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凌霄寶殿,我仍然感到忐忑不安,天帝那模棱兩可的態度讓我無法琢磨,總覺得他那淡然的語氣之下隱藏著更深刻的東西,而那東西就是讓我忐忑不安的根源。
我停下來,烈火也停下來,他看著我,柔聲問道:“怎么了?”
我憂心地問道:“你說,天帝他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他那話是什么意思呀?”想把天帝的話重復一遍,卻突然發現他說的話是那么的曖昧,不由得臉一紅,說話也弱了下去:“他說的話感覺怪怪的,好像別有深意,那個……難道是我想太多了嗎?”
他猶豫了一下,問:“你真想知道嗎?”
“嗯。”我點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地吐出了幾個字:“變相軟禁。”
我愣了,有些無法理解。他軟禁我是為什么?我又沒什么作用……不,若是用來牽制烈火的話,那倒是真的有用了。
他嘆了一口氣,道:“天帝的眼睛可以看破一切,無論是什么隱藏的真相又或者是你還未知道的真實,他只需看一眼,就能看透一切。這世間,沒有什么可以瞞住他的。”
“那剛才在大殿之上,他為什么還去問氤氳原由,他若是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怎么還去問?”
“給個臺階吧,他是知道,但還是需要一個說法才能服眾。”他頓了頓,道:“他知道你的身世了,他的意思是讓我將你帶在身邊,好好看管,千萬不要落入魔界之手。他……也許是想你作為這一次仙魔大戰的秘密武器,所以才恩允你留在我身邊……妖兒,不要參與這場戰爭。”
“嗯,我知道的。”
沉默了一下,他又道:“妖兒,若是哪一天你想走了,我一定不攔你。”
“我知道。”我的心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我對他說道:“我不會走的,我要留在你身邊。”
“嗯。”他笑了。
之后,他帶我先去天界牢籠,那是位于九重天的天牢,也是,囚禁霖鏡的地方。
傳說中,天界有一棵連接了九層天的參天大樹,那是世界的生命之源。
可是我沒有想到,那棵生命之樹居然是用來囚禁霖鏡的地方。
和焚天被囚禁在不周山時一樣,也是用粗大的鐵鏈子五花大綁捆在樹上的。我把天帝的令牌交給看守的天兵,天兵看了一眼,就放行了,只是卻不肯讓烈火陪我進來。
“你進去吧。”烈火善解人意地道,“既然天帝讓你來看,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去吧。”
“……”我不舍地看著他,但是看到他沒有一絲心軟,只好泄氣地放棄硬要讓他跟我一起進去的念頭。
我走進生命之樹,霖鏡變回銀龍真身,彎彎曲曲地盤在樹上,垂頭喪氣的似乎很沒勁。
“霖鏡。”我仰頭輕輕叫他,他迷糊地應了一聲,張開了眼。在他看到我的一瞬間,我看到他一下子就瞪大了銅鈴般的大眼,嗖嗖地扒拉著樹干俯下身來:“妖兒,你怎么來了?不會是偷溜進來的吧?”他甩著頭四處張望,似乎是害怕周圍巡邏的士兵會發現我。
我張著眼睛,無辜地盯著他:“我是拿著天帝的令牌過來的。”
他一下子就嚇掉下巴了:“你怎么拿到那無聊老頭子的令牌?”
無聊老頭子……我刷下一滴大汗,天帝看起來哪里老了,哪里無聊了?
霖鏡道:“你別看天帝那樣子很年輕,其實他都不知道多少歲了,至少我就是他看著長大的,你說他老不老?”
“那他也不無聊呀!”
“怎么就不無聊了?要是他不無聊,怎么會把我關在這個地方?”霖鏡氣憤地叫道:“要關我也可以關在其他地方呀!龍潭深淵、十八層地獄都可以呀,他就是無聊了才把我關在這里,無聊的時候就過來找我下棋!”
他指指地面,我低頭一看,腳邊就擺著一個棋盤。這時候,霖鏡的龍爪子也到了,那龐大的龍爪和微小的棋粒對比起來是多么的明顯。
霖鏡氣得叫哇哇:“你看你看!我變成這樣怎么可能下得了棋?那老頭子就是嫌天庭太冷清了,才留我在這里取樂的!”
我頓時對心高氣傲的霖鏡……感到萬分同情。
“你被關在這里,難道沒有受到天帝的責罰嗎?”我感到很奇怪,他那張牙舞爪的模樣一掃先前的頹靡,一點都不像是被關在這里受苦受難的樣子。
“我好得很。”霖鏡趾高氣昂地道:“我在這里能有什么事?”
“那你要在這里關多久?”
“誰知道呢。”霖鏡滿不在乎道:“看那老頭子什么時候高興了,反正不會關太久的就對了。”
“你怎么能肯定?”
