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陰暗角落里，一個很惹眼的白色身影在旁若無人的彈鋼琴，江無憂不由暗暗感嘆，這才是淡定帝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美人做于身側而不斜眼。

“屏住呼吸，致幻。”曈曈依舊是一臉云淡風輕近午天。白澤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紅潤，像是吸入了不少藥劑，不然以他的強悍體質半斤砒霜估計都沒問題。

江無憂向來沒心沒肺，也沒什么渴望，就是有點瞌睡，不過被小綿拍了一巴掌后倒是清醒不少。歡歡依舊開開心心的撲騰著，坐到鋼琴板上，小腿晃得直得瑟。如果江無憂眼睛沒問題的話，淡定帝確實是在笑，可是這個人，為什么這么眼熟？

而且，啊，他看過來了。

江無憂立刻禮貌的沖淡定帝笑了笑，揮了揮爪子。歡歡終于注意到主人的存在，向江無憂揮了揮小爪子。

“無憂!”小綿一把拉住有些迷茫的江無憂，只見無憂揉了揉眼，好像根本不知道剛才自己在做什么。

“小心，這是‘幻術’”曈曈立刻護到無憂身前，“收精神力，維達開……”

淡定帝勾起嘴角，邪性而妖媚。一手伸向歡歡。

“嘶”出乎所有人預料，淡定帝的手臂開始風化，直到全身都只留一個淡淡的光影，就像歡歡最初一樣。

如果是小露西在這里的話一定會驚叫出聲，天使本身就不是實體，而僅僅是靈。淡定帝，果真不是人類。可惜小露西沒有到場，對于現場的異狀無從得知。

周圍濃霧漸起，人影消失不見。

“過來吧，她們看不見你和我。”

江無憂挑了挑眉，敵強我弱，過去還是不過去，根本就不是問題。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不會是死敵。江無憂有些盲目的相信。

同樣地手段，上次在飯店已經遇到過一次。若是想干掉她們想必也不會等到這里。理科女也許不大會交朋友，對于分析問題卻還是有些自信的。如果給江無憂足夠的時間和正當的理由，或許設計一場連環謀殺都是沒有問題的，保證炸藥手槍全部自備。

“恩，怎么了？”看看周圍沒有人際的荒野，江無憂有些不淡定了，衡量了一下得勝率，干脆放棄了掙扎。

淡定帝似乎在透過她看一個人，慢慢伸過手，似是要撫上江無憂的眼。

“干嘛！”江無憂蹲了下去，不滿的向上瞪著某只咸豬爪。

“你很像一個人，我的……妹妹”陰影男有些自嘲的笑笑。

江無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當你窮搖奶奶附身吶，等下是不是打算說失散多年，然后再來個契約，說做多久多久的情人就怎么怎么，然后虐待死去活來，活來死去，最后親妹妹出馬，來個圓滿大結局？你演韓劇吶？

一屁股坐在地上，香草鋪滿身旁，廣闊的荒原上風吹草動見牛羊。傍晚已過，天上星辰蘇醒，漸漸繁星滿天，漸漸星月沉淪，樹木搖曳。

“這里是，哪里？”末世中怎么會有這樣的奇妙景象？幻術果真精妙無比，但見草原上一株小草發芽，抽枝，結苞，開花，凋零，枯萎，化為塵埃。

“曾經的一位朋友，亦師亦友，她指給我看，說這是世間最美的景象。”陰影男抬頭望天，坐在江無憂身側，“你的眼，像極了她。”

“所以你老揪著我不放，就因為我的眼睛？！”

“呵，這次難道是我請你來的？”陰影男笑了笑，躺了下去。

“我不管，我還有事，沒閑工夫在這聽你唧唧歪歪，趕快放我出去，姐姐事兒可多了！”

“還沒斷奶的小人魚，竟然自稱姐姐，不過，她也喜歡自稱姐姐，卻比你溫柔的多……”身旁的聲音有些難掩的蒼涼，仿若已經看遍人世滄桑，已經心力憔悴，已經“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你妹妹？”

“不，是……朋友。”這一聲朋友，卻能讓人想哭出來，這種朋友，大約是陳奕迅《十年》里的那種朋友吧，或者，是那種遙不可及，自己欲語還休，最后只能說再見，卻也見不到的朋友。

“哦，我懂。”江無憂真的懂，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有一種，叫做心疼的感覺。

強行打起精神，站了起來：“喂，我要出去。”

“你看見的便是真的么，你想的便是不存在的么，沒有人記得的事情，便不曾發生過么。”

“喂喂，你別走。”

“你看見我走，是因為你想我走……”聲音越漸越漸息，直至淹沒在荒原之中。

江無憂閉上眼，狠狠打了自己一拳。

“撲通”

“無憂！”是小綿的聲音，看來自己醒了。江無憂摸摸后腦勺，一個大包。哎，是女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曈曈護在無憂前面，揮手讓小綿給大家都加上防護罩。

原來，幻想里的這么久，只是現實里的一瞬間，曈曈剛剛站到自己身旁，小綿剛剛掏出法杖。

一眼，一萬年。

“沒事，我腳滑了一下。”江無憂打著哈哈，也掏出法杖，有些心不在蔫，眼前這些人固然可恨，但若要她下手都趕盡殺絕，她做不到。

“白澤，曈曈，你們去吧，我做不到。”她不是原生的海族，又不是經歷末世的人類。懲罰懲罰惡霸還行，殺人，她沒有勇氣。曈曈眼中的人類，就好比人類眼中的魚類。而江無憂卻是擁有人類記憶的冒牌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