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了永壽宮門口，就有一個老嬤嬤上來迎著倆人，上下打量一番，“哪位是兆佳小主？”

雨京愣了愣才明白過來這是叫她，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兩位請隨老奴過來。”老嬤嬤做了個請的手勢。

正屋里炕上坐著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婦人，身著華貴，圓潤的臉上帶著笑，想必就是十七皇子的生母勤妃。雨京和蕓墨一同進(jìn)去被老嬤嬤拉著下跪，“給勤妃娘娘請安。”

勤妃急切的從炕上走過來，“雨京？”

雨京應(yīng)聲抬頭，“我就是。”

勤妃一看到雨京的小臉，眼淚潸然而下，“雨京，你就是雨京。”伸手拉雨京站起來，又轉(zhuǎn)頭看了眼蕓墨，“那你是完顏家的小女兒？你也起來吧。”

蕓墨點點頭站起來，看勤妃只是一味盯著雨京的眉眼，不停的流淚，又不說話。剛才帶人進(jìn)來的老嬤嬤道，“娘娘真是有福之人，格格生得漂亮可人。”

雨京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面孔卻擠滿了淚水，心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卻難過的揪痛，好像有根棍子在胃里攪來攪去，“您哭什么？”

“雨京，你記不記得額娘？”勤妃拉著雨京一同做到炕邊，摸著雨京的臉，眼淚停不住的往外冒，“這么多年，你都在哪里？”

“我額娘是誰？”雨京被勤妃摸的有些發(fā)癢，疑惑的問，“您認(rèn)識我額娘嗎？”

老嬤嬤趕緊打圓場，“哎呀格格您瞧瞧您說的，您額娘就是面前的娘娘啊。你可是讓娘娘等的腸穿石爛了。”說完老淚縱橫，自己躲到一角抹淚。

雨京瞪大了眼睛，“您是我額娘？”蕓墨站在一邊也嚇得一愣，怎么個意思？

勤妃一看女兒滿臉的不解，只得輕輕笑著用帕子擦掉臉上的淚，“你阿瑪沒跟你說起么？”

“我前腳剛進(jìn)家門幾天就給揪這來了。”雨京撅著嘴，“那你也是思葉的額娘嗎？”

“我只是你的額娘。”勤妃頓了一下，勾了勾嘴角，“你記得我跟你似水嬤嬤帶著你在草原上的日子么？”

“我不記得了……”雨京搖搖頭，看著眼前的娘娘還真越看越跟自己長得像，“您認(rèn)識我阿爸么？為什么把我送給阿爸呢？”

“好孩子……”勤妃聽到這里五官糾在一起，放聲痛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一個人留在草原擔(dān)驚受怕，我們……真的都以為你被火燒死了，我們……”

“我沒有在草原受欺負(fù)。”雨京皺眉，“我在草原過的很好，阿爸額吉待我很好，還有好幾個哥哥。”說完又瞧了一眼勤妃，“我回來這里才擺明了受欺負(fù)。”

勤妃悵然若失的坐回炕上，這么多年從剛開始的痛苦難耐到只剩凄涼的思念，沒想到那個當(dāng)年本當(dāng)和似水一起葬身火海的女兒如今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想到這些年從下臣的庶福晉變成皇上的妃子，胤禮的額娘，她已經(jīng)快要忘記當(dāng)年那段感情和那些在草原隨軍的日子。

皇上體恤她的心情特地讓雨京進(jìn)宮母女相認(rèn)，可是這些讓她反倒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面對十年的空白，從聽說皇上撿回來雨京那一天到現(xiàn)在，日日患得患失。才知道雨京進(jìn)宮還沒來得及召見就聽說這孩子目中無人膽大妄為得罪了大阿哥的生母慧妃，今天派人去尋她又得知稍早還打了十四格格，現(xiàn)在坐在紫禁城的**嬪妃的炕上信誓旦旦的說皇恩回京入宮是受人欺負(fù)。

這樣的女兒，讓勤妃怎么相認(rèn)。**里爾虞我詐的繁亂關(guān)系，她這時候也要仔細(xì)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生事的雨京是不是真能有愛共存。

