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墨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怎么這么不聽話,和女孩子都能打得到一起?”
弘暟被雙儀揪的頭皮都發麻,一個勁兒抹眼淚,“誰知道她下手這么重!跟個野丫頭一樣,我看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為著什么吵起來的?”蕓墨一看兒子這個難過的樣子,氣也消了一半,一直輕柔著他的腦袋。
弘暟低頭不說話,蕓墨又問了一遍,他才抬頭怯怯地望著她,“說了額娘能不氣嗎?”
蕓墨又氣又笑,輕白了他一眼,“額娘什么時候氣過你了?”
“我說等我生辰的時候要比哥哥辦的更好,雙儀說我不知好歹,我氣不過,我就......我就......”弘暟吸了吸鼻子,“我就罵了她一句,誰知道她就撲上來了,我都沒準備好,要不然才不會被她打成這樣。”
這九阿哥的閨女下手也是太重了,把弘暟的辮子都扯散了,小腦袋到現在還發紅,蕓墨心有不忍,嘆了口氣,“罵了一句也罷了,怎么還能打人,沒有家教。”
聽了這話弘暟也漲了膽子,頻頻點頭,“額娘說的是,我不過是說她阿瑪是賽思黑......”
蕓墨倏然瞪大了眼睛,一手捂住弘暟的嘴巴,臉瞬間變了色,尖聲喊出,“誰教你說的!”
弘暟被嚇了猛一跳,從來沒見額娘對他這么兇過,眼淚跟著就涌出,大聲哭起來。旁邊的瑾兒也放停了手里擰著的帕子,過來安慰,“福晉,四阿哥不是故意的,孩童戲言,您千萬別動了氣。”
日日夜夜盼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九阿哥那凄慘的下場,蕓墨心里早就把九阿哥和宜妃千刀萬剮了幾百遍,可這句話絕對不能從自己兒子嘴里說出來,宜妃那群人心腸太毒了,她不能讓弘暟也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蕓墨這樣想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急出來,她一把抱住弘暟,顫抖著問,“好孩子,你告訴額娘,是誰告訴你這個詞的?”
“我......我只是有一次躺著,聽見額娘這樣說的,我就記住了......”
“我說的?”蕓墨愣了愣,拉開弘暟,“我什么時候說的?”
弘暟想了想,小聲道,“去年生病,額娘不是都在照顧我,我就記得聽見額娘說,說,說九叔是個畜生,豬狗不如,害了額娘,如果老天奪了我的命,您就去和他們拼命,我只記得那一次額娘哭的傷心,喊過這個詞,我就記住了。”弘暟眨眨眼,天真地拉著蕓墨的手,“額娘不怕,等弘暟長大了,欺負額娘的人弘暟都不會放過的!”
去年弘暟生了場大病,太醫已經幾次說恐怕挨不過去,胤禎又不在京城,蕓墨守著弘暟幾天幾夜沒合眼,神經恍惚,幾次痛哭出聲,近乎崩潰。到最后自己也暈了過去,高燒不退,還堅持要陪在弘暟身邊,估計就是那時候半昏半醒之間的話,卻被孩子聽了去。還好弘暟吉人自有天相,胤禎回來的時候對蕓墨也是愧疚萬分,兩個人還為此又增進了感情。
這么一想,蕓墨更是手心都滲出汗來,她急著問,“你剛才告訴你阿瑪了?”
弘暟眼珠一轉,機靈著搖了搖頭,“哥哥說了,阿瑪什么也不懂,只有額娘才是真心疼我們的,額娘讓我們告訴阿瑪的,我們才說,額娘不讓說的,就是我們的小秘密。”
蕓墨心里著實松了一大口氣,又緊緊抱著弘暟,不停地低喃,“弘暟乖,弘暟最乖了。”
誰會知道,這十幾年她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這兩個貼心的孩子。為了他們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們也聽從她的所有安排,這一切,是她被宜妃和九阿哥逼瘋的時候連想都想不到的未來,也是她一睜眼面對空蕩蕩三百年差異所萬萬猜不到的。
好在,一切都上了正軌。只要能說服胤禎不去受什么撫遠大將軍的封號,所有的美好未來都在向她招手,胤禎如果不去西藏,誰能說得好將來會是怎么樣呢?四阿哥又有多大的本事能和現在這樣身份的胤禎相奪?太美好,全部的全部,一步又一步,她終于做到了。
撫遠大將軍?誰稀罕?你腿都要瘸了還想著什么河壩想著湊一份朝政,那就你去,帶著你那一根筋的福晉一起去,永遠別回來,哦不,回來看胤禎登基,同滿朝文武百官跪拜!
她這樣想著,眼眸里得意的神情再現,嘴角輕輕上揚,把弘暟抱的更緊。
我的弘明,我的弘暟,你們看好了,額娘定不會讓你們失望,一定給你們一個誰也不及的未來,萬人之上的未來!
