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哥,徐小哥,你們夫子喊你們回家吃飯啦。”
一名農(nóng)婦向田里熟練的插著秧的兩名少年喊著。
“誒,好咧,謝謝桂大嬸。”
林龍用還算干凈的手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答應(yīng)到,小麥色的皮膚在夕陽下閃耀著。一旁的徐歩蠎也同桂大嬸笑了笑。
“哎呦,這兩個這么俊的男娃,以后誰嫁了他們,誰就有福了?!惫鸫髬鹜砼缘钠渌r(nóng)婦調(diào)笑著。
三個月前,村子里來這么三個男子,可著實讓小村莊里沸騰了一把。家里有閨女沒閨女都跑去看了一個遍,這讓林龍他們家里到現(xiàn)在還有許多雞蛋沒有吃完。后來知道他們是來種植新型水稻的,村子里的男人們又來坐個遍。
最后還是王大叔發(fā)了火,熱情的人們才收斂些。
“走吧,回去吃飯?!绷铸堃膊还苣_底到小腿上已經(jīng)干了的泥巴,穿上放在田邊的草鞋,她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穿過正常的鞋子了,原本嬌嫩的腳底已經(jīng)長出薄薄一層繭子。
林龍也不管徐歩蠎什么反應(yīng),自己就踢踏著鞋子往家里走去,有些冷漠。徐歩蠎在身后趕緊穿好鞋子,追上林龍陪著一張笑臉。
這是他們這兩個月相處的方式,一個不愿多講什么保持著一定距離,一個拼命的往上貼。
林龍在進(jìn)過那晚之后,只要她的眼神對上徐歩蠎的眼睛,她的心就砰砰的亂跳,這種感覺讓她慌張而不知所措,讓她懷疑自己的心臟是否生了病。
為了讓她的心臟覺得舒服些,她只能同徐歩蠎保持距離。
徐歩蠎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之前同林龍相處的不錯,怎么一出來就同他保持了距離,難道他醉酒的那個晚上做了什么?可是出于某種特殊原因,徐歩蠎一直都沒有直接問林龍,而只是以他的態(tài)度照顧著林龍,雖然林龍并不領(lǐng)情。
“王大叔。”林龍同已經(jīng)坐在桌前吃著飯的王大叔打著招呼,王大叔未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三個月前他們來到這不知名的小村莊,村莊地處平原,有些地方水源充足,有些地方卻缺乏水源,土壤肥力分布也不均勻,正好符合了王大叔種植新型水稻的條件。
可是這村莊實在是偏僻,各家各戶都是自給自足,所以第一個月,他們?nèi)耸裁炊紱]有做,光是去農(nóng)戶家收購蔬菜,大米,還去買了幾頭豬崽,打掃屋子。
雖說三個大男人住的房子也不用太講究,可是徐歩蠎和林龍一個是骨子里有些潔癖,一個本來就是姑娘家,當(dāng)然不可能容忍臟亂的房子和沒有品味的裝扮。所以又花費了不少時間布置房屋,王大叔反常的也沒有罵他們像娘們一樣婆婆媽媽。
之后,王大叔丟給他們不少水稻的秧子,讓他們分別在東南西北買幾畝地種下去。然后就當(dāng)甩手掌柜,天天在家鼓搗一些神秘的東西,但每天都給林龍和徐歩蠎煮好飯,手藝出奇的好,這也減少了一些林龍他們的怨氣。
林龍是嬌養(yǎng)的小姐做這些事一開始手也磨破了,腳也起了水泡,徐歩蠎倒是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也不抱怨,就是一看到那田里的淤泥眉頭就緊皺。
林龍在屋后用水缸里的水,清洗著滿是淤泥的腳和小腿,一點都沒有遮掩的意思,反正露啊露的也就習(xí)慣了,身為男子露個腿算什么。
“林龍,你的腿終于曬的和臉一樣的顏色的啊?!币慌砸苍谇逑吹男鞖i蠎調(diào)笑著。
林龍里都沒有理他,第一天她洗腳的時候被徐歩蠎看到,徐歩蠎還驚奇的問道,怎么她的臉怎么和身上不是一個膚色呢。
她只能回答,自己喜歡曬太陽。
“林龍你體毛還挺少的?!毙鞖i蠎一看林龍不理他,又開始找些奇怪的話題,久了林龍也知道他以前并不經(jīng)常同人拉家常。?“你腿比我白,你腿上毛比我少?!绷铸堃廊坏椭^,抬起腳甩了甩腳上的水,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水珠正好甩到徐歩蠎的衣服上。
徐歩蠎看到濺到他身上的水跡,眼里的冷意一點點的加深。沒有再多說什么,堅持了三個月也算報了當(dāng)初收留他兩晚上的恩了。
