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四阿哥府回來之后,雨京久久都忘不掉溫慧那一臉黯淡無光。溫慧那個樣子讓人看了難免心里有許多疑問,那真是蕓墨嘴里所言囂張妄為的側(cè)福晉嗎?怎么看溫慧的樣貌倒像是這些年受了很多罪一樣?
一聽說雨京去看蕓墨碰見了胤禎,胤祥也有些不太樂意。倒沒有埋怨雨京,只不過吩咐下人以后福晉再要去十四福晉那邊記得先知會他一聲,晚上吃飯的時候又說這幾日馬上就要動身了,還是少些出門的好。雨京夾了他愛吃的菜遞到他嘴邊,看他吃了才問,“好不好吃?”
胤祥點頭,她又笑問,“十三爺嘴里都是酸的吧?嘗的出味道么?”
胤祥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在取笑自己,跟著裝怒用力刮她的鼻子,把雨京疼的直嚷嚷。他戳了戳她的額頭,笑著說,“你是在找不自在是吧?”
雨京笑個不停,“你都沒看見我多端莊大方,哎呦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了,拿捏的太好了!”
胤祥不禁失笑出聲,其實心里也不是真的太介意,畢竟胤禎顧著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也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過胤祥心里總也是跨不過去那天兩個人在書房里那些對話,稍稍還是有些防備罷了。
夜里雨京坐在妝臺邊上,透過鏡子看胤祥坐在屋里閉目養(yǎng)神,安靜地等著她梳洗。
“胤祥?”
胤祥微微睜開眼,看起來是一整天忙碌的有點累了,卻還是好脾氣地嗯了一聲,回望著鏡子中的雨京,“怎么了?”
雨京有些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轉(zhuǎn)過身不確定地問,“你這些年知道蕓墨些什么消息嗎?”
胤祥意味深長的盯著她好半天,眼里漸漸又柔和下來,“你在宮里可不是只有她一個說得上話的?平日里如果煩悶了想和她聊聊也無妨,有什么事情不對勁你再來找我就是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算知道的不全,當年惠妃宮里那陣繁亂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四哥對蕓墨當初的那份情意,多少都會私底下關(guān)注一些。這些年十四福晉雖然低調(diào),但也不是真的十分安分的人。之前就聽說過,十四阿哥的側(cè)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生的小格格沒過兩歲就夭折了,孩子的額娘哭著在府里大喊福晉總有一日會遭天譴,雖然聽說后來沒有證據(jù)真的和蕓墨有關(guān),但總覺得讓人生疑。
他也不想讓雨京覺得回了京城之后什么都變了,他還是想盡力保護她那份真摯和天真,就算他明白她總還是有一天會漸漸習慣紫禁城里的爾虞我詐,但是能保持一天是一天。起碼是他對她的承諾,如果有他能安排和承擔的,他便不想讓她煩憂。
胤祥的片刻沉思雨京都收在眼底,她拉出凳子坐到胤祥身邊,輕輕牽起他的手,輕柔地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也不是小孩了。今天去蕓墨那邊倒覺得她變了許多,也說不上來哪里,只不過回來的時候看到溫慧,總覺得有些奇怪……”
“那要不要我?guī)湍悴椴椋俊彼焓职阉阶约和壬暇o緊抱著,頭深深埋在她胸前,才緩緩合上眼皮,又突然想到什么睜開眼,仔細盯著她,“你切記著,以后有什么話都像今天這樣,如實告訴我。”
他忽然心里萌生的是一絲懼怕,怕她又像當年一樣把事情都放在心里,怕她哪一天又默默承受所有的事情不告而別。每次想到這些,他心里就有莫名地害怕,整個人也跟著脆弱敏感起來。
雨京大大回了一個笑容,被胤祥這樣溫柔抱著,她真希望這樣的時光永存。用力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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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雨京就跟著胤祥一起隨皇上出巡塞外了。臨走的那天憐梅一早等在雨京院子外面,眼里有許多不舍。雨京看她有話要和胤祥說,也就找了借口把他支出院子,福清在一邊冷眼旁觀,憤憤道,“福晉可別太好心了,人心難測的。”
這之前畫蘭又想故技重施,吵了好一陣子害喜嚴重,想著胤祥還能想之前那樣過去關(guān)心照顧著。胤祥就算去也都是看一眼就回來了,后來畫蘭每天都說不舒服,連他都有些煩了,也就真請了太醫(yī)過來。畫蘭一看這招沒用,便又說大格格依彤吵著要見阿瑪,雨京倒是不惱,把依彤直接留在自己房里和胤祥一起哄著睡著了才送回去。為這事畫蘭頗有怨言,卻也不敢和雨京正面對話,只說身體好些了,孩子還是想自己帶。
福清收拾東西的時候還不忘念叨,“福晉看看今天咱們這都要出門了,這瓜而佳氏還惦記著爺能主動過去看她,這叫什么?這就叫自不量力。奴婢看那富察氏倒還是明白人,能一早跑這等著,總也是留個好印象。”
雨京狠拍福清的后背,“心里想想得了,還真說出來了。”
福清撇了撇嘴,什么也沒再說。
