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胤祥隨著皇上去了塞外,和之前比起來,這一次分開更讓兩人心里都有些難舍。表現最激烈的還是若彤,她抱著胤祥大腿不松手,鬼哭狼嚎怎么哄也哄不好,最后雨京和冰青是一個一個指頭給她掰開的。胤祥托起若彤親了又親,“阿瑪回來給你帶好玩的,行不行?”若彤還是哭喊著不依,到最后連雨京都跟著紅著眼圈難受的不行。胤祥又要哄著若彤又要哄著雨京,一臉哭笑不得,“我回來給你也帶好玩的,行不行?”他笑嘆,“你們娘倆是不是商量好的?”
六月胤祥來信說路上風景好的不得了,真想下次帶著雨京和若彤過去看看,信上又是一番囑咐她和孩子注意身體的話。雨京揉揉若彤的小臉,“聽見了?你阿瑪下次帶你去草原!到時候你也看看額娘以前長大的地方。”若彤鄭重地點點頭,笑的比院子里開的花還美,映著雨京心里也甜甜的。
七月他再來信,說皇上心情看上去不錯,可能要起身去承德圍獵,還問雨京要不要一起過去和他會合。雨京這才把手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胤祥急信送過來說十八阿哥病重,情況看似不妙,讓她再等些日子。沒過多久胤祥又說十八阿哥的病有了些好轉,皇上已經下令回京,估計沒多久就回來了。
這一句沒多久之后,就再也沒收到過胤祥的來信。
就連十八阿哥病逝這個消息,還是雨京去宮里請安才知道的。
宮里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一邊忙著迎接皇上一行人回京,一邊又要準備著十八阿哥的喪事。事情發生的有些太突然,根本來不及讓人有喘息的機會。空氣里漸漸開始有種壓抑的感覺,天連著陰了好幾日烏云不散,神經也跟著一點點莫名緊繃起來。
而比胤祥的了無音訊更讓人心煩意亂的是,陸陸續續有消息進京,索爾圖的兩個兒子和太子身邊幾個親近的人突然被皇上下令正法。事情漸漸蹊蹺起來,傳言四起,還有人說皇上生了疾,整日寢食難安......所有這一切光是聽就能讓人心里顫驚不已,雨京試著讓自己不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擾亂了心情,卻忍不住還是開始擔心起胤祥的安危。
九月十六,皇上終于回來了。雨京從早上等到天黑,卻遲遲沒等到胤祥回家。心里默默跟著開始有不好的預感,這不像胤祥的作風,就算有事要留在宮里也應該早就派人過來知會一聲的。越來越多的疑惑擰在心頭,雨京坐立不安一夜未眠,直到天邊又緩緩亮起來,才恍然,已是一天一夜沒見到他了。
這樣沉重的氣氛讓雨京悶的胸口生疼,若彤在身邊一聲聲詢問似的叫著阿瑪,她聽到手腳冰涼,終究忍不下去,叫老白準備馬車進宮。
宮門緊閉,門外守衛森嚴,一個個警惕地四處望著。老白上前打探回來說,“福晉,昨晚上閉了門就沒讓開了,奴才聽說四貝勒和八貝勒從昨晚就在門外候著了,倒現在也沒傳進去,大福晉也是在前面等著呢。”
雨京掀開簾子望了望,“十四福晉沒來?”
“奴才沒看見,好像就大福晉來了。”
宮里一絲消息傳不出來,宮外急的大家頭頂冒汗。雨京在宮外等了幾個時辰依舊無果,四阿哥也未必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想給十五格格傳個話也不行,只好打道回府。
下午的時候老白又著急跑回來說宮里下了命令,把守在門外的幾個皇子都轟回去了,不僅如此,還都勒令不能出各自的府門。而跟著皇上此次出行的皇子們,是一個也沒從宮里出來。
這到底是怎么了?雨京揉著眉心用力想揣測皇上的意思,卻腦中一片空白。她試圖安慰自己,還是好消息吧?起碼大阿哥和胤禎也跟著沒出來,說不準是有什么大事皇上留了他們下來商量呢?
話雖如此,卻絲毫安撫不了她緊張的心情。就這樣坐立難安的愁了又一天,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雨京急的的連若彤都顧不上,一趟趟催老白跑去打聽,老白一趟趟回來都搖頭聽不到一點消息,整個紫禁城靜悄悄一點動靜沒有,只有風聲。肆無忌憚的風聲,九月里不應該出現的冷風,吹得人心亂如麻。
九月十八,宮里開始有行動了。宮門開了,皇上同一日告祭天地,又拜了太廟社稷。老白滿身是汗的跑回來,“福晉,奴才聽說......奴才聽說......”
雨京一把抓住他衣袖,“你聽說什么了?!”
“太子爺可能要廢了!”老白一臉驚恐,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說出來的話一樣。
片刻的微怔,雨京跟著用力搖晃老白,“胤祥呢?”