林龍不知到徐歩蠎心里的想法,自顧自的穿上鞋子,走到王大叔的身旁坐下吃起飯來,一天中能安慰她疲勞的身心的就是王大叔做的飯菜了,有媽媽的味道。當(dāng)然她知道王大叔不可能是堯夫人。
迅速的吃完飯,林龍拿過放在一邊茶幾上的書看了起來,一般她都要等他們吃過了收拾碗筷。本來是她同徐歩蠎一起收拾的,誰知道第一天徐歩蠎就打掉兩個碗,從那之后林龍就不讓徐歩蠎接觸這些東西,要知道買這些碗還要去幾十里之外的縣城買,他們可沒有這個空閑時間。
今天等林龍進(jìn)了廚房,往常都會跟過來礙手礙腳的徐歩蠎卻沒有過來,讓林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心里卻有些惆悵。
等她收好了,回到房間,她依然和徐歩蠎共用一個房間,但以往準(zhǔn)備的熱水也沒有了,桌上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再看徐歩蠎已經(jīng)躺在床上,閉目休息了,身邊依然空著一些位置。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同床共枕,雖然中間隔著一些距離,可每每到了早上,林龍就會發(fā)現(xiàn)徐歩蠎緊緊的靠著自己,這也是她為什么越來越逃避的原因。她在害怕。
林龍只能用冷水洗了洗臉,往常徐歩蠎都會在床上同她說些好玩的事情,或者討論學(xué)術(shù)上的問題,今天他卻背對著她,空氣仿佛凝固般的沉默。
林龍在床邊站著,看著徐歩蠎的背景,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正眼看徐歩蠎了,愣愣的站了一會,她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床上的徐歩蠎閉著眼睛,睫毛顫了顫。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遠(yuǎn)處的村子里沒有什么燈光,鄉(xiāng)村里是沒有什么娛樂的,所以人們天黑的時候就已經(jīng)睡下了,就聽到一兩聲狗叫。
林龍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抬頭看著天空上的星河,想著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她本以為自己會在宛城生活一輩子,并不會嫁人。
可是堯老爺擅自給她定的親,卻打亂了她的一切安排,商人重信,她知道堯老爺既然答應(yīng)了這門婚事,那么她就必須得嫁。
她知道堯老爺不會害她,可是她不要就這么嫁給一個連一面都沒見過,她一點都不了解的人,她也不要當(dāng)一名普普通通的婦人,要嫁她只嫁愛人!
這段時間,水昕也傳了信給她,信上說堯府一切都好,其他篇幅又是說那位徐公子的的生活行事,讓她煩的直接將信撕的粉碎,也并未仔細(xì)看后來寫的內(nèi)容。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讓林龍的脾氣越發(fā)的焦躁,如果堯夫人還在世的話,肯定能為她解惑,可惜她家的兩個男人都用錯了方法,畢竟他們并不能了解女子的心思。
林龍有些挫敗的把頭靠在院子中的葡萄架上,一會兒就睡著了,風(fēng)拂過她的發(fā)絲,吹亂了一頭秀發(fā)。
王大叔從房間里出來,就看到這么一幅畫面,少年緊閉著雙眼,眉頭微皺,纖細(xì)的身子隨意的靠著,秀發(fā)在身后飄散,他只是看著,也不上前。
終于嘎吱一聲,林龍他們房間的門打開了,徐歩蠎走了出來。
王大叔這才回了自己房間,臉上的神色晦暗莫名。
徐歩蠎在看到王大叔時卻有些驚訝,可也沒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認(rèn)命的走到林龍身邊,俯身抱起她。
他有些驚訝手上的重量,明明看起來還挺結(jié)實的,怎么抱起來這么輕,身體柔軟充滿柔韌,讓他有些熟悉的感覺。
“唔?!绷铸埼⑽⒌谋犻_了眼睛,看見是徐歩蠎這才將頭埋在他懷里,繼續(xù)睡了過去。
徐歩蠎這才展顏笑了起來,夜色下那兩個酒窩還是那么醉人。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