不過還是仔細囑咐弘暟,“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如果有人問起來,你也不要承認,就只說罵了她長的丑,激怒了她,聽到沒有?”
弘暟重重點頭,“我都聽額娘的,那,我生辰的時候也可以這樣大辦嗎?”
蕓墨寵溺地拍拍他的小腦袋,“額娘答應你,這事如果安排好了,等你生辰的時候,額娘給你辦更大的,好不好?”
“額娘沒看見雙儀那表情,丑死了!”
蕓墨欣慰而笑,看著弘暟的眼睛里也多了幾分自豪,“這種驕橫跋扈的格格額娘見得多了,下場嘛......”她笑著刮了刮弘暟的鼻子,“那種低賤之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弘暟跟著也笑,罵了雙儀雖然被打的疼了,但是便宜賺到了,額娘果然還是疼他的。年紀雖小,也不是不懂現在別人看阿瑪額娘的眼里滿是畏懼和羨慕,哥哥在皇瑪法跟前背的詩也是額娘安排的,果真皇瑪法聽了笑不攏嘴,改日額娘再教教他怎么討好皇阿瑪,讓他在眾兄弟面前也能像哥哥一樣威風。
那些不順他意的人,下場只有像三哥弘映一樣,被他自己的娘哭著扇耳光,打到面容腫脹。就像剛才雙儀被九嬸嬸打的那一巴掌一樣,額娘說過,他們這些低賤的人,只配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
“額娘,阿瑪說晚上不許我參加哥哥的宴席。”弘暟搖晃著蕓墨的衣袖,“阿瑪讓我去給雙儀賠不是,我不想去,我想參加哥哥宴席。”
蕓墨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門外卻聽得熟悉的一聲笑,“弘暟惹了禍自然要賠不是,哪能天下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她站在外面多久了?蕓墨一怔,只顧和弘暟說話,竟然沒注意到院子里的動靜,不對啊,明明吩咐過瑾兒在院子口安排個丫鬟,有來人先進來報的。蕓墨橫眼瞪了瞪瑾兒,瑾兒也知壞了事,低著頭緊皺著眉,一言不發。
雨京笑容滿面早就邁進了門檻,走到蕓墨身邊瞧了瞧弘暟的腦袋,“雙儀下手可真不輕,弘暟這是說了什么惹到她了?”她說著,本想伸手揉揉弘暟的頭,卻被蕓墨一時手快打開了。
蕓墨被自己的動作也嚇住了,轉念一想,既然已經不是同日而語的關系,護子心切也沒什么罪過。她冷眼笑道,“十三嫂怎么又折回來了?”
這樣一來,雨京也覺得沒必要再做任何掩飾了,連客套都覺得多余。她就近坐到蕓墨身邊的椅子上,抬眼沖著瑾兒的方向問,“瑾兒姑娘,我可是能要杯茶?”
瑾兒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奴婢該死,十三福晉莫怪,奴婢這就給您沏茶。”
蕓墨笑著起身,根本不看雨京,拉著弘暟就要往外走,“我正要帶著他去給爺賠不是呢,你說事情要是鬧大了,豈不是我們不懂規矩了?我今天忙完了弘明又要忙活這小祖宗,十三嫂要不先等等吧,我這就回來。”
雨京沒忍住冷哼出一聲,“冰青在我手里。”
蕓墨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殆盡,連已經走到門口的瑾兒身子都跟著一僵。她回過身小心翼翼看了眼福晉的表情,這十三福晉是不是瘋了?
“誰?”
“冰青。”明知道蕓墨在裝傻,雨京還是很有耐心地重復了一遍,指指還愣在門口的瑾兒,“她的嫂子?”說著眼神掃到瑾兒,不耐煩地加重了語氣,“我的茶呢?”
瑾兒擔憂地望著蕓墨,似乎求助又似乎想要幫點什么,卻自己早就慌了神,為什么這十三福晉總是在人毫無準備的時候來,又毫無準備的開口呢?她急的身體都顫抖起來,福晉查冰青有段日子了,只知道是十三阿哥接走的,可怎么也查不到接去了哪里,福晉一直按壓著性子讓她查,怎么這十三福晉還有找上門來的道理?
這轉念一想,難不成冰青把什么都招了?所以十三福晉才有這把握來找福晉?瑾兒的腦袋里一團亂,又不能不奉茶,站在門口小聲哆嗦著問,“......您要喝......什么茶?”
“你們福晉喜歡什么茶就給我一碗好了,我又不挑。”雨京眼神停留在弘暟身上,又叫住瑾兒,“把你們四阿哥也帶走吧。”
蕓墨終究松了手,看著瑾兒牽著弘暟離開,心里緩了一口氣,這才轉過身陰冷地盯著雨京,一字一頓問,“真要在我兒子生辰宴上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