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著魚肚白,琉璃終于磕著沉重的眼皮睡去,軒轅慕一直在營外守了她一夜,直到天亮才離去。
“姑娘,你起來了嗎?”當琉璃伸著懶腰爬起床,已經日上三竿,門外若梅已經候在帳外好一陣了。
“起了,進來吧。”對著這個長相清秀的若梅,琉璃一直頗有好感。
“姑娘,奴婢服侍你洗漱吧,王爺吩咐了從今兒起,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若梅絞起臉盆里的帕子遞到琉璃手上。
“我看是派來監視我的吧”琉璃心里腹誹,但對于若梅在身邊卻不反感。
“以后你不要奴婢奴婢的自稱,直呼你我就行。”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人,習慣了人人平等的文明,對這些所謂的低人一等實在不喜歡。
若梅聽了,雙手一擺忙道:“姑娘,不可,奴婢就是奴婢,若梅不敢妄大。”
琉璃無語,勉強擠出個微笑道:“要不你在別人面前還稱奴婢,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稱你我,可好?”
“這是為何?”若梅不明。
“因為我也是你們王爺的‘奴婢’。”琉璃苦笑了笑將帕子甩進盆里。
在沒有拿回‘賣身契’之前,依然還得受他的指使。
若梅疑惑,對于琉璃剛說的話也完全沒弄明白,明明王爺對她甚好,她為何沒有高興的樣子?
琉璃見若梅盯著自己看也不吭聲,白嫩的小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發什么呆呢?”
若梅知道自己逾越了,忙低下頭說道:“姑娘說的若梅不敢照做,還請姑娘見諒。”
琉璃撇撇嘴,不再說什么,畢竟來自遙遠時代的靈魂怎么可能一夕之際改變古老的規矩?
“隨你了。”琉璃笑然。
若梅松了口氣,這姑娘真的奇怪的緊。
“軒轅慕呢?”琉璃坐到梳妝桌前任若梅給她梳頭,說起這梳妝臺還是琉璃厚著臉皮向軒轅慕要來的,要知道她天天都對著臉盆里的水梳頭,得有多辛苦。
若梅聽見琉璃直呼王爺的名諱,不由得一愣,隨即想起她即將成為王爺的妻子也釋然了,腦中又浮現出王爺的俊臉,瞬間臉上飛起了紅霞。
“奴婢不知王爺去了何處。”若梅紅著臉小聲說道。
琉璃在鏡中自然是看見若梅的‘蘋果臉’,稍為想想就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禁將軒轅慕咒了一遍又一遍,到處留情的偽君子。
收拾妥當,若梅去廚房端來白粥和糕點,琉璃正吃得盡興,皇帝派人傳話來了。
“琉璃姑娘,皇上邀你一敘。”一公公扯開公鴨嗓子在簾外囔囔。
琉璃覺得好笑,這有皇帝的地方必有公公,即使是在不知名的時空,也亦然。
琉璃知道皇帝是不喜歡等人的,隨即丟下碗:“有勞公公帶路。”
皇帝的行宮跟一般營帳相差十萬八千里,光就是面積就得當一般營帳的三倍,所以當琉璃踏進帳內的瞬間就感到莫名的壓力。雖然來時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皇帝找她來的目的,但任她腦袋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皇帝一臉嚴肅的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居高臨下的俯看著跪下地上的琉璃。
“皇上萬歲。”琉璃提起十二分精神,該敬的禮儀一樣都沒少,畢竟此時她面對的是絕對有能力主宰她命運的皇帝。
軒轅晟一語不發,他不敢肯定自己的這個計劃能否得到最完美的效果,他不敢肯定此刻在他面前跪著的女人是否肯接受他的條件。從來沒有如此不自信過,但是不得不試一試。
“起來吧。”沉吟了片刻,軒轅晟終于發了話。
琉璃覺得雙腿發麻,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不知皇上找民女過來有何要事吩咐?”琉璃垂著頭,語氣不卑不亢。
“坐吧。”軒轅晟指了指左手的椅子,示意琉璃坐下。
琉璃微楞,邁著酸麻的步子走了過去,心里卻樂開了花,坐著總比站著好。
“你跟慕是什么關系?”琉璃屁股還沒坐穩,軒轅晟就劈了一個響雷過來,琉璃心里一驚差點就做到地上。
雖然自己跟軒轅慕的關系只是交易,但也只有我們兩人知道,他這樣問是試探么?
琉璃正了正身子,小聲說道:“民女和王爺的關系,相信王爺已經向皇上說過。”
軒轅晟嘴角一抽,臉也冷下來:“朕想聽你說。”
琉璃頭皮發麻,皇帝的威嚴真不是蓋的,隨便一句就壓的人沒有反抗的余地。
“王爺愛我。”琉璃知道軒轅晟是軒轅慕的哥哥,心里就決定把這次見面當做是丑媳婦見公婆。料也往猛的爆,反正軒轅慕也聽不到。
“哼,愛你?如何覺得?”軒轅晟冷笑一聲,端著茶盞自顧自的茗起茶來。
“他把他母親的遺物給了我不是嗎?”琉璃相信這塊玉對于軒轅慕和軒轅晟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果然,軒轅晟鳳眼瞇了瞇,臉比剛才更冷了些:“你可知道這黑玉的預言?”
琉璃愕然,預言?什么預言?不曾聽軒轅慕說過。
軒轅晟滿意的看著琉璃吃驚的神情,放下手中茶盞,站起身朝琉璃走去。
“他沒有告訴你,若不是此玉命定之人在得到玉的某一天會離奇死去么?”
