和云飛一樣歪了一下,但很快就穩住了。她瞪了云飛一眼,道:“我可不會像某個人一樣,一找到機會就往女人懷里倒去!”
一陣尷尬,我不知該說什么了,想推開云飛,可是云飛卻把我抱得死緊,讓我推也推不開。
林仙兒轉過頭去,不再看我們,她看了一下四周,問:“這就是南極仙翁的地方?”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尷尬地笑了:“也許……是……”
這里是一個荒山,到處都是石頭,一根雜草都沒有。若說此處是仙山,還不如說是山精野鬼出沒的地方。我是飛到此地的時候,看到這里仙光圍繞,而且這仙光不同于一般的仙光,所以我才落下來的,只不過沒有想到落下來后,這里會是這么一座荒山。
我安慰他們道:“仙境一般都會被神仙使用法術掩藏起來,我們只要找到仙境的入口就可以進去了。”只不過,我好像是法陣白癡,像上一次,殞用了一個最低級的迷陣就把我給困住了。
但是我不會告訴他們這件事的……
林仙兒緩聲叮囑道:“那你可要快點找到仙境入口,你那朋友等不了太久的。”
“我會的。”嘴上是這么應下,可是心里空空的,沒有底。我看向荒山的入口,笑笑道:“不管怎么說,先進山里去才能找到仙境的入口。”
結果……
“妖兒啊,仙境的入口你到底有沒有找到啊?我們已經走了一整天了!”天黑的時候,林仙兒不耐煩地叫了出來。
我無奈地勸慰她:“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到了?我們已經在這個地方轉了好幾圈了!你看看這棵樹!”林仙兒指著今早在樹上快刻下的標記,怒道:“我們今天已經是第十次回到這個地方了!”
云飛開口道:“你自己沒恒心就不要怪妖兒沒能力!”
“你……”林仙兒忍了忍,坐到旁邊大石上,捶捶自己的腿,道:“總之我走不動了,你們要是去找就自己去,我不去了。”
云飛還想說什么,我抓住了他的手,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我飄到林仙兒面前,蹲了下來。抬頭看到她眼底深處的敵意,我對她笑了笑,不再去看她的臉,伸手引出仙光在她腿上上下浮動,借以緩解她的酸痛。
我不擅長攻擊的法術,可是像這種治療的法術,我卻是得心應手。
過了一會兒,我抬頭問林仙兒:“好些了嗎?”
林仙兒低下頭,勉強地對我笑了笑:“好多了。”
我拿開手,轉頭去問云飛:“云飛,你累不累?你累的話,我也可以……”
“我不累。”云飛走過來,敲敲林仙兒的腦袋,道:“我才不會像這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一樣,走幾步就累倒!”
“你……”林仙兒想還嘴,卻又強忍住了,她負氣地別過頭去,不再看云飛。
我看著他們,突然間想起了青琉,如果現在他在我身邊,一定也和他們一樣,是不是地抬一回杠吧。
“天黑了,不如我們在這里休息吧。”我提議道。
云飛卻道:“不成,現在救人要緊,我們哪有那個休息時間來磨蹭?”他嘴上是這樣說,可是眼神卻一直挑釁地瞄向林仙兒,我頓時明白過來,他這句話其實只是在向林仙兒挑釁,而不是真的擔心青琉的傷勢。
林仙兒果然被他挑起氣來:“要去你自己去找好了,反正我不走了,我就要在這里休息!”
云飛道:“你一個練武之人,走這么點兒路就喊累,羞不羞人吶?妖兒都沒有喊累呢,你喊什么呢?”
林仙兒怒道:“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走路,一進山來,她就是飛的!”
云飛聽了她的話,驚疑地看向我腳底。我也慚愧地看我腳底,自從進山以來,我的腳就沒有沾過地,一直是懸飛著的。
我無奈地向他們解釋:“這里是仙山,我一進來就受到這山里的仙光福澤,是它讓我腳不沾地的,我也沒辦法落下來啊。”
沉默一會兒后,林仙兒道:“那既然如此,是不是說明那仙境的入口就在著附近了?”
