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閉門真造出來一個弟弟雨京不知道,反正腰酸背疼了好幾天。年前收的禮過了年雨京和胤祥商量著都精心回了,正月里走親戚串門子都免了,倒是輕松了許多。
出了正月雨京和胤祥一起設了個佛堂,請了幾個僧人把兩個格格的牌位都請了進來,他們全家雙手合十,按著規矩一一上了香。胤祥的腿在那之后也好了很多,拐杖也不用了,若彤他們在前面跑,他就走在后面慢慢跟著。有時候讓雨京碰見了,她就笑話他跟個老太爺一樣,他就跟著彎下腰裝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抿著嘴唇啞著嗓子顫抖說話,惹得孩子們一陣大笑算完。
他在盡力營造一個溫馨的氛圍,他在努力從那些不如意中一點點抬頭站起來,雨京看得到,感覺得到,她能做的也只有陪著他一起在最底端找到恢復的動力,能力,還有那一片心中安寧。
剛進二月,四阿哥就親自來了一趟。看得出胤祥是很開心看到四哥的,臉上的笑容久久散不掉,也是,家里很久沒來過什么貴客了。兩個人在書房聊了好久,最后天都黑下來了還沒出來,雨京安排了廚房準備了一大桌,催老白去問了兩次都無果,她沖若彤擠擠眼,“你去叫你阿瑪出來吃飯?”
沒一會兒就見四阿哥抱著若彤和胤祥一前一后過來,四阿哥放下若彤笑道,“你們家二格格倒是有一套?!笨簇废榭嘈χ匕鬃约阂谎?,雨京才要問,若彤就得意地說,“四伯伯,阿瑪說不按時吃飯的不是好孩子,額娘也會揪我耳朵的,不疼的?!鳖D了頓她也有點不確定,“不疼吧?”
四阿哥連連搖頭,“不疼不疼,吃飯吃飯。”其實這兩年也甚少能看見四阿哥,看他心情不錯臉上還帶著笑,雨京這才心里松口氣。
晚膳過了雨京和胤祥一并送四阿哥到門口,胤祥突然想起馬爾汗給的孤本,轉身回了書房去取,四阿哥望著胤祥的背影突然說,“弟妹最近費心了?!?/p>
雨京一怔,跟著也往胤祥走的地方望了望,“四哥客氣了,分內的事情罷了?!?/p>
“他之前不愿多談,我又一直忙著河壩的事情。”四阿哥搓了搓手,態度溫和了下來,“今日難得兄弟間能說這么久,我猜八成也是你的功勞?我覺得比上一次見面他心里痛快了甚多,我跟著也放心了些?!?/p>
四阿哥句句誠懇真摯,雨京卻不敢讓那份感動再一次模糊了雙眼,頭低低的,“還有四哥常惦記著他,我們都不求什么了。”
四阿哥點了點頭,“你勸勸他,給皇阿瑪上個請安的折子吧,也好……”他還要再說什么,胤祥已經返了回來,一臉興奮,“四哥,你拿去這幾本看看,不可多得!”四阿哥笑著接過,和他們說了幾句客氣話就走了。兩個人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胡同口,久久都沒回去。
沒幾天皇上五臺山出行的名單上再一次出現了胤祥的名字,雨京怕他的腿受不了這番顛簸,擔心地問,“寫個折子去說不去了行不行?”胤祥搖搖頭,“沒事兒,出去跑跑好的更快?!币娝@樣抵觸和皇上有任何交流,雨京也不大好繼續勉強。
這一次出行的還有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和胤禎,光是看名單,上面的每一個人幾乎和四十七年的事情都有些聯系,誰都不知道皇上的目的為何,但是沒幾日后九阿哥卻來了。
九阿哥那可真是稀客,這時候登門必定有他的目的。雨京本想過去打個招呼,憐梅院子里的丫鬟紫荷卻等在門口。這才聽說憐梅一早不知道為什么暈了過去,雨京趕緊叫老白進宮請李太醫過來,李太醫又出診不在,最后只好請來了個郎中。記憶中憐梅好像從來沒生過什么大病,突然暈倒這一出讓雨京心里也有點犯嘀咕,她坐在院子里等福清回來報信,等了大半個時辰不見人回來,一著急,自己就往憐梅那邊去了。
遠遠瞅見福清和老白站在棵樹下一臉嚴肅地低聲問著紫荷著什么,紫荷緊咬著嘴唇不說話,眼淚一直在流。雨京放輕了腳步,只聽老白氣惱地吼出聲,“這么久你都沒看出來?你在這府里做了多少年了?你當我是傻了?!”福清緊皺著眉也是一臉焦急,“你讓我怎么跟福晉報?莫名其妙哪來的身孕?”