老白紅著眼眶啞著聲音說,“奴才聽人說爺犯了事兒,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
由緩至急,猛地覺得一陣劇痛沖進雨京胸口,她重重摔進椅子里,全身上下所有器官都跟著揪痛起來,越演越烈的疼痛讓人就要招架不了。緩過神來才知道自己早就淚流滿面,這幾天想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先散了架,結果事情的沖擊力遠遠超乎她的想象。想嘗試說點什么,卻腦中茫然一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哪怕你托人捎過來一句話也好,一個字也好,你到底現在好還是不好?
卻無人能答。
二十四日,皇上頒詔天下,太子是真的被廢了。
太子的罪狀每一條都聽起來讓人膽戰心驚,說他肆惡虐眾,窮奢極欲,說他對親兄弟無情無義,在草原窺視皇上一舉一動,說他對皇上心存報復,有害君之心......到底原因為何,雨京根本不想知道,她只想找到胤祥,把他從宮里接回來,把若彤報給他哄,跟他說沒事了,告訴他他平安就好。
祈求平安,雨京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渴望這兩個字的實現。
太子被圈在咸安宮,跟著去的其余皇子也出來了,唯獨大阿哥和胤祥沒有。
知道十三爺出了事,全府的人都跟著人心惶惶,憐梅雖然表面上不說,私底下也把依彤和弘昌攬到她院子里看著,沁月也是躲在院子里能不出來就不出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小心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雨京整日里一早就跑進宮里,求德妃,求勤妃,她們都幫不了她,養心殿外跪了一天又一天,皇上始終不傳見她。
直到胤禎來了,他臉上的倦容一點也不比雨京好過哪里去。他盯著雨京消瘦的臉看了半響,輕嘆一聲,“皇阿瑪說不讓你再進宮了,你也好好睡一覺,你看看你這臉色都青成什么樣了?十三哥,十三哥那邊沒事。”
雨京幾天來好不容易強忍住的眼淚還是絕提,她狠狠瞪著胤禎吼道,“他怎么會沒事!多少天了,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為什么連句話都不能跟他說?他是做了什么事情要受這些罪?”
胤禎搖搖頭,許久沉默之后,說,“只知道他和皇阿瑪在帳篷里面吵起來了,和二哥之事脫不了干系,皇阿瑪現在心情不佳,為著二哥的事情也不少傷神。你再多等些日子,等皇阿瑪火消了,十三哥也能低頭陪個不是,我覺得事情不是那么難辦。”
“我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得回家!”雨京現在唯有沖著胤禎大吼大叫,“他是我丈夫,我孩子的阿瑪,府里上上下下等著他回來安排,一大家子人就這么干瞪眼等著,你們不讓他回來,那就讓我進去陪他!”
若彤以為是胤祥回來了,大喊著阿瑪阿瑪的跑進屋,一看卻是十四叔,怔了怔,沖過來抱著雨京就嚎啕大哭起來。看著若彤的眼睛哭的通紅,小臉上全是淚水,雨京心里更是又心疼又難過,蹲下身替若彤抹去眼淚,“胤禎,”她聲音顫抖著,“你想想辦法,我想和皇上見一面行不行?”
胤禎微微張開嘴愣了一下,隨即也明白過來現在說什么安慰的話都沒有用,“我們幾個兄弟肯定都會求情的,他還沒有大哥那么不招人待見。皇阿瑪你還是不要見的好。”他說著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木馬遞給若彤,“別哭了,你阿瑪給你的。”
雨京接過來看了看,鼻子又是一酸,她小時候也有這樣一個小木馬,草原上都是送給男孩這樣的禮物,阿爸還笑著說,“我們家的姑娘跟別人家的不一樣!”她紅著眼睛詢問似的望向胤禎,他勉強笑了下,“十三哥跟我都買了幾個,包起來都放我這邊了,事情一出也沒機會看見他,問他往你這里拿什么,我就把這個帶過來了。”
胤禎跟著也摸摸若彤的頭頂,緩緩低聲道,“你放心把家看好,剩下的再等等就沒事了。”
胤禎一走,又沒有了下文。
吃什么都沒有味道,睡覺總是夢見胤祥在遠處笑著,可怎么追就是跑不到他跟前,急的她常常夜里一夢驚醒然后再也睡不下,愣愣盯著窗戶外面直到天亮。她整日窩在百滿亭里面不出來,那里面有他的味道,還有太多說不盡的思念和憂心。沒多久雨京就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無力還要撐著聽老白報備府里的事情,心早就飄忽到很遠的地方失了方向。十月的時候沁月終于臨盆,大家忙活了半天迎來了又一個小阿哥,可臉上的笑容都只是一閃而過。
有太多疑問無從提起,擔心和更多的擔心,朝上的局勢這么動蕩,胤祥是不是處于安全的地方?稍有不慎,會不會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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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加小公告,明兒開始要出趟遠門,為期十來天,爭取有空多寫點保證一天一更,如果實在趕不及只好先說一聲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