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收了包袱，這青丘要去許久么？”我在云上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問了一句。

瑯篁順手將我吹亂的鬢發別在耳后，若有所思回了一句：“與魔族扯上關系，必然是一場惡戰。”

我點了點頭，沒繼續話題。近日春困得厲害，撐不了多久便開始昏沉，不知這任務能不能幫上什么忙。回頭若變成拖油瓶，可就白白浪費了他一番心思。

“若若。”瑯篁忽地喚我的名字，“在去青丘之前我需要與你說說你與青丘的關系。”

我悶悶笑了一聲：“哈，你不會是要告訴我祖上是從青丘出去的吧？這個我大約也猜到了。你放心，去了青丘，我自當盡全力保護這方土地。”

“不，青丘是你的仇人。”

我睜開眼。

“你父親死在前一任的青丘主手里，你母親也是被他逼死的。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是小錦在青丘待的這一年搜集出來的線索。這件事當時被封鎖得厲害，原因是你母親死前發了一個毒誓，要讓青丘千年后毀于一旦。她，是個巫女，靈力頗強，這個毒誓勢必要擾亂民心，所以當初目睹她跳下沈淵的當事者全部離奇失蹤。這個毒誓隨著前一任青丘主的死亡已經被遺忘的差不多了，但，魔族似乎下了不少功夫，輿論方面更是將你母親的遺言挖了出來大肆傳播。”

“我父親是那位被鎖在沈淵的凡人？”我問。

瑯篁頗有些驚訝，喃喃：“你知道了？”

“調查過一點點，只是不確定當年那件沸沸揚揚的人仙相戀的當事人竟是我的雙親。”我干巴巴笑了兩聲，“所以你帶我來青丘是想渾水摸魚，借魔族的手報雙親的仇？”

他沒有直接說是與非，苦笑一聲道：“還有你先前的幽芷師父。”

風很大，帶著尚未退卻的寒意，撲到面上，似一匹綢布蒙住口鼻，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呵，那位青丘主倒是與我有血海深仇……”

－

青丘十分冷清，冷清到不似一個國該有的模樣。落在青丘的土地上，最先落入視線的是南邊的一座高塔，大約是青丘主住的地方。沒人迎接天庭派來的救兵，這青丘也算招待不周。我們正往高塔方向走，背后卻傳來聲音。“二位上仙，請留步。”

來者的職業特征太過明顯，一眼便能看出是青丘主身邊的侍者。年紀應該不大，但看起來十分老成。他朝我們恭恭敬敬作了一揖，緩緩道：“在下方才被瑣事纏身，未能迎接二位上仙，深感惶恐。”

我忽地干嘔一聲，有種想吐的感覺。

瑯篁溫文一笑，道：“這位使者不必客氣，我們并不是什么大官。”

那侍者并不罷休，繼續叨叨：“上仙太過謙虛，你們此次前往青丘是為了幫我們抵抗魔族，理當按照上賓招待。”

“說起來，帝君的安排是我與這位仙僚先行來青丘，大部隊晚些會到。山海之間，仙與魔的戰爭已經停了有些年月了，這一場他們得先做好萬全準備才好。”

瑯篁這番話，是假話。祝余說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戰爭他從不打無準備之戰，遑論涉及兩界的戰爭。我知道他太想幫我報這個仇，所以讓大部隊留在了昆侖山，到時候若這場戰輸了，他可以借口救兵來的不夠及時。只是不知，若輸了，對他的前途有多大的影響。

這名喚作之玉的使者，侍奉過兩任青丘主，對青丘的情況了如指掌。他引著我們望他來時的方向走，我望了一眼高塔，皺了皺眉，問：“不去見一見你們國君？”

“不瞞這位上仙，我們現任國君喜云游四海，極少待在青丘。他已經走了半月了，這次還未回來。”之玉苦笑著道。

我干巴巴笑了兩聲，腹誹：國都要滅了，還有興致云游四海？昏庸至極！

因著瑯篁其實也不大了解青丘與魔族的恩怨，所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打戰，便趁機問了出來。

之玉又是一陣苦笑，頗無奈得道：“我們上一任青丘主帝俊窮兵黷武，曾與魔族交惡。雖先主已歿，但魔族并沒有打算就此罷休，現在他們準備好了便就來了。”

我八卦的勁頭忽然躥上來，湊近了問：“方便透露是因為什么么？”

之玉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男人之間的戰爭無外乎野心和女人，帝俊恰好這些都想要。他打敗過魔君，也搶過他的女人。其實都是一些狗血的故事，說了開頭上仙也能猜到結局。奈何這些狗血的橋段，卻要賠上我們青丘子民的性命。”

“方才你說帝俊窮兵黷武，那他這樣做時，天庭沒有阻止他？”我繼續八卦。

“我們青丘窮鄉僻壤，這位上仙大約還不大了解。帝俊先前的所作所為，天庭的確聽之任之，并沒有多加干涉。他去哪里小打小鬧了一番，又與哪家的公子搶了女子，當權者從未管過。不過，七十年前，帝俊又掀起了一場風波，說實話，與先前的那些比起來，這次簡直不值一提，但當權者忽然借題發揮，連同他以前犯下的錯誤，一同治了他的罪。”

“為什么？”

“當權者大抵這樣，能將你捧上天，也能將你踩下地。至于何時捧何時踩完全看他們的心情，心情好時，你燒殺搶掠他都可以縱容；一旦他們不高興，你唯唯諾諾都變得不能容忍。”

“你對政治倒是看得通透。”

之玉又一笑：“處這個位置，謀這個生計，一切都已經注定。我倒是想裝傻，偏偏裝不得。”

難怪之玉看起來老成，不過是一番心思全用來憂國憂民了，我很善良得安慰了一句：“你也別想得太多。雖然天庭治了帝俊的罪，卻沒有放棄青丘的子民，更何況這場戰不一定我們就輸了。”

瑯篁看了我一眼，他大約猜不透我為什么要安慰之玉，畢竟他是帝俊的人。猜不透就猜不透吧，若都叫他猜中了，我豈不是無任何隱私可言？

眼見著離我們初見的高塔越來越遠，我心里一動，問道：“那座高塔是你們青丘主居住的地方么？”

之玉回身望了一眼，回道：“高唐觀么？不，那是我們歷任青丘巫女占卜居住的地方。因為要知天命，所以要建得高一點。不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巫女了，所以高唐觀也算廢棄了。”

巫女居住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