“什么?”雨京身體一震,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那三個人聽見她的聲音頓時都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見雨京一臉驚愕的表情,各自心里都沒了主意。老白微微張口,還沒出聲,就看紫荷撲通一聲下跪,“回福晉的話,大夫說側福晉有了喜脈,說有兩個來月了,奴婢這就去跟爺稟報!”說完了站起來就要跑,福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胳膊,跟著臉也陰下來,“報什么報?那郎中肯定有問題,不定是你們買通好了的,你少在這挑事兒,爺這兩個月都在福晉那邊,哪來的喜脈一說?怎么回事還不知道了,你也敢報?!”
雨京愣在原地一下子腦袋里全亂了,兩個來月?怎么可能?自打過年到現在胤祥每天都在她那邊,憐梅怎么會突然有孕了?這孩子是誰的?……兩個來月……兩個來月?難不成……她腦海中突然一閃,瞬間有些片段滑過眼前,把她自己都驚的莫名一身寒意。
老白小心翼翼看著她,“……福晉,您看……?”
雨京六神無主的站在那兒直愣愣盯著老白的臉,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走到紫荷身邊,問,“她醒了沒有?”
紫荷低著頭,“醒了……”緊跟著又拼命搖頭,“還沒醒,大夫說要歇息,不能……”再一抬頭,雨京早就邁進了憐梅的院子,她慌忙要跟過去,又被福清抓的更緊,“你少跟我這裝蒜!”
憐梅不僅醒了,更是好端端的坐在梳妝臺前面仔細畫著眉,聽見有人進來也沒抬眼,淡淡地問,“去跟爺報了沒?爺怎么說的?”
雨京冷笑一聲,“爺讓我過來看看你身子?!?/p>
憐梅明顯身體一僵,握著眉筆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不過她也沒有慌神太久,就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行了禮,“給福晉請安了,還勞煩您過來這一趟,妾身實在是受不起?!?/p>
見雨京站在那兒不說話,憐梅也并不覺得尷尬,自顧拉出凳子坐下,又斟了茶,說,“福晉嘗嘗這茶,是妾身娘家送過來的,自家種的,不是多精貴,倒是有些甘甜?!彼S即也不拐彎抹角,牽起嘴角笑了笑,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一樣的釋然,“福晉不是來喝茶的吧?”
雨京倒也不客氣,拿起那碗茶一飲而盡,的確甘甜,舌尖上面滿是香氣,流進嘴里卻是苦中帶咸,一點也不好喝。潤過了喉嚨心里突然痛快了幾分,她依舊沒有什么表情,無奈搖頭,“對你,我還真想不明白了。”
憐梅嘴角的笑容未消,甚至更深,她不看雨京,只是別過頭慢慢問,“妾身做錯什么事情了嗎?”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過來問問?!庇昃┍еp臂靠在門邊,冷冷地問,“那天晚上,你說胤祥把你當成了誰?”
憐梅眼里那份從容一點點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雨京的話,她比誰都清楚是什么意思,她回過頭瞪著雨京的臉,聲音漸漸提高,“當成誰也沒關系!”
“那就好。”雨京懶得再多說一句,從江寧第一次看見那個和她幾乎眉眼一致的假公子開始,她就應該明白,和憐梅硬碰硬是沒有用的,就像自己再和另外一個自己吵架。只不過如今她的心智早不像從前,憐梅卻永遠停留在那個浮躁的點上。
對雨京這樣干脆的轉身,憐梅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根本沒地方撒。她也曾經風光過,連畫蘭都不看在眼里,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誰的替身,因為胤祥對她百依百順,喚錯名字的事情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陌生。只是江寧那一次偶遇,她的人生翻天覆地完全變了樣,她不像畫蘭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又曾經和胤祥度過些難熬的日子,連比她晚進門的沁月仗著德妃撐腰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她什么也沒有。
她什么也沒有,她連大聲和胤祥說話的資本都消失了。她等著,她盼著,總會有些機會的,他們總會有裂痕的,她不相信,她也沒見過,得寵能是永遠的?現在畫蘭沒了,沁月的孩子也沒了,胤祥大半的時間都在府里,她怎么就不能爭取她在江寧失去的東西了?
憐梅越想越氣,也越想越覺得有幾分得意,她幾步追出來,沖著雨京喊道,“如果今天你覺得我擋了你的路,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誰讓……”
“得!”雨京猛轉過身,怒氣大發,“你住嘴!少跟我提什么當初不當初的,這些年你喜歡玩陰的,我是看不見?你要這個孩子,你就好好把孩子生出來。我不欠你什么,你也千萬別欠我什么,從今往后咱倆以前那些破事兒就誰也別計較誰也別堵著難受了?!彼傆X得不喊點什么出來還是不舒服,其實她更想沖過去狠狠給一拳的人,現在就在書房不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