想到這，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還在抽噎的老嬤嬤，“柴嬤嬤，給她們賞茶吧。”老嬤嬤趕緊弓著身子下去。

“我們不喝茶。”雨京站起來伸個懶腰，剛才跟十四格格摔在地上又被十四阿哥扳著手，現(xiàn)在筋骨有點疼了，“您要沒事我們回去了。”

勤妃愣在原地，“走？”

“是啊，回去我還想睡一覺呢。”雨京走過去拉起蕓墨的手，“她今兒剛來，我?guī)D(zhuǎn)轉(zhuǎn)去。”

蕓墨趕緊打開雨京的手，“娘娘贖罪，臣女不懂規(guī)矩。”

勤妃坐在炕邊上又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口氣滄桑，“那就回吧。”

雨京也不管正要行禮的蕓墨，拉起她的手就往院子外跑。又撞上來奉茶的老嬤嬤，“你這茶自個兒喝了吧，我們回了。”

“小主這就走了？！”老嬤嬤一驚，手里的茶盤微微顫抖。

雨京看盤子上有幾塊沒見過的糕點，順手拿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一邊嚼著，“以后沒事別叫我們了，讓娘娘好好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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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知道跑到哪了，蕓墨輕輕甩開雨京的手，“放開吧。”

“蕓墨是吧？你別怪我，我也是為了你好。”雨京死皮賴臉的笑著，“如果像上次慧妃那樣賞耳光，你不就慘了？我看吶，這些娘娘賞賜的東西，都不要的好。”

“好端端的勤妃為什么你是額娘？”蕓墨揉著手，跟雨京一前一后走著。

“我怎么知道，又沒人告訴我……”雨京突然拍了下腦門，“難不成皇帝是我老子？”

“你怎么不好好聽人說話，不是說了‘你阿瑪’么？如果是皇上那叫‘皇阿瑪’。”

“那我額娘怎么成了皇上的妃子？”雨京撓撓頭，這些細(xì)節(jié)對她來說，太難搞懂。

蕓墨沒好氣的瞪了雨京一眼，這才剛進(jìn)宮就被折騰的快死了，一會兒格格打架一會兒阿哥們問話，這會兒又跑出來個皇上的妃子相認(rèn)。這以后是不是日子都這么難挨。

話是這么說，不過還是陪著個笑臉，“你認(rèn)識路么？”

“認(rèn)識認(rèn)識，這條路乃仁臺那天才帶我走過。直走到底右轉(zhuǎn)就是格格所了，比太監(jiān)帶的路還近。”

“乃仁臺是誰？”蕓墨考慮半響也想不起額娘嘴里提過這么個人。

雨京暗自責(zé)怪自己多嘴差點說漏了，還好蕓墨才進(jìn)宮誰也不認(rèn)識，“就是個給我指路的人，你不認(rèn)識也無妨。”說完拉起蕓墨的手，又仔細(xì)瞧了瞧，“你的手真的好白。”

蕓墨想抽回卻擰不過雨京握的緊，也只好又笑著低下頭，“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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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被慧妃打了氣急敗壞的跑出來迷了路，身后突然有人用蒙古語說，“公主留步。”

回頭一看，是個肥肥壯壯的男孩，穿著一身蒙古袍子，看樣子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笑容可掬。雨京頓時像看到了黑暗中一點光亮，沖著他就飛奔而去，“你是阿爸來接我回家的嗎？”眼里閃著淚。

“公主，我叫乃仁臺。”男孩被她嚇的往后一退，“我阿爸讓我來替阿靈阿傳個口信。”

雨京這才想到回京前阿爸提到的那個朝里的大臣，“他說什么了？”

“阿大人讓您在宮里等待機(jī)會行事。”想必阿靈阿還不知道雨京才挨了四個耳光吧。乃仁臺又說，“我陪十阿哥讀書，常有進(jìn)宮的機(jī)會，以后有事我來通知公主。”

雨京臉頰被打的紅腫難受，只得點點頭，“沒別的事了？”

“格格臉怎么了？”乃仁臺湊近一看，滿臉的手印，“您讓人打了？”

