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青鸞擁有著與鳳凰相似的力量,他們強大,和鳳凰一樣,是天生的戰(zhàn)神。
這一場一對一的決斗最終是我輸。
原因很簡單,我很強,可是強不過青琉。
一樣的架勢,我被青琉拎著領子,他舉著拳頭卻怎么也打不下來了——那是和他剛開始沖過來揍我的一模一樣。
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著,似乎在掙扎著要不要揍下來。
我呸出了口中含著的血,咬牙對他道:“你要么今天就殺了我,不然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仙與魔的對決,兩界的將士都在看著呢!你以為你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兒女情長地草率決定?我泛起冷笑,閉上了眼睛,殺人者,人恒殺之,在我墮入魔道,拿起劍去殺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會喪命的準備。今天不過就是報應到了而已。
想象中的結束并沒有來臨,我感到左手被抬起來了,我疑惑地睜開眼,看見他正在深深地看著我手腕上的鏈子,臉色痛苦掙扎。
突然,他狠狠地一把扯下我的手鏈,殞的詛咒一瞬間反彈,把他的手傷得血肉模糊。
“這手鏈,誰給你的?”
“紫璃。”
“你見過她,她現在怎么樣了?”
“死了。”
“怎么死的?”
“成魔,死在羽族手里的。”
“她死前說什么了?”
“她說她不后悔……”但是,卻不是給青琉的,我補充道:“她沒有提起你。”
“她把這個給你,是為了什么?”他的眼神一定盯著手鏈,那不是我能理解的眼神,因為那并不是因為聽到妹妹死訊而感到的傷痛,而是憤怒與仇恨,那種眼神我見過,只有在提起我父親的時候,他才會有神仙最不該有的仇恨。
“……她要我把手鏈交給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我張張嘴,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么?”青琉湊耳過來聽,我咬著牙務必把話說清楚:“霖、鏡!”
“……霖鏡?怎么會是他?”青琉不敢相信,一時失神,我趁機使出最后的力氣推開他,狼狽地逃跑了。
此次,戰(zhàn)敗!
***
“這一次戰(zhàn)敗,你有什么說的嗎?”殞云淡風輕地問,我慚愧地搖搖頭,無語。殞仰起頭,手指叩著桌子,很是煩躁:“這是你這么久以來的唯一敗績……妖兒,難得輸一回,難道你就沒有什么感想嗎?”
“沒有。”
“沒有就退下,好好養(yǎng)傷。”殞嘆了一口氣,言語間聽不出任何一點怒氣,可是我知道,這一次天界出戰(zhàn)的將軍讓他很難辦。
我聽從他的命令,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宮殿養(yǎng)傷。
……
戰(zhàn)場上的情勢扭轉,天界重新占據上風,無論殞派出哪位魔將,在青琉手下,都無法取勝。
這也無怪殞會煩惱了,青琉自上次仙魔大戰(zhàn),便是天界的主要戰(zhàn)力之一,若是紫璃還活著,也許魔界還有牽制青琉的法子,可是現在只能是一籌莫展。
等我養(yǎng)好傷,重回大殿之時,青琉在魔界依舊是無法戰(zhàn)勝的神話。
高座之上的殞很煩躁,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著王座的扶手,那有節(jié)奏的聲響在寂靜的大殿里顯得特別的響亮。盡管如此,依舊沒有人敢出聲打斷他的煩躁,在他沒有說話之前,沒有人敢吭聲。
許久,他突然開口,卻是問我:“妖兒,你與天將青琉曾是師徒,你對他……可有什么看法?”
我拱手一禮,回道:“沒有。”
還好,他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而是轉而逐個問在殿的其他人,殿里頓時吵吵嚷嚷的,他們所說的居然是我不認識的青琉:狂妄、自大、像風一樣不定性……
他們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殞想要的東西,他想要的——是青琉的弱點。但是青琉是沒有弱點的,我不是他的弱點,他的弱點……那個人和紫璃都已經死去,現在就算是神機妙算的殞,也再也拿他沒有辦法了。
在大殿還在吵吵嚷嚷的時候,王座旁突然傳來了咯咯的笑聲,那笑聲的出現,頓時讓大殿的騷動停止了。
敢在這莊重的大殿上笑得如此輕挑放肆的,只有一個人——紅蓮。
抬頭看去,那天地間最美麗的女子含笑倚坐在王座上,笑得甜美媚人。
她咯咯地笑著道:“天將青琉在人間棲鳳山鎮(zhèn)守五百年,若想知道他的弱點,不如到他的老巢去瞧一瞧,去看看那棲鳳山究竟有什么東西,值得這狂傲的天將一守就守上五百年呀。”
紅蓮的提議頓時讓一籌莫展的大殿看到一絲光明,我卻在殞的臉上看到陰霾。
為什么,明明有一線希望了,他卻不開心了?
“妖兒,我命你即刻前往人間棲鳳山查探究竟!”
“是!”
“嘻嘻……”紅蓮笑了,我頓時頓住要離開的腳步,她那笑聲是什么意思?等她嘻笑夠,纖纖玉指一戳殞的腦袋,笑道:“別把自己的活兒推給小孩子去辦,你離開那里那么久了,也是時候回去了。嘻嘻~”
嘻笑間,那美麗的女子消失了。
大殿,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殞,不解。
殞的出身,是棲鳳山?