“這種事情還需要問?”霖鏡一爪子過來,戳得我痛死:“那仙魔大戰不是快開始了嗎?你以為那戰爭是兒戲的?到那個時候,什么隱世的仙人都會被請出山,你說到時候我會不會被請出去?”
我故意裝傻道:“請你出去攪局嗎?”
于是乎,又是一爪子上來:“怎么可能!他們那是要請我去魔界泡美女的!”
“……”
他開始流口水胡思亂想了:“你不知道呀,魔界從上古至今就一直有個漂亮的魔女,我到現在都沒能把她追到手呢。”
“是哪一位美女呀?”我無聊地問道,我去魔界可沒見過什么魔女,認識的魔女也就只有紫璃一個。一想到紫璃,我心里就有些煩悶,抬眼看看霖鏡,他和紫璃是同一輩的天將,若是他知道紫璃成了魔不知道他會是什么表情。
“自然是九尾狐妖紅蓮了,那可是絕色美女呀,連九天玄女都不及她漂亮呢!”霖鏡一邊流口水就一邊惋惜:“只可惜這魔女太毒了,我只敢看,不敢接近啊!”
我頓時無語。
“哎,青琉呢?”霖鏡這才發現我是置身一個人出現的,他扭頭看看四周:“怎么不見他?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搖頭,“那日下山他說他有事要走,所以就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誒,那也沒事,”霖鏡安慰我道,“那小子也快要回天庭了,他怎么說也是出了名的青鸞天將,要打仗他一定會出現的。”
“嗯。”
“那小子是誰呀?”霖鏡偷偷地問,我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遠處明顯的一抹紅,是烈火。現在烈火變化成大人模樣,與他第一次變化的大有不同,這也難怪霖鏡認不出來了。
霖鏡齜牙咧嘴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和他一起來的呀!”
我奇怪道:“他怎么了?”
“就是那混蛋把我捉住的!我本來都快逃出去了,那混蛋一來,就把我擒住了!”
于是,我非常、非常無奈地告訴他:“可是那個人……是我愛的人吔。”
霖鏡怔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抬起爪子,用最邊邊的指爪伸進耳朵里,掏了掏,瞇著一只眼道:“你再說一邊。”
“我說,那個人!是我愛的人!”
“我沒聽錯吧?你不是喜歡那個叫慕容的凡人么?”
我臉一紅,低聲道:“那是認錯了,云飛和他長得太像了……”
“原來這樣呀。”霖鏡瑟瑟地扒拉樹干爬上去了。
我看著他躲進樹葉里,半天才探出個頭來,支支吾吾道:“那也挺不錯呀,妖兒你眼光不錯,那小子很厲害嘛,連我都打不過……呃,呃……他還很聰明嘛,知道會用陷阱來捉我……呵呵……”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為他這口不稱心的話語。
笑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霖鏡低低的聲音:“他是羽族之主,你喜歡他真的沒關系嗎?”
我抬頭道:“沒關系的,他是個好人,他對我很好。”猶豫一下,我低聲道:“是他接我出棲鳳谷的。”
“嗯……”霖鏡悶悶的聲音傳出來:“那你小心些。”
“我知道的。”我微笑。
霖鏡悶悶不樂的,我見他沉默一會兒,突然不高興地纏著樹干上竄下跳的,纏得生命之樹發出像是“喀嚓喀嚓”斷裂的聲音。我忍俊不禁,他這是在泄氣呢。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道:“對了,你認識氤氳嗎?”
“氤氳?”他探出頭來,疑惑道:“認識呀,她是我孿生兄弟的女兒,不過……”他略一遲疑,才低聲道:“不過,我那可憐的兄弟自幼體弱多病,在生下她不久就因病逝世了,她從此就過繼到我膝下,這么多年來,我也沒有對外公布過她的身世,你也不要說出去的好。”
“我知道了,那她還有一個哥哥,他是?”
“你說的是哪一位?”
“嗯……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凌霄寶殿上見到他的,也沒說過話,是一個很護短暴躁的人。”
霖鏡皺眉思索了一下,問:“那他是什么顏色的?”
“噗。”我忍不住又笑了,這世上有誰會問自己的親戚是什么顏色的?若是問,那也該是問那人有什么樣貌特征么?
霖鏡臉色一赧,道:“別笑,我們龍族來來去去就那幾種顏色了,你沒看見我是銀色的么?你告訴我那人是什么顏色,我就知道是誰了。”
我笑道:“是金色的。”
“那就是矢耦了吧,我表兄弟的兒子。”
“那你的孩子呢?”我好奇道:“你的孩子不會和我一樣大了吧?”
他狠狠地一爪子過來,怒了:“你這個壞丫頭!明知道我老婆在成親前一天跟人跑了,我還哪兒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