雨京苦笑,她知道福清在阿瑪那邊這么多年,什么樣的事情沒見過沒聽過。只不過心里對憐梅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也許真是在江寧的時候憐梅的那番話,雖然不想聽卻還是深深刻在了心里。她有沒有利用過憐梅找到胤祥,這層薄紙恐怕一輩子她和憐梅都沒辦法捅破了。
這一路上有浩浩蕩蕩的臣子跟著,皇上看起來心情愉悅,大家也少不了說說笑笑。打發(fā)時間也還算過得快,路途雖然遙遠顛簸些,但也不失歡樂。皇上雖然時不時下車換馬跟幾個兒子賽馬打獵,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車上。太子每天騎會兒馬又跑回車上借故避開烈日,大阿哥一般情況下總是板著長臉催促下人快些趕路,唯一笑的時候也就是跟皇阿瑪請安。胤祥常常磨不過雨京的撒嬌兩個人離開隊伍快馬出去玩樂,天快黑了才悄悄歸隊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不過他也是記得要幫內(nèi)務府幾個大臣打點隊伍的規(guī)整跟食物的分發(fā),雖然玩的開心,倒也確實累的夠嗆。
這一趟塞外之旅對雨京來說十分珍貴,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再踩過那片青草,或者迎風策馬奔馳了。她整個人興奮的沒辦法控制,胤祥如果在忙,她就慫恿十五十六阿哥和她一起賽馬,好就好在康熙雖然知道他們瘋瘋癲癲的也并不責備。白天騎馬,晚上跟著皇上和幾個阿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有時候喝醉了還不忘跳舞唱歌,連胤祥都跟著頭疼的不行,揉著眉心忍不住的勸她多少有點福晉的架勢。
十六阿哥禁不住雨京這一天的折騰,畢竟年紀不大,顛簸的也累了,趴在十三嫂腿上呼呼睡著了。看十六阿哥的小臉紅撲撲的,雨京才要伸手給他擦擦臉,聽見車外太監(jiān)傳話,說達爾汗親王來迎接圣駕了。說罷胤祥撩開簾子一角,遠處一隊人馬迎風而來,最前面的兵將舉著達爾汗的軍旗,隊伍后面塵土飛揚。
雨京笑著說,“這么多年不見,不知道達爾汗還是不是腫瓜臉?不過這馬屁拍的可夠遠的,打這就接上了。”
胤祥坐到雨京身邊,輕輕攬著她的肩膀,一臉含笑,“你這話要是讓人聽見了,我這十三皇子的臉可算是丟大了。”
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抹溫和的微笑,誰也沒多說什么。雨京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低著頭一下下?lián)崦⒏绲男∧槨?/p>
溫暖寧靜,緩緩覆蓋兩個人的心頭,簡單又踏實,勝過千言萬語。這份安寧來之不易,他們都心照不宣,不管車外有多吵鬧,不管以后有多焦慮,都抵不過彼此的心靠的這么近,這么緊。
草原依舊是那片草原,廣袤無垠。天空依然明朗,草依然碧綠,風依然是那么怡人清新,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一切都讓人覺得動人留戀。十六阿哥揉著眼睛,看著車外的景色,‘嗚哇’一聲,頓時瞪大了眼睛。
雨京看他臉上的表情由驚至喜,笑著推著十六阿哥下車。一下車十六阿哥就馬上掙脫了太監(jiān)精心扶著的手,瘋了似的跑起來。
雨京靠在胤祥身邊,雖然不是她熟悉的鄂爾多斯草原,卻也突然覺得好像身處家鄉(xiāng)一樣感慨。看十六阿哥踩著綠草一臉愉悅地笑著,眼里似乎又看到小時候自己騎在馬上和五哥哥追逐嬉鬧,耳邊隱約還能聽見她和伊桑在駿馬上大聲歡笑,馬鞍上拴著的銀鈴在風中傳了很遠,很遠……
又一時忍不住紅了眼圈,雨京不由捂住嘴,強忍著不讓眼淚再一次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她不想錯過這么美的景色。
曾經(jīng)有段日子她夜夜都夢到眼前的一幕,她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不能觸摸草原的一草一木。那時候光是想到這些就倍感凄涼,整日連飯都吃不下,腦海里全是對自己未來生活的茫然和惆悵。可她還是又回來了,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很多往事涌上心頭,也催人淚下。
她夠堅強,也夠有毅力,最難熬的日子里并沒有放棄希望,最終得來了峰回路轉(zhuǎn)。也最終明白五哥哥的話,失去過什么,才明白珍惜相聚,體會來之不易。
胤祥什么也沒說,他明白她心里的起伏,很有默契的只是擁著她,讓她靜靜沉浸在這份喜悅之中。
六月的陽光灑落在草原上,無望無際,閉上眼可以感覺到空氣里那份久違的親切溫暖,沒有人忍心發(fā)出聲響打破這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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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可以算作經(jīng)常食言的典范了。。。今天會三更的,再做不到我就剁了我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