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京猛地一把抓住福清的手,緊張到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說,你快說!”
“前兩年倒是有一晚上,因著爺?shù)氖虑榇蠹叶夹挠胁话玻习滋貏e聚了我們,還賞了酒菜,說是要我們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都說說,說完了好不用憋著,省的平日里臉都陰著讓幾個主子看了都不樂意。”福清抿了抿嘴唇,“后來也是大家都喝的有些上頭,陳叔和何媽說著說著都哭了,何媽就說起她有個兒子,在老家不學(xué)好只會賭錢,賭的她的那些餉銀都給了他也不夠還債的,年紀一把大了,到老了也不能享兒孫福。那時候冰青就突然說她家丈夫也是愛賭錢,到最后村子里都待不下只好逃了出來,這幾年存的餉銀都給了他,不到幾日就能輸?shù)囊晃牟皇!!?/p>
還沒等雨京回過味來,福清又接著往下說,“這事兒奴婢倒是當時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因為當晚都是大家抱怨的話,沒仔細去想。過了幾日奴婢在柴房碰見冰青,見她眼睛紅的似像才哭過,就問了她。”
“她說什么?”
“她先是說沒事,一時難過而起罷了。奴婢本不想多問,就讓她別在二格格面前也失了態(tài),省的影響了二格格和您的心情。這么一說她倒又哭了,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些不入耳的話……”
“什么話?”雨京抓著福清的手一緊,“你告訴我無妨。”
“她說,為何同是落難人家,怎么就有嫁的好的,她為什么就要受這些罪過……奴婢當時就厲聲念了她,讓她別說這些不該想的,福晉給她一條生路她該感激都來不及,怎么跑出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福清說著也皺緊了眉,“她倒回嘴說,生路死路還不知道呢,后來奴婢再一瞪眼,她也就不說低頭去了。奴婢不放心就跟上她,問她是不是因為她丈夫的事情煩心,如果真是這樣不如讓老白調(diào)開她幾日的班,也好歇歇,省的讓二格格看到她這副臉色。”
“冰青突然就抓著奴婢的手說哪日所言不要奴婢往心里去,她說無非是安慰何媽而已。她這么一急,奴婢倒起了些疑心,再一細想,她丈夫奴婢也見過,話都說不清楚,數(shù)個數(shù)都數(shù)不好,怎么能賭起錢呢?”福清低頭嘆了口氣,“可這事兒奴婢也不好再繼續(xù)追問,那往后她也再沒提過這些,后來府里事情一忙奴婢就忘了,您今天問起來,奴婢就想到這件事,覺得有些蹊蹺。”
確實蹊蹺,冰青所言的這位‘丈夫’,恐怕不是李回的兒子吧。一想起冰青這些心底最深的怨言,雨京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腦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清楚,想用力抓住點念想,卻徒勞無獲。
回到家雨京把福清的話告訴了琴香,琴香聽了嘆息片刻,“這幾日你不在,我私下找冰青聊過幾次閑事,她常常提起老王爺那時候的片段,相比之下,好像那時候才是她唯一開心過的日子,打那之后她不管說起什么,臉上表情就都不對了。”
兩個人又商量了好久,才最終叫了冰青進屋問話。
為了怕打草驚蛇,雨京和琴香只字不提她們所查到的事情,只在冰青回答府里這幾日安排的表情中尋找蛛絲馬跡。這樣一看,當初老王爺府里貪生怕死膽子最小的冰青,似乎真的早就不見了。因為她們抓不到冰青任何情緒波動,她平靜的話語中讓人根本想象不出來,她都經(jīng)歷過什么,或者,她要讓她們經(jīng)歷什么。
雨京說,“這一次琴香來咱們也難得聚在一起,要是你的那幾個孩子也在就好了,湊在一起更熱鬧些。”
冰青感慨道,“好些日子沒見過他們了,心里其實也想的很,走的時候還囑咐婆婆要安排孩子讀書,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識了多少字了。”
冰青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的驚詫,甚至眼神間細微的變化都沒有。雨京暗自傷神,實在弄不懂,太多問題圍繞在胸中解不開,真想一口氣按住冰青肩膀,一個個強逼著她回答出來。
這樣壓抑的時間并不長久,因為兩日之后,冰青借故出府添置衣裳和拿藥,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下急壞了雨京,她對著老白不問青紅皂白就喊出聲,“怎么一個大活人就這么說不見就不見了?!”
老白也是頭一次碰見這樣的事情,派人把冰青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除了平日里常用的東西還留著,剩下的餉銀全帶走了。他一路小跑回來,“福晉,您,您看看,是不是丟了什么要緊的物件?奴才這就去報官!”
福清打點了一下屋里的東西,搖了搖頭,“東西都在。”
事實是,冰青前一晚和老白說頭熱腦脹,怕是受了涼,就早早歇息了。隔日一早,冰青并不當班,和門口的侍衛(wèi)也打了招呼,說出門問大夫開個藥方就回來。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裹,侍衛(wèi)還盡責(zé)地問了她那里面是什么,她拆開來一角,是塊布料。她說順便請人裁個袍子,侍衛(wèi)一看布料都是下人們常穿的那種,又是福晉身邊的人,也沒再打開仔細瞧就放了她出府。
冰青也確實除了自己領(lǐng)的餉銀之外沒多拿別的東西,老白還心里松了一口氣,還好值錢的東西都在,他心里也納悶,這冰青好端端的怎么就一走了之?也不是惹惱了福晉,也沒有偷拿府里物件,一直都過的好好的,這是怎么想不開了?
