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太醫瞅瞅?”
自打上回薛嬤嬤被惠妃罰餉之后,蕓墨私底下又用自家帶進來的碎銀補了些給她,如今薛嬤嬤每每看到她都異常和善,照顧有加。
蕓墨笑著搖了搖頭,一早到現在還有些晃神,也沒想再和薛嬤嬤說什么。
本來昨日八阿哥他們過來,兩個人還好好的,雖然想問到底什么時候惠妃才會去和皇上說指婚的安排,不過看九阿哥表情沉重,又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個人過來給惠妃請安,照往常八阿哥都會去蕓墨屋里坐一會兒,兩個人說說話的,結果十阿哥一直說起太早了頭疼,三個阿哥沒坐多久就走了。
才一會兒功夫,又傳說宜妃叫蕓墨過去陪她說說話,惠妃也應了。
蕓墨最近自認為和八阿哥相處的很好,他常常會過來惠妃處,一待就是大半天。她心里總是覺得,兩個人相處的速度雖然快了些,平日里也沒有什么大小事情交際,但是她明白,自己在他眼里,確實具有一般秀女身上沒有的東西。
在認清了自己的想要的路之后,她也可以大膽,她更可以利用自己穿越的身份,默默在他面前一點點展露那些他沒見過的光芒。
不管是他想要的那片江山,還是她想要給予他的一路順暢。她想幫他,也想幫自己……
等到了宜妃宮里,九阿哥坐在一邊低頭刮茶,似乎早就已經在等她過來一樣。才見過面而已,蕓墨不會不記得剛才在惠妃處他眼里那絲冰冷,能戳破人心的陰涼感覺。
宜妃只是坐在炕上不言語,見她進來請安,微微動了動嘴角,讓下人擺了把椅子給她。
這樣的來頭,蕓墨似乎明白過來,面對自己的將是一番審問。
她也并不害怕。
九阿哥再陰沉,歷史上也是輔佐八阿哥的不是么?她即將要成為八阿哥的側福晉,她覺得九阿哥說多說少,不會對她沒有一分禮貌的。
最多無非是八阿哥的事情吧。依著八福晉和九阿哥的這層親戚關系,看蕓墨和八阿哥現在這樣飛速的感情,蕓墨也早猜到會有這么一天了。
當初八福晉在惠妃宮里按著她的手說的那番話,她不是聽不明白。讓她放放,根本也就是讓她別想和八阿哥走在一起。八阿哥對八福晉的順從,她也看的懂,可是他不還是每天都過來看她么?把她安慰到惠妃處不也是他的主意么?自從上元節過了以后,惠妃對她總是滿臉笑容,薛嬤嬤也點頭哈腰,和薇芩也關系處得極好,現在她還真不怎么在乎這個八福晉了。
九阿哥再怎么多說一句,難不成還要管起自己哥哥家里面的私事了?
想到這,蕓墨坐正了身子,臉上微微一笑,“娘娘和九阿哥喚民女過來,可是有事情要問民女?”
九阿哥抬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臉上依舊沒有什么喜怒之色,輕吞慢吐道,“聽說你進宮前就認識四哥?”
被這樣一問,蕓墨身體不自然的挪了下,依舊面不改色的說,“回九阿哥,民女和四阿哥不曾相識?!?/p>
一旁的宜妃輕輕牽起嘴角笑了笑,對九阿哥說,“你先回去吧,你這樣子別再嚇到她了。”
估計是母子倆早就商量好了,九阿哥也沒耽擱,拍拍屁股站起來就走了。
宜妃白皙的臉上一直都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說話,蕓墨也不說話,屋里一下子又靜下來。
隔了半響,宜妃擺擺手打發了下人都出去,又和蕓墨招了招手,“你過來這邊坐吧?!?/p>
等蕓墨坐過去,宜妃又不說話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半天,蕓墨忽然聽見宜妃說,“你十分可心老八?”
蕓墨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也一定會保他上位的,是不是?”
宜妃看到蕓墨眼里一閃而過的吃驚和懷疑,嘴角又牽起,像是十分滿意剛才這句話,達到了她想要的反應。
“你不是完顏家的小女兒,對不對?”
蕓墨身體一點點僵硬起來,愣愣盯著宜妃的臉。可是她看不出來那張臉上有什么倪端,難道宜妃也是穿越來的?要不這話怎么越聽越不對勁。
見蕓墨的臉變了顏色,宜妃也沒了笑,正色道,“那日你吸聞鼻煙,我一直都十分不解,我只見過皇上用過一次,但是那屋里的人都未見過此物,只有你。只有你拿起來就會用,而且動作如此熟練。”
“且不說上元的時候你演的那出好戲,是你安排的還是真的事出有因。我私底下問過當日在場的人,各個說從沒見過這樣救人的方式,卻也真的救活了弘昱。”
宜妃嘴角漸漸浮上一絲冷笑,“你在惠妃宮里,整日教那些下人做聽都沒聽過的菜肴,還要他們把元宵做小不放餡兒,煮熟了泡在蜂糖水里,然后放在茶里加奶一起給惠妃飲用,可是有這事?”