最后殞沒有讓我動身前往棲鳳山,而是揮揮手說是容后再議。
出了大殿,眾臣散去,在回自己宮殿的路上,我卻遇見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紅蓮。她坐在過路走廊的欄桿上,回頭對我嫣然一笑,顯然是在等我已久。
這個人神出鬼沒的,殞沒訓過她一次,而是放任她的所有作為……
“您找我有事么?”我恭敬地對她行禮,不管她是何身份,至少對魔界而言,是能與魔主并肩的人。
她嘻嘻地笑著,狐貍眼睛盯著我半天不放,直盯著我渾身發(fā)毛。
“你長得很像一個人呢。”她嘻笑道,我把頭低得更低了,我想她說的那個人我應該是知道的,紅蓮不知道在魔界多久了,就連殞都無法說出她在魔界多久了,她……沒有理由沒有見過那位鳳凰中唯一的女性。
“天下間長得相似的人多得是了,前輩您在魔界那么多年,若是見過與我想像的人,那又有什么奇怪的?”
“嘻嘻……”她又笑出來了,“你這有什么好顧慮的,那人可是足以令仙魔兩界聞風喪膽的強者,若你真是那人的孩子,那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么?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惜我不是。”我抬頭直視她:“這天下誰都有可能是她的孩子,但我絕對不可能。”
“你倒是很篤定。”她笑靨嫣然,忽然又離開了,只留下一句話:“有機會就陪殞去一趟人間棲鳳山吧,若是去了一趟,你還說‘不是’,那便就不是了。”
見她已經不在了,我才松了一口氣。
哼,你叫我去,我就去呀!
“告訴殞……”那嫣然的笑聲突然在耳邊響起,我嚇了一跳,轉頭見到她不知何時柔若無骨般倚在我身上:“讓你陪他去棲鳳山,是我的意思。”她微微一笑,再也不見蹤影。許久也不見她再出現,我斷定她已經不在了,但卻再也不敢在心里說她的壞話。
三日后,我與魔主動身前往人間棲鳳山。
棲鳳山下,有山谷。
——我卻不知。
我曾來過棲鳳山,卻沒見過棲鳳山下有山谷。與青琉在一起五年,也未見他說過棲鳳山下有山谷。在聽到殞說棲鳳山下有山谷的時候,我差點無法相信。
“紅蓮都說了,我的出處是這里,難道我說的還能是假?”殞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很是不高興,不過自從紅蓮在大殿上揭了他的底之后,他就沒有高興過。我不明白紅蓮為什么會指定我來陪殞走一趟,但現在或許有些明白了,也許她是叫我來做殞的出氣筒的。
我無奈地瞧了一眼四周,道:“可是山谷不應該是在底下的么?你帶我到山頂來,是做什么?”
他轉頭看我,眼神冷冽:“從來,都沒有什么棲鳳山。”
“什么?”我驚訝,不明他的話,卻見他忽然手一揮,再看四周,全變了景色!現在,我站的地方不再是山頂,而是……谷頂!
腳下深淵萬丈,完全看不清腳底下的世界。我震驚了,這是什么大的法術呀,居然藏了這么一個世界,最重要的是——青琉在這里守了五百年,居然不知道此處別有洞天!
“下去吧。”殞淡淡道,我回神趕忙應了一聲,便跟著他下去了。
站在谷底,我愣住了。
這個鳥語花香的世界似曾相識,一股懷念的感覺撲面而來,撞得我?guī)缀跽静环€(wěn)腳。
那是什么?為什么我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我見過這個地方了,是在哪里見過的?究竟是在哪里見過?!
在哪里……
究竟在哪里!
……是了,是蔓珠的記憶!那日與她反目,我看到她的記憶,那個記憶的背景赫然就是這個地方!
這里……
是我和蔓珠長大的地方……
不,不止如此!還不應該如此!我捂著腦袋,周圍的一切深深地印入眼中,像魔咒一樣天旋地轉!
不對,那個是什么……我看到的,聽到的,是什么?
凄厲的鳳鳴,白色的火焰……是焚天嗎?不對不對!那不是焚天的叫聲,不是!不對的……不對的……那火……燒的是我!
身體上那被火灼燒的記憶重現,很痛……
我抱著自己,無力地蹲下。
為什么,我會被鳳凰的涅槃之火灼燒?那個火不是傷不了任何人的嗎?
“怎么會這樣?”耳邊傳來殞不真切的聲音,我回過神來,驚覺到自己已經一身冷汗。我剛抹了一把冷汗,殞突然揪住我的衣領,已經全無往時的沉著冷靜:“那些東西……是什么!”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漫山遍野的紅。
我蒼白地提出頸間的鳳凰淚,回答他:“是和這東西一樣的東西……”
他痛苦地閉上眼,許久,緊閉的雙眼擠出了一滴淚。
“殞……”
殞突然長嚎一聲,一揮袖,卷著我離開了山谷。
回首,已是魔界大殿。殞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轉頭看我,卻已經是滿眼通紅。
滿殿,盡是通紅的鳳凰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