“不礙事。”嘴里說著，眼淚卻大顆大顆掉出來，“就是想家。”

乃仁臺輕嘆口氣，“紫禁城不似鄂爾多斯，公主處處小心。”

雨京伸手抹掉臉上的淚，“你也常常挨打嗎？”

“公主如果安分守己，誰下的了手？”

雨京噗嗤一聲笑紅了臉，又揉揉紅腫的眼睛，“你以后常來看我好不好？”

乃仁臺的聲音頓時柔和了許多，“好。日后進(jìn)宮必經(jīng)過公主處。”

“你能去趟我家嗎？”雨京又抬頭望他，目前乃仁臺就是她的大救星，偌大的北京城也只有他肯為自己辦事。

“公主有事？”乃仁臺掏出一塊帕子，遞給雨京，“公主擦擦鼻涕。”

“給伊桑報個信，讓她安心。”雨京拿起來在臉上一抹，再一看挺干凈的帕子上面蹭了一片自己的鼻屎，不好意思的說，“我拿回去給你洗洗，下次給你。”

乃仁臺點點頭，“送給公主好了。我明天就去您府上，看看能不能碰上。沒事的話我走了，多留不宜。公主朝這個方向往前走到底右轉(zhuǎn)第四個府門就是格格所了。”

雨京自然不想告訴蕓墨她怎么認(rèn)識的乃仁臺，雖然肚子里們憋著個秘密沒人說很討厭，但是阿爸的囑咐過的話又不能隨便當(dāng)耳旁風(fēng)。

夜里蕓墨對雨京輾轉(zhuǎn)反側(cè)的來回翻身實在挨不住，“你還睡不睡覺了？”

“你還沒睡？”雨京又翻過身趴下，雙手拖著下巴，“你說白天去勤妃那兒，她們到底說的是個什么意思？”

“反正你阿瑪是馬大人，你額娘是勤妃。你兩邊都有人寵著，還不好？”蕓墨實在有些困了，笑著敷衍了一句。

雨京趴著想了一會兒，覺得蕓墨說的也對。雖然跟這阿瑪額娘都不熟悉，但是目前看來對她還都不錯，況且鄂爾多斯還有一群真正愛她的家人。這么一說，她便宜占盡了。雨京自己笑出聲，“蕓墨家里幾個阿瑪額娘？”

“就一個阿瑪，一個額娘。”蕓墨沒好氣，還幾個？這倆人已經(jīng)夠受的了。

“你一出生就在這京城里面，宮外一定有很多好玩的吧？”

蕓墨干咳一聲，沒回答。

“我生在鄂爾多斯大草原，那里膘肥體壯的牛羊，還有駿馬美酒。”雨京自顧自說下去，“打一進(jìn)宮哪都不一樣了，好像到了另外一個國度。吃的穿的用的，連人都怪里怪氣。”

“我來的地方……也是不太一樣的。”蕓墨困的昏昏沉沉，口齒都開始不清，“這地方的人是怪里怪氣的，我來了這么久今天才覺得看到四阿哥還不錯……”聲音漸漸淡下去，想想那就是未來的雍正皇帝啊。今兒終于見到一面了，確實是不太一樣的氣場，雖然談不上讓人一見傾心，但也不得不說會留下深刻印象，眼里的寒意更讓人有些招架不了……

雨京倒來了興致，“你到底打哪來的？”

蕓墨已經(jīng)迷迷糊糊睡著了。沒一會兒雨京聽到蕓墨沉沉的輕鼾，只好翻身躺下。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什么的爬起來，“你剛才說你喜歡四阿哥？”

隔日一早才過卯時倆人就被宮女換起來，一抬頭天剛剛亮，太陽冉冉初升，雨京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情愿的跟蕓墨下炕洗臉。

“小主洗好了么？奴婢去給十五格格把水溫?zé)岷趿嗽偎瓦M(jìn)去，好一會兒老師過來跟小主一起讀書。”

雨京在格格屋外扯著嗓子沒心沒肺的大喊，“格格起床咯。”惹來蕓墨跟宮女一頓白眼，總算又拉開新一天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