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袖,聽塵和云夢先生于三日后到達了楓都夏焱派手下來接應,三人直接到了風月堂。寂和則留在塵水樓中安排事宜。
婢女把他們領到了**,胭脂正巧從閣中出來,望到聽塵一行,竟是一愣。
聽塵注意到了那線目光,回望回去,胭脂見他回頭忙垂首一了一揖,生怕他看出什么似的樣子,聽塵也未在意,繼續向前走去。
待他走后,胭脂才抬起頭,目光鎖定那抹清矍的背影,這么多年未見,他,早就不記得了吧。
后院的假山上,陌雪團膝而坐,獨自發著呆。爹娘的事情她在心中明鏡,卻也無法干涉,心中存了盼他們和好的心思。可是他們之間的心結不是一日兩日便能解開的。
“陌雪。”忽然她聽到有人喚她,急忙回頭。卻見到疏袖姐姐站在天光中沖著她笑,那笑容明媚宛若夢幻。
“姐姐?”陌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以為出現了幻覺。又見到她身旁站著云夢先生和聽塵,“爺爺?”
她立在日光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小丫頭,這才幾日不見就忘了姐姐了!”疏袖上前輕輕彈了一下陌雪的腦殼。
“姐姐!真的是姐姐!陌雪終于盼到你們來了!”陌雪把頭埋到了疏袖的懷中。
疏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你看我把誰給你帶回來了。”
“阿雪。”云夢先生沖著陌雪親昵地叫喚著。
陌雪從疏袖肩窩中抬起頭。望了云夢先生半晌,似乎要確定真假,疏袖在耳畔笑著說。
“那是你爺爺,不是假的。你爺爺還活著。”
陌雪這才從疏袖懷中出來,奔到了老人的懷中。竟帶了哭腔,“爺爺,陌雪終于又見到你了。”
云夢先生竟也有些哽咽,“好阿雪,爺爺也想你啊。”
敘舊片刻,疏袖終于忍不住開口“陌雪,你爹娘呢?”
陌雪的臉一下子沮喪起來,微嘆了口氣。“娘親在里面,爹爹到墨羽盟楓都的暗莊去了。”
疏袖把她攬到懷中“陌雪乖,你爹娘的心結并非一日兩日便可解開,也許你爺爺這次可以幫他們解開。”
“姐姐不用說,這些我都明白。”疏袖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她還這么小就要接觸到這些不堪的過往,疏袖望了望云夢先生。老人沖她微微頷了頷首示意她安心。
“我去找紫衣談談。”云夢先生往照花櫥走去。
照花櫥中,沈紫衣獨坐鏡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發。敲門聲響起她竟未覺察,半晌之后她才回過神來,跑去開了門。
朱紅色的雕花木門,輕輕打開,門后站著的是一位老人。沈紫衣愣在當場,“師父。”她聽著自己口中吐出這個字眼。她從未想過這一生還能再見到師父。
“怎么,見到我不高興么,怎么都不請我進屋?”老人慈愛一笑。
沈紫衣這才反應過來忙請老人進了屋。
老人看著房中陳設,“你的喜好竟然沒變。”
沈紫衣眸子黯了黯,就算喜好沒變人還是與以前不同了。
“這么多年,你還是放不下么?”老人回過頭,眼神深邃。
“這么多年叫我如何放下?”沈紫衣眼神蕭索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還是這么任性,你可有想過陌雪?”
“我······”沈紫衣輕輕咬了咬唇角。
“你心中有怨便證明你的情未絕,若是有可能,你們還是和好的好。快七夕了,不要鬧得太僵。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那才是真正的痛苦。”老人面有戚色想是勾起了什么過往。
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了,那才是真正的痛苦。沈紫衣反復咀嚼這這句話的深意,漸漸失了神。
夜涼如水,借著月色,聽塵獨步于庭中。月光下杜鵑凄冷。
“公子一人,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女子嗓音清泠,胭脂端著酒盞,蓮步輕移,一身紅衣仿若院中啼血的杜鵑。
聽塵看向她,微微皺了眉。
胭脂心中有些緊張,不知他認出她沒有。
“你是···”聽塵有些不敢確定。
“這是奴家新釀的酒,還請公子鑒賞。”胭脂打斷了他的話,輕輕為他斟了一杯,那動作熟悉,好像似曾相識。
“清裳?”聽塵終于吐出了這個名字,胭脂倒酒的手一頓。“公子可是記起來了。”
說罷她抬了首望向聽塵,月光下眸光澄然。
“你怎么·······”聽塵竟也有些失態。
胭脂卻淡淡一笑,“公子走后,老爺也薨逝了,我們這些做婢子的便失了依傍。公子待清裳有恩,清裳幫不上大忙,只想著能為公子盡一份力。沒想今生還能遇上公子。”
這一笑間隱去了多少苦澀艱辛。聽塵心下了然,不想勾她傷心。
胭脂曾是夏天離府上專門伺候聽塵的婢女清裳。雖說是婢女,但是聽塵一向厚待她們。清裳家中貧寒,若不是聽塵時時接濟恐怕早已支撐不下去,因心中存著這份恩情,今日才會如此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這恐怕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報恩之法。也許當日聽塵只是無心為之,可是對她來說卻是一生一世的感念。她這樣女子,若是認定,便是一世不變。
“公子還未喝酒,許久沒嘗過清裳的手藝了吧。”胭脂強忍了淚,勾起了溫然笑意。
“嗯”聽塵輕執杯盞,一飲而盡,淺淺笑道“果然好酒,清裳的手藝愈發精湛了。”
多年之后故人重逢,雖然每個人都改變了不知凡幾,但是那往昔的歲月卻依舊纏綿于腦海中,無盡的回味,不斷的品賞。
聽塵與胭脂對坐而飲,清風朗月,故人美酒,與君共飲三萬場,不訴離殤。
而疏袖獨自前往了墨羽盟在楓都的暗莊。
步光此時在室中獨坐,身前擺滿了酒盞。聽得手下匯報,輕輕抬了眼。
疏袖輕輕皺了眉,眼中滿是憐惜。“想不到,讓姑姑愛了一生的人竟是這般模樣。”
步光嘴角牽出一抹自嘲的笑,輕哼了一聲,繼續飲著酒。
“你這般嗜酒潦倒便能挽回姑姑的心么?別忘了你們墨羽盟欠了我一個承諾,七夕之夜,你們不能不參加。”疏袖自懷中掏出那枚墨羽令,向步光面前拋去,步光一抬手便穩穩握到手里。雖然醉了可是那份敏銳卻絲毫未減。
步光繼續灌了一口酒。“這我知道,你們不必擔心。”
“你這個樣子怎么讓姑姑回心轉意!”疏袖忍不住沖他吼了起來。
“你要我怎么辦!”步光猛然把酒罐向地上一摔,抬起頭,眼中密布血絲。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呵,你要我怎么辦才好啊。”像是詢問,又像是自問。
他是痛苦的,要有多少的愛才能傷的這么深重。他們不過是在用僅存的愛戀互相折磨,這又是何苦呢。
疏袖心中不忍,輕輕道,“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