琉璃雖然低著頭,但是依然感覺的到他在笑,笑的那么嘲諷。
這個消息像一枚炸彈,在琉璃心間爆裂!‘死去’二字在她耳邊久久回蕩。
“這種無聊的預言豈可當真?”琉璃抬起頭將絞著衣衫的手慢慢放開,蒼白的手指漸漸恢復血色。
軒轅晟雙眼一瞪,看著琉璃的眼神變得犀利,木然的轉過身道:“他曾經將此玉給過芯兒,卻差點害得她送來性命,你說這當不當真?”
琉璃身子一僵,卻不想承認般的辯駁:“這不過是巧合而已。”
軒轅晟冷哼一聲,轉過身冷然說道:“看看你右手的中指,是不是有一個黑色的印記?”
琉璃小心的將手攤開,果然中指的指甲底部的月牙白已經被黑色覆蓋,而且還有增大的趨勢。由于太過細小,一貫粗心的琉璃從未發現。猛的將手握緊不讓軒轅晟看見。
“這次你相信了吧?”軒轅晟像松了口氣般笑著道。
琉璃一時無語,楞在椅子上,心里鬧騰的厲害。軒轅慕將此玉送給她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卻依然將玉送給她。自己的命對于他來說就這么不值??
“你別怪他,他只是為了芯兒。”軒轅晟嘆了口氣,輕聲道:“想聽聽芯兒的故事嗎?”
琉璃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軒轅慕坐回龍椅,目光變得溫柔。
“芯兒名叫裴柔芯,是魯國公主,十七年前元亨和魯國大戰,魯國不敵敗下陣來,為了魯國百姓,魯國國王將芯兒送到我朝做人質,那時的芯兒才兩歲。”軒轅晟目光失了焦點,好像回到了十七年前。
裴柔芯!裴姑娘?原來她就是墨蘭口中的裴姑娘,那個搬走后連東西都不能碰的裴姑娘!琉璃心里片片苦澀卻不知為何。
軒轅晟繼續講著:“那時朕和慕一個八歲一個六歲,看見嬤嬤抱著一個瓷娃娃般的小女孩時,欣喜非常,也許就是那一天注定了我們三人這輩子的孽緣,父皇知道朕和慕都同時愛上了芯兒,一氣之下將芯兒關進了冥月樓。”
冥月樓?琉璃一個激靈,那不是契約上明令禁止琉璃不能去的地方?
“芯兒關在裕寧王府?”琉璃驚問。
軒轅晟訝異的看了眼琉璃,隨即點點頭說道:“芯兒是魯國公主,雖做人質但依然為她單獨修建了冥月樓,后來父皇去世,朕登基,一次殲滅敵國大戰中,慕立下戰功逼得朕同意他將裕寧王府建在冥月樓旁。”
琉璃了然,他立下戰功什么也不要,只愿將府邸搬至她身邊,就算只能看著也是好的。
“這些跟我有什么關系呢?”琉璃抓住重點。
“因為朕曾經向慕許下承諾,還芯兒自由,但條件是慕永遠不能窺視帝王之位并且永遠不能納芯兒為妻。”軒轅晟說到這里,面露愧色,放在檀木桌上的手微微顫抖。大概知道琉璃在看他,正了正身子接著道:“朕答應慕,他娶妃之時就是朕放人之際。他只想著還芯兒自由但是他卻忘了‘琉璃’帶給你的傷害。”
琉璃愕然,原來軒轅慕跟自己交易的目的就是為了還芯兒的自由,并且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心臟重重的敲擊了一下,慢慢往下沉。
“朕想和你談個交易。”軒轅晟認真的看著琉璃,她蒼白的臉讓他不忍。
交易?又是交易!琉璃嘲諷的笑了笑,靜待他的下文。
“做朕的妃子。”軒轅晟艱難的開口。
琉璃吃驚不小,雙眼疑惑的看著他,腦袋飛快的轉著卻猜不出他的目的。
“為何?”琉璃問。
“因為芯兒不可歸國。”軒轅晟濃眉緊皺接著道:“芯兒的身份不只是人質這么簡單,魯國人擅長制毒制蠱,而芯兒被送到我朝之前就在她的體內植有一種古蠱,一旦釋放后果不堪設想。這也是我父皇不準我們兄弟倆喜歡芯兒的原因。”
“軒轅慕知道嗎?”蠱?多么詭異的字眼?是什么蠱讓堂堂一國之君都如此忌憚?
“他不知,此事也是父皇駕崩前夕才告訴朕的。”軒轅晟語氣里說不出的惆悵。
琉璃沉默了,她現在腦袋一片混亂。
“你可答應朕?”軒轅晟見琉璃不語,心里突然沒了底。
“皇上,你真的是擔心芯兒歸國破蠱禍害蒼生嗎?你心里就沒有一點私心想讓她永遠留在你的身邊?”琉璃冷笑:“皇上說的交易民女不能答應你,軒轅慕可以不娶我為妻,但皇上你能保證他永遠不娶妻?難道每次他要娶妻時你都將他的妻子納為你的妃子??”
軒轅晟楞了,琉璃說的話字字句句刺進他的心里,私心嗎?真的沒有嗎?真的愿意讓芯兒離去嗎??
“皇上,民女有點不舒服先行退去。”琉璃站起身,盡量不讓軒轅晟看見自己顫抖的身形。
撩開帳簾,軒轅慕沉著臉站在簾外,琉璃喉嚨哽咽,壓下心頭怒火繞過他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