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勤妃請安比雨京想象中花了更多的時間，也是許久未見，勤妃特別拉著雨京問了很多話。似有似無的，雨京總是感覺，額娘想要問誰的近況，又繞來繞去的不停換著話題。

雨京吃著柴嬤嬤送上來的桂花糕，一一回著勤妃的話。又帶來宮外買的小撥浪鼓遞給勤妃，惹得勤妃喜笑顏開，直說要送給胤禮，他一定喜歡。說著說著胤禮還真的跑進來，一見有東西拿，開心得直拍手。

胤禮攥著那個小撥浪鼓湊到雨京身邊，大眼睛一眨一眨，“你給我的？”

雨京也是喜歡這個孩子，開心的笑，“不是，是你十三哥買的。”

一聽到‘十三哥’，胤禮撒了歡兒似的又在屋里跑起來，也不顧后面柴嬤嬤喚著十七阿哥慢些的話，笑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雨京要嫁給十三哥咯，雨京要嫁給十三哥咯——”

柴嬤嬤一把拉住胤禮，勤妃也皺著眉，“不是叫你不要亂說了？”

胤禮還是嬉皮笑臉的望著雨京，“我沒有亂說，皇阿瑪說的，皇阿瑪說的。”

勤妃趕緊叫柴嬤嬤帶胤禮下去，目送十七阿哥離開，才轉過頭看著滿臉通紅的雨京，“小孩子的話，不要亂聽。”

話是這么說，臉上的喜悅早表現無疑。雨京看的清楚，也低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

從勤妃宮里出來，已經過了午時，雨京擔心再晚點回去趕不上午膳時間，到時候十五格格定會多問又去了哪里。雖然已經快要二月，天還是冷的很。雨京拉緊了披肩領口，頂著風一路往鐘粹宮跑。

也沒多想，到底要怎么混進鐘粹宮，腦袋里只是不停想著要見到蕓墨，怕她受了慧妃的怨氣，再一抬頭真到了鐘粹宮外面，只能探著腦袋往里面悄悄望著。

門外的小太監走過來，看她又不是宮女打扮，就問，“您是？”

“我要見蕓墨。”雨京站直了身板，叉著腰朝小太監喊。這鐘粹宮她一進宮就來過一次，雖然打的鼻青臉腫的回去了，現在再來，還是抬著下巴一副兇樣。

輸人不輸陣。這是她五哥哥教給她的。

小太監遲疑了一下，又上下打量她幾眼，忽然認出來，“您是兆佳氏？”話沒說完，就聽見宮門內一個老婦的聲音，“誰？”

雨京再一探頭，看清了來者。突然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好幾步。這不是在儲秀宮給她一個大巴掌的那個嬤嬤么？那個差點把她眼珠子打出來的瘋婆子。

太監湊過去低聲道，“她要見完顏小主……”

那嬤嬤掃了雨京幾眼，上挑著眉毛，“您這是不請自來的？”

“不請自來怎么了？”雨京也不客氣，雖然還是下意識的離這嬤嬤站的遠遠的，“我和她一同在十五格格院子里待過的，你最好讓我進去，要不然，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喲，你瞧瞧，這現在同在一個院子里待過的也能隨便進出鐘粹宮了？”嬤嬤一聲冷笑，“你是不知道，這里面咱們伺候的誰？”

雨京氣的直跺腳。她也明白，這嬤嬤如果為難她，她確實進不去。咬著牙瞪著那個嬤嬤，“讓你傳個話而已。”

“小主現在不在這里，您請回吧。”嬤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即轉身跟那個小太監道，“讓你看門就好好看著，別什么不清不楚的都讓進來，你擔待的起么？”

雨京盯著那個嬤嬤轉身走了，再看小太監也是低著頭不敢看她，宮門邊上的兩個侍衛更是目視前方，動都不動一下的。又站了一會兒，實在沒法子了，只得往回走。

一路上忍不住咒罵起來，這倒霉的嬤嬤，實在仗勢欺人。怎么說她也是個格格，又同在宮里住著，讓她傳個話有什么關系。雨京想不明白，蕓墨怎么進了這鐘粹宮，就再難見到一面了？之前在十四格格院子的時候，想見面只要叫宮女過去傳一下不是也沒關系么。

“……雨京？”蕓墨和兩個宮女剛轉過彎，就看見雨京一個人站在樹下對著棵槐樹不停的踢。

一聽見蕓墨的聲音，雨京才停下腳，瘋跑過來，拉著蕓墨的手，“原來你真不在里面！”

宮女都識趣的做了禮，就往前走了。蕓墨一看雨京的臉凍的發紅，心疼的幫她搓了搓臉，“你回來了？”

“昨個兒回來的！”雨京興奮的拉著蕓墨看了又看，“我一聽說你來了慧妃這兒，就想過來看看你。她們有沒有欺負你？”

蕓墨笑著搖搖頭。

“你有沒有受委屈？”雨京還是抓著她的手不放。

蕓墨還是笑著搖搖頭。

“那你怎么瘦成這樣了？”

