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白貌似很生氣，板著臉，語氣生硬：“若若，誰讓你這么放肆的？”

放肆？我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今天下午的考試，我將每個招式都做的很用心，林染白也頻頻點頭，嘴角一直含著笑，我想他一定很滿意，于是，我覺得他今日對我應該很溫柔才對。但他忽地這樣嚴肅，我一時不能接受，也覺得萬分蹊蹺。

“那個，染白師父……”我緊了緊懷里的掩日劍，慢悠悠的說著話，同時踮起腳尖，希望能透過林染白與門框之間的縫隙看到屋內(nèi)的景象。然而，那之前還能透出來的亮光忽地被遮擋住，林染白高大的身形隨著我移動的方向?qū)⒛强障抖紦踝×恕?/p>

一著不勝，我摸摸鼻子，沉吟了許久又道：“染白師父，我又不是不還，您先借給我，等我掙了銀子還您就是！”

“呵，你去哪里掙銀子？”他輕笑起來，似是聽到很好笑的笑話。

“嚇！”我臉拉下來，“染白師父難不成以為我一輩子都會白吃白喝白住您的么？我若若以后一定會拿銀子還您的！”

“還倒不用了，我只希望你現(xiàn)在趕緊回去睡覺！”他說著，便后退一步進了屋內(nèi)，大有順手掩門的意思。

我一驚，嘴里嚷著：“那怎么成，我蒙您照顧這么久，銀子是一定要還的！”

說罷，我便嗖得一聲穿過那將掩而未掩得門沖進屋內(nèi)。

“啊！”我大叫一聲，翻著白眼看林染白拎著我的衣領(lǐng)將我扔到走廊上。

“若若，該回去睡覺了！”他云淡風輕的說。

“染白師父！”我聲音哽咽起來，“您今晚這么古怪，一定是屋內(nèi)藏著某個美人！我幽芷師父臨死還念念不忘您，想不到您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好狠的心吶！”

砰！門被關(guān)上了！林染白扔給我一句話：“若若，你想多了！還有，要銀子沒有！”

真小氣！我沖房門做了個鬼臉。好罷，反正賀蘭振彥也沒說我要馬上還，暫且先欠著吧，說不定明年這時候我就有銀子了……

那日之后，一直到我十六歲，我都沒有再去天庭，只是沒日沒夜的練劍，林染白上理論課的時候也不神游了，希翼能聽進去一些道義，悟到一些真理。

我自認為自己并沒有什么特別，但外人看我都覺得我透著古怪，個個看我時都帶點同情的意味。小祝余甚至有一日突地撲過來抱我，帶著哭腔道：“若若，你一定要堅強！”

堅強你個頭啊！我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

直至瑯篁有日也坐不住了，來問我：“若若，凌空師兄罵你了？”

“沒有啊！”我答。

“他打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

“他不待見你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啊？”我氣急了，問。

“既然都沒有，那你怎么不去天庭了呢？”

我睨了他一眼，道：“誰說我不去了，我只是暫時不去而已。”

“你有什么打算？”

我笑嘻嘻，道：“瑯篁，我終于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什么？”

“我要參加天庭的入職考試！我不僅要當凌空師兄的同門，還要與他在同一個地方供職，這樣，我就日日都可以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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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六歲的生日那日，林染白囑咐食堂的大師傅為我單獨燒了幾個肉食。我吃著獨食，又聽著林染白坐在我對面問：“若若，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么？”

我舔舔了手指上的油，搖搖頭：“我若是要銀子，您肯定不給！其他的我也沒什么想要的！”

“咳咳。”林染白一邊咳嗽一邊起身，許是被我的話嗆到了。

“染白師父！”我用油手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望著他的眸子道：“染白師父，我要走了！”

林染白看著我，沒有任何表情，眼里也是波瀾不驚。我不知道他的內(nèi)心到底是怎樣的想法，開心還是傷心？

“天庭的入職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想去考。我……我可能要離開招搖山了。”我的聲音低下去。

林染白忽地笑出聲，“若若，今天是你生日，原本我應該事事順你心意的，但我想我還是說實話會對你好一點。在招搖山這幾年，你可能變得有些自大了，覺得自己耍的了一點劍術(shù)就天下無敵了。這幾年，各個山頭都有雜事，就許久沒有比試了，所以你也從未見過其他的高手，倘若你見過，便不會這樣說了。天庭的入職考試并不是如你所想那么簡單的！”

這話聽來心里極不舒服，我當然知道不簡單，賀蘭振彥老早就告訴我了。所以我忍了一年都沒上天庭去，為的就是日日練習希望劍術(shù)精進一點。但林染白這一瓢冷水潑下來，反倒激起了我心里熊熊的怒火。扔掉手里的雞腿，我抱著掩日劍便走，“染白師父，我一定要考上給你看看！”

天庭的入職考試在三個月后，已是冬季，昆侖山被連日來的大雪覆蓋住，掩住了原本的面貌。

我穿著厚厚的棉衣在人山人海中流著鼻涕。

“若若，你沒事吧？”小錦不無擔心的問我。

我瞧著她眼里的擔憂，給她露了一下牙齒：“沒事啊！”

“真是的！”她伸出手來摸我的額頭，“明知道今日就要考試了，昨晚還練得那么晚。招搖山夜風很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忽地笑起來，用促狹的眼神望著她道：“小錦，人間的話本里說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絮絮叨叨，想不到你年紀這么小就有這毛病了！”

小錦嗔笑著拍了我一下，道：“討厭！”

我們正在這邊打鬧，那邊就有小仙扯著嗓子嚷：“大家都靜一靜，考試馬上就開始了啊！各個山頭的都站到自己的隊伍里去，然后派一個代表來抽簽，決定比賽對象！”

那小仙剛?cè)峦辏紫卤汩_始哄鬧起來，都在尋找自己的同伴。小錦拉著我趕緊去瑯篁所在的地方。

其實天庭的入職考試跟各個山頭的比試的實質(zhì)是一樣的，都是按照兵器分組，然后抽簽決定對手，優(yōu)者勝出，勝出者再比，一直比到分出前三甲為止。只不過各個山頭的比試前三甲不用再復試，也不用只挑選出最厲害的那個作為入職考試的最后勝利者。

我跺跺腳，吸了吸鼻子，望著瑯篁開始笑。

“笑什么？”許是被我瞧得心里發(fā)毛，他很不自在的問。

“你不是說要留在招搖山當助教么，怎么也跟我一起來考試了？”我問。

“咳咳，那不是師父沒請我留下來么？我也只是過來湊個熱鬧，沒什么想法。”

“還好你沒什么想法，也還好你是學刀的，否則……”我將掩日劍夾在咯吱窩處，捏捏了拳頭，朝他的臉虛晃了幾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樣等了不久，剛才那個小仙又站到高處，嚷道：“都站好隊伍了么，那現(xiàn)在派代表上來抽簽吧！”

我在人群中昂起頭，看著昆侖山上的積雪，這一日，許久不見的陽光終于穿過云層出來了，將山頂?shù)姆e雪照得發(fā)出耀眼的光芒。我笑笑，心里道：凌空師兄，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