她的話提點了我們,我們面露喜色,忙點頭稱是。
“妖兒,你好好想想,我們走了那么多圈,那個地方最特別的?”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這里。”
“這里?”云飛和林仙兒面面相覷,似乎不怎么相信會那么幸運地就站在仙境入口附近。
我點頭道:“是這里最特別沒錯呀,我們不管往哪個方向走,最后都會回到這個地方,這還不算特別嗎?而且……”我拉起云飛,讓他站好,自己也在他旁邊站好,用手比劃了一下我們兩人的頭頂,“我記得在其他地方,我只飄到云飛耳朵那個高度,可是在這里已經和他一樣高了。”所以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一沒注意,就撞到樹枝了。
“這么說,就真的在這里了。”林仙兒看看四周,泄氣道:“可是我們也摸索過這附近,也沒找到仙境入口呀。”這個時候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肚子:“肚子好餓。”
云飛道:“你們在這里好好休息,我去摘幾個野果回來……”
“野果吃不飽啊!”林仙兒不高興地叫道:“你今天中午摘回來的那些,根本就沒辦法填飽肚子!”
云飛也不高興了:“喂,你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是荒山啊!能找到幾個果子吃就已經不錯了,你還想大魚大肉?”
見他們又有吵起來的趨勢,我趕緊勸道:“你們別吵了,我這里有吃的。”我翻出百花露,給了他們一人一瓶:“我不知道你們喝了會不會飽,但有總比沒有的好。”
林仙兒打開瓶口,嗅了嗅,很快就拿來還了回來:“太甜膩了吧,我不喝這個。”
云飛也還了回來:“我不喝這個,這種甜東西,你還是拿去逗小孩子吧。”
“……”我訕訕地收回百花露,怎么好像很多人都不喜歡它?它明明很好喝的呀。
林仙兒的肚子咕咕地又叫了一會兒,云飛不忍心,道:“我還是去找幾個野果回來吧,你們在這里等我。”
“等等!”林仙兒道:“這個地方像迷宮一樣,我怕你走了回不來。”
云飛笑笑,道:“那倒不至于,剛才不是說了么?無論我們橫走豎走,最后都會回到這里來,這倒不用擔心。”
“那你去吧,久點再回來啊。”林仙兒揮揮手,像是趕人一樣:“希望你回不來!”
“你……”
“好了,云飛!”我推了云飛一把,“你快去快回。”
“別。”林仙兒道:“你久點再回來啦,我要洗澡。”
云飛奇怪道:“你洗什么澡?”
林仙兒指著旁邊的湖水道:“這里有水,我為什么不洗澡?我渾身臟死了,我不管,我就要在這里洗澡,你不要回來那么快,敢偷窺我就挖了你眼睛!”
云飛看了湖水一眼,湊近林仙兒,低聲道:“我說呀,這里荒山野嶺的,你小心洗澡的時候,來一個山精野怪把你捉回去做壓寨夫人!”
“去死!”林仙兒踢了云飛一腳,但云飛閃得快,沒讓她踢中。一眨眼的功夫,云飛就已經用輕功躥出去很遠了,只留一句話下來:“那個湖我們沒有檢查過,你洗澡的時候順便潛下去看看——!”
“我不會游泳!”林仙兒氣惱地沖他的背影叫道,但是不知道隔了那么遠,云飛是否還能聽得到她的話。
過了一會兒,林仙兒脫了衣服,跳入水中。我背過身去,不去看她沐浴。
“妖兒,你不洗洗嗎?我們都在這鬼地方轉了一天了,臟都臟死了。”林仙兒在背后叫道,我搖搖頭,道:“不了,你洗吧,我不怎么臟的。我……我幫你望風,要是有山精野怪,我替你打跑他們。”
“那謝謝了。”
我沒有說話,身后響起了嬉水聲。
我嘆了一口氣,感覺心里越來越沉重了。我勾勾小指,一條紅線出現了,那是霓裳送我的紅線。
它,真的有用嗎?為什么我覺得我和云飛還是相隔了一個世界?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都不開心?看著他們的時候,為什么覺得自己是硬插進來,看他們打情罵俏的?
我感覺,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在一旁看著,無法插入這人世?
身后的湖水靜了。
“林仙兒?”我出聲叫道,怎么剛才還那么熱鬧地嬉水,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林仙兒?”我再一次出聲,可是依舊沒有人回答。我急了,回頭看去,湖面一片平靜,林仙兒已經不見了身影。
我慌了,跑到湖邊,拼命大叫道:“林仙兒!林仙兒!”
依舊沒人答我,湖邊還有林仙兒脫下的衣服,她不可能離開了這里!
“林仙兒!”我再一次大叫,不對不對!若真的聽了云飛的話,她潛到水下去一探究竟,也不可能潛那么久呀!更何況她還不會水!
“林仙兒!”依舊沒有人回應,我急了,趕緊捏起了劈水訣,指引仙光劈下去,希望能把湖水劈開,可是仙光一觸到湖面就散開了。
“該死,又失靈!”我不再猶豫,不再使用法術,一頭扎進了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