笑著又搖搖頭，不知道怎的，笑著笑著眼淚就流出來了。蕓墨伸手緊緊抱住雨京，“太久沒看見你了，以為你不回來了。”

雨京也動容，把臉靠在她肩上，“我這不是回來了。”

兩個人在風里抱著都哭了。蕓墨心里多少好過了些，知道還有人會跑過來想要見她，不過這一哭讓雨京更擔心的認為，蕓墨肯定是受了委屈才會這樣。

“不能再回十五格格院子了嗎？”

蕓墨擦著眼淚搖搖頭，而后又笑著說，“我可能要出宮了。”

“十四格格昨天過來說，慧妃要把你指給八阿哥，是不是真的？”

雨京看她低著頭紅著臉，“怎么都沒聽你說……”拿出帕子幫蕓墨擦眼淚，“那以后我豈不是要叫你八嫂了？”

兩個人一愣，又都哈哈笑出聲。蕓墨推了下雨京的胳膊，“你可真能自己對號入座。再者說，也不是這么叫的。”

雨京也被說的不好意思，只是一個勁兒的嘿嘿笑著，又拉著蕓墨的手，輕聲問，“你喜歡他嗎？他對你好嗎？”

蕓墨眼里漸漸附上一絲柔和，望著雨京身后自己發起呆，隔了一會兒，“嗯。”

“那個八福晉可是不好對付的人？”雨京又想起大殿那一面，八阿哥低頭只盯著八福晉那溫柔的眼神，摸著蕓墨的手冰冷的很，稍稍用力抓實了些，“外面冷透了，咱們找個沒風的地方說話好不好？”

蕓墨也是同意，只是心里不太想帶雨京回鐘粹宮。就笑著說，“我送你回去，路上說吧。”

雨京心里稍有點不樂意，畢竟繞了這么一大圈過來見蕓墨，雖然也不是真的想進去鐘粹宮鬧事，剛前看見那個嬤嬤也心里不舒服，不過蕓墨臉上劃過的謹慎她也不是看不到。就點點頭沒再說什么，隨著她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雨京還是牽著蕓墨的手。仿佛拉著蕓墨的手她已經習以為常，蕓墨倒稍稍覺得有點尷尬。有些事情，如今已經慢慢變了。當初她一心想幫雨京和十三阿哥湊成一對兒，現在想想，如果他們真的成了，關系倒是越來越復雜。這樣冠冕堂皇的牽著手，還是讓她心里覺得有點介意了。

蕓墨也不是沒見識過這些年紀雖小卻各個不容小看的格格們。十五格格的小心翼翼，十三格格的句句得體，還有薇芩說話的口氣都帶著不似她們這個年紀應該的成熟。就連囂張的十四格格，面對慧妃的那刻，也懂得收斂。

唯獨雨京。她好像真的就是她自己的年紀，做著她自己年紀的事情，說著她想說的話。這也大概是為什么蕓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有時覺得幼稚可笑，卻放得開的多。

雨京看蕓墨不知道想著什么只是微微笑著，本來想問她在想些什么，再一想，蕓墨對她越來越少話，又不知道是不是該問。

雖然在宮外已經忙的一頭包，整日對付阿瑪的訓話，四阿哥的問話，胤祥的責問，還有那個瘋子胤禎的咆哮，已經讓她覺都睡不好。但是心里還是擔心蕓墨的安危，總是怕她被慧妃責打。那時候在大殿她被那些侍衛連拉帶踹的時候，耳邊只記得蕓墨喊著她的名字……

現在再看見蕓墨，一時間想不出什么話再形容這點淡淡的陌生。也許真和十五格格說的一樣，‘已經不能同日而語了’。

想到這，雨京輕輕松了手，自己一邊搓著手一邊吹著熱氣暖手，“你想好怎么和四阿哥交代了？”

蕓墨一愣。我有什么好跟他交代的？停了腳步，眼里明顯有些惱意，“這又是哪來的話？”

等雨京發覺蕓墨不再走了，又轉身走回幾步，“十五格格很擔心怎么和四阿哥說呢，昨個兒也都是說不知道八阿哥的事情。”

啊。蕓墨點點頭，嘴角牽起一個笑容，卻十分牽強，“十五格格也挺累的。之前整日擔心怎么和十三阿哥交代，現在又害怕和四阿哥交代了。”

本是一句玩笑話，雨京愣了一下。隨即也笑著說，“她八成也是擔心，都不知道你怎么換了院子。”

蕓墨走過去笑著拉起雨京的手，前后甩了甩，“風大，咱們快些回去吧，我等下還要回慧妃那邊呢。”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和我說話了？”

“我們不是在說話么？”蕓墨臉上一直都帶著以往的笑容。

“不是呀，我是說……你怎么認識八阿哥的？”

蕓墨看雨京睜著眼睛一臉好奇，“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了，如果你知道十三阿哥哪一天會過的很凄慘，你還會不會喜歡他？”

雨京想也沒想，“會啊！我額吉說了，碰上喜歡的就不要想前想后的。”

蕓墨點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