蕓墨突然心里沒有原因的一驚,臉色漸漸也變得煞白。
宜妃最終輕哼了一聲,“你叫下人畫紙牌,和惠妃一起玩的那個小把戲,叫什么名字?”
“民女一時興起而作,民女只是為了哄惠妃娘娘開心,民女……”
“如果我沒猜錯,”宜妃盯著蕓墨的臉,“可是叫斗地主?”
蕓墨猛地從炕上站起來,眼睛瞪得老大,“難道你也是……”
宜妃只笑不語,點了點頭。
蕓墨腦袋里面有些亂,愣愣的又看著宜妃那張臉半天,忽然自己張嘴笑了,笑的非常開心,竟然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原來這偌大的紫禁城里面,她不是一個人。
宜妃也笑了,笑的很是滿意。
“既然這樣,我就不用跟你藏著掖著了?!币隋譀_蕓墨招招手,示意讓她坐下,“所以,你自很遠而來?”
宜妃也真是好笑,蕓墨心里想著,現在已經互相摸透了身份,還問這樣幼稚的問題。她也頓時放松了剛才的警惕,笑著點了點頭,“您呢?”
宜妃還是笑著,沒有回答她。伸手握住蕓墨的手,又盯著她看了好久。
“原來是真的?!币隋馈?/p>
蕓墨開心的已經不能自已,身體都稍稍有些顫抖。她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這么久,也許只有今天這一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刻。就像當初被爸爸硬生生的推出國,在異鄉碰到第一個說中文的同學一樣,完全陌生的兩個人,當互相心里最底層的那片熟悉被撩起,眼里除了真誠,更多的是一份安心。
穿越見穿越,兩眼淚汪汪。這就是蕓墨現在的心情,也是她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蕓墨紅著眼睛反手也握住宜妃的手,“那不是斗地主,只是簡單的撲克牌而已,惠妃腦袋太慢了,教了幾次都教不會,到后來就當畫片翻著玩兒了。那你多大了?”
宜妃笑著擦去蕓墨眼角的淚水,“你看看,開心成這個樣子。我看似不像自己的身份年紀?”
“不不不,”蕓墨還是有些興奮,“我足足比這身子長了七八歲!”
“我倒是沒有。”宜妃說罷突然把蕓墨拉近了些,忽然低聲問,“那你是來幫老八上位的?”
蕓墨一愣,“什么?”
宜妃的手稍稍加了些力,“你進宮一路沖老八過來,你總是應該知道些什么的吧?”
這么一說蕓墨又有些納悶,難不成宜妃是當她來改變歷史的?一瞬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宜妃的問題,蕓墨只是笑了笑,不好意思說自己的愛情宣言,沒有作答。
宜妃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惱蕓墨不回話,慢慢抽回了手,端起炕桌上的茶水,一遍又一遍的刮著,嘴邊的那個輕笑還是依然。
宜妃到底是來了多久了?蕓墨暗自想著,如果按宜妃說的和她外貌年紀相符,應該也算是長輩了?這位宜妃穿過來到現在,應該知道雍正皇帝是誰,也應該早就知道自己兒子的下場。難不成今天這樣坦誠的一幕,是為了讓她幫九阿哥?蕓墨肚子里滿是疑問,一時緊張興奮,不知道從哪里問合適,微微皺了下眉。
“八阿哥和九阿哥又是這樣親近,我也會把你當親人一樣對待的?!币隋f這句話的時候,眼里閃閃爍爍,竟然落了淚。
不知道為什么蕓墨突然走了神,面前的宜妃年紀雖然不足以當自己現代的母親,卻讓她感覺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溫暖,很久很久以前的,很久很久未見的。
她也沒忍住哭出聲,鄭重的點了點頭,“恩?!?/p>
“馬兒汗家的那個也和你一樣?”宜妃接過蕓墨遞上的帕子,輕輕擦拭眼角道。
蕓墨也笑著說,“沒有,她不是。”
宜妃又輕聲哦了一下,抿了一口茶,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漠然,“你知道她是老八派進來的人,所以才和她走的近?”
蕓墨的眉又一點點皺起來,“什么?”
。。。。。。
蕓墨在宜妃宮里待到很晚才回去。
宜妃昨日最后的一番話,倒現在想起來讓蕓墨還有些不解。頭有點昏昏的,想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找到組織,心里忽然就亮堂起來了。
她倒是非常生氣,雨京整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關心的樣子,卻暗地里幫八阿哥辦事?原來這個人不是她想象的這么簡單,原來太子那邊她早就暗自安排了人過去,怪不得之前要拉著她去毓慶宮。
薛嬤嬤看她一早起來都沒有什么精神,就讓宮女端了些點心進來,笑著說,“小主八成是昨晚沒睡舒服,要不然奴婢派人去和宜妃娘娘說一聲,還要去嗎?”
“去。”蕓墨望著座上那盤精致的棗糕,還帶著些許熱氣。不過她現在絲毫沒有胃口,她很想再見宜妃,繼續說昨天沒說完的事情。她很好奇,她很興奮,她覺得眼前一片明朗。她也很想知道,宜妃想要拜托她幫忙的事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