雨京私下是安排過一個府里的小廝,說如果冰青出府無論如何要盯緊看看她去哪里和誰見面又做過什么,結(jié)果那人跪在地上不住額頭冒汗,“奴才跟到裁縫鋪外面,等了一個多時辰不見她出來,這才覺得事情不對進去尋,裁縫說她早從后門走了……”
接下來雨京幾日都心神恍惚,特別盯著老白把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鎖都換了,門口的侍衛(wèi)也多加了兩人,更是把若彤的房間從里到外全新打掃了一遍,就算這樣,她還是心有余悸。
因為沒有人知道,冰青到底拿走了些什么,又留下了些什么。
光是這樣想,就會把人嚇到后背一身冷汗。
考慮甚久,最終沒有報官。這里是十三皇子的府邸,一旦報官,宗人府很快就會知道,宗人府知道了,宮里多少也就有人耳聞了。再者說,如果真的往深入查辦,冰青的舊身份也萬萬不該讓宮里的人知道的。估計冰青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可以這么明目張膽的出走。
巴圖在城門口守了一整天無果,琴香只好安慰雨京,“先把孩子接回來吧,咱們再商量,不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的,怕是她也知道咱們盯上了她這才急著跑了。我讓巴圖再去十四阿哥府外面找人打聽打聽,看看那個吳大進還在不在。”
若彤回來了傻傻地問,“青嬤嬤怎么不在?我看她房里也是空著,我還帶了郭羅瑪瑪賞的點心給她嘗嘗呢。”
雨京笑的無奈,“你青嬤嬤出了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你也不小了,總不能讓青嬤嬤天天跟著你跑吧?”
若彤眨眼想了想,咧嘴一笑,“行!大哥的嬤嬤還總跟著他跑,我比他強!”她用力拽雨京往院子里走,“額娘看看,郭羅瑪瑪給了我好多好玩的,氣壞了玉柱了。”
“你呀,別老玉柱玉柱的叫,規(guī)矩沒教過你嗎?”話雖這么說,好幾日沒見到若彤,雨京心里也是想她那些吵鬧的叫聲想的要命,一在院子坐下就揉著若彤的小臉親了又親,“若彤想不想額娘?”
孩子總是不會撒謊的,也不懂任何圓潤。若彤只顧搗鼓那些從玉柱手里搶過來的玩具,頭也不抬,“不怎么想。”
雨京瞪她一眼,“好你個白眼狼。”
“什么是白眼狼?”若彤抬頭問。
這么一問倒把雨京問住了,她半天沒想出來個合適的解釋,就指了指若彤的腦門兒,“就長你這樣的,不想念自己額娘阿瑪?shù)模褪前籽劾恰!?/p>
“我想阿瑪啊。”若彤眼睛圓圓睜著,“我想死阿瑪了,阿瑪什么時候回來啊?”
正說著,琴香帶著她的孩子們也剛好過來,幾個孩子倒是都不認生,沒一會兒又拿著新玩具追著喊著跑不見了。雨京愣愣看著一下又空了的院子,突然眼里濕起來,又礙著琴香在,只好用力抿著嘴唇向天上看。
天空亮的耀眼,刺的人眼睛睜不開,心里漸漸泛起一陣暖意。觸景生情,難免又想起遠在外地的胤祥,不由伸手捂住小腹,靜靜體會那里傳進手心的溫暖,像他阿瑪給她的感覺一樣。
若彤沒幾天直到看見弘昌身邊的嬤嬤又開始想起冰青來,她哭著鬧著要找冰青,別人誰哄都不行。也難怪若彤會這樣,自打她記事以來都是冰青跟在她身邊,喚她起床更衣洗浴,照顧她平日里的起居,這么突然的就不見了,一開始若彤可能還興奮著沒人管了,長久下來還是會思念那個總是嘮叨她的青嬤嬤。
雨京把若彤抱到自己屋里讓她和自己一起睡覺。雨京不能告訴若彤真相,又不忍心看她哭的傷心,心里明白,若彤也是個重情的孩子。她摸著若彤的臉蛋,順口道,“說不定是你老平日里讓青嬤嬤跑前跑后的,把青嬤嬤累壞了,這才說要回去休息一段日子,好弄精神了再回來被你折騰啊。”
若彤的眼睛里也有了些歉意,“那她回來以后我不讓她跟著跑了,省的她手心冰涼……”
雨京一下下輕拍若彤的后背哄她入睡,“若彤倒是心細呢,青嬤嬤有手涼的毛病么?”
“有啊。”若彤允吸著拇指含含糊糊快要睡著了,“青嬤嬤每次看見十四嬸嬸的時候手都是冰涼的……”
=====
今天再推薦一個十三文,《長歌訴離殤》by檀輕
文案:
玉瘦檀輕無限恨,濃香吹盡有誰知。
姿容殊麗卻蒼白孱弱,家世貴重卻無所依靠。
天家兒郎,人品貴重,邂逅擁有異世靈魂的女子。
“玉徽玉徽,以玉為徽,如玉之徽。”
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歸土。
“胤祥,我這一生,最難恨的是你,最難舍的是你,最難釋懷的還是你,但愿來生,不再遇見你。”
“普天之下,世間萬物,唯有你是我心頭之珠,割舍不得…卻不得不割舍...如果,我早來一步,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推薦哦,雖然字數(shù)不多不過可以養(yǎng)肥先~書號:2191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