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和昀璨坐在緊挨著的位子上假裝恩愛,莫傾正在慢慢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恭朔王和國師把酒言歡,幾位妃子貌合神離地談論著明天的天氣,大臣們歌頌鈞國國泰民安的時候,就是這么一幅表面和諧的畫面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妖怪給打破了。
“啊——”門口的婢女突然一聲尖叫,只見一個搖搖擺擺的怪物沖上殿來。說它是怪物是因為她披頭散發,面色鐵青,一條手臂像是一條巨大的腫脹著的蟲子在蠕動,另一只手臂指著正前方的方向,我知道她指的是環妃。她一張嘴,一團穢物吐在了大殿上,周圍竟沒有一個侍衛敢上前制止她。
是小娥,天啊,她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再看她吐出來的那團東西,隱隱約約竟在蠕動!我后背發涼,全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差一點,落得如此田地的人就是我。曾經的小蕓為我擋的狼狗那一劫就已經夠慘絕人寰的了,可是和小娥一比,那又何足掛齒。
昀璨一把抓住我顫抖的手,不知道是真的體貼還是繼續裝作恩愛,他一把把我摟進懷中,不去讓我看那人間慘劇似的一幕。
“怎么回事?這是哪里來的,哪里來的……”連恭朔王都找不出個詞來形容此刻的小娥,“侍衛,侍衛,快把它解決掉!”
緊接著,我聽到了一個侍衛的慘叫聲,看來小娥已經變成一個極具危險性的毒物,只是聽聲音她還在不停地吐著。
她想說話,沒錯,她想當著眾人的面戳穿環妃,也許她還妄想著無所不能的國師能救她一命,可是一張口,出來的不是指證之詞,全是類似蟲卵一樣的穢物!
可憐的小娥,如果當初她能狠下心用一條手臂換一條命的話該有多好!
頃刻間,我感到了昀璨的衣襟被我的淚水打濕,我不住地抽搐著肩膀,昀璨低下頭,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我聽見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松開我,站起身。難道他要親自出馬?我突然擔心他會有什么危險,心底里頃刻間萌生的恐懼感不亞于剛剛在床上眼看著翠琳要刺穿我的喉嚨。
糟了,我怎么會如此擔心他?!
昀璨從懷里掏出一根細管,走到離小娥不遠處的地方把細管放在嘴邊輕輕一吹,然后轉身回到我身邊。
有什么東西刺中了小娥的身體,她慢慢地倒在地上,雖然身體還在抽搐來,但是危險性已經小了很多。侍衛趁機用長劍刺穿了她的胸膛。
這次,我是主動鉆進了昀璨的胸懷。雙手緊緊揪著他胸前那塊被我的淚水打濕的衣襟。大家一定料想我此刻的表情是懼怕驚恐的樣子,其實不然,我掩飾住自己的臉不過是為了不讓大家看到我臉上陰沉的可以殺人的神情,我恨,我好恨!恨不得讓那個可惡的環妃承受比這多一萬倍的痛苦!
這一場宴會終于在安靜中結束,但安靜指的只是除了恭朔王以外的所有人。恭朔王當著正在離席的眾人的面把掌管王府安全和宴會事宜的李全智叫到大殿中央,怒吼著斥責,甚至還要用家法懲戒。
莫傾急忙上前跪在李全智身邊,用手比比劃劃意思大概是要替父接受懲戒。正在此時,國師被兩個隨身的下人攙扶著走過莫傾的身邊,兩個人的目光還是沒有任何的交集,就這樣擦肩而過。
我跟在昀璨的身后,晚他一步踏入那間本該是屬于我們的新房,卻是我一個獨守的空房。那個大紅木箱子就擺在廳中間。
“你打算怎么處理她?”我還沉浸在小娥的悲慘結局中無法自拔,于是語氣惡狠狠的,恨不得把國師那個老妖怪的這個義女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莫傾一定在到處尋找他這位新婚妻子,我們得把她藏好。”昀璨難得在我的房間里云淡風輕地品著茶。
“藏哪里?該不會想藏我的房里吧。”我又想起了昀璨那句禮尚往來要把這個女人放在他床上的言辭,那種嫉妒的情緒又回來。
昀璨抬頭瞪著詢問的眼睛,“你的房里?我想請問你的房間,是在哪里?”
明知故問,我悻悻地回答,“當然就是這里!裝什么傻?”
“你把這里當成孟府的閨房了?這里明明是我們的新房好不好?”
的確,這里還真不是屬于我一個人所有。可是,昀璨何時曾把這里當做婚房了?他寧愿守著那個話也說不出,動也動不了的真游雷。我真的不知道,一個冷清的裂云館,一個被“冰凍”住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讓他每晚在那里過夜。
天啊,我竟然開始嫉妒起那個游雷了!打住,馬上打住。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走到箱子旁,伸手準備開箱子,這個可惡的翠琳,剛剛居然想殺了我,現在該輪到我嚇唬你了。
箱子一開,我傻了,哪里還有翠琳的影子?而是一箱子的珠寶,雖然閃閃發光,我卻一點欣賞的興趣都沒有。
“糟了糟了,翠琳跑了!”我沖到昀璨面前連蹦帶跳。
“別急,是我掉的包,她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在哪里?”我好奇,安全是對誰而言呢?是對于翠琳還是我?要是讓她再跑出來,我可不是她的對手。
“我不能告訴你,你現在懷有身孕,別的事情不用操心,只管好好養胎就好。”昀璨強忍著笑意,拍拍我的肩膀。
不提身孕還好,提起來我就一肚子氣,外加心跳臉紅,“你說清楚,你給我吃的是什么?吃了那個,就會,就會生孩子嗎?”
昀璨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看他笑的樣子我體內的氣憤占據了上風,“有什么好笑的,小娥就那樣慘死在玉坤殿里,你還笑得出來?”
“那不然怎樣,你還要我為了她戴孝守喪?”
“你!冷漠!”
“是,我是冷漠,但愿我們的孩子不要繼承我的冷漠,而是像他母親,是個熱心腸。”昀璨走到我身邊,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低頭俯視著我,邪氣一笑,“十月后你最好乖乖生子,兒子的名字我都取好了。”
“我到底會生下什么?該不會也生下個怪物,然后你就以我也是個怪物的名義把我,把我……”我的想象力又開始工作了。
“放心,你什么也生不下來,可問題就在于,你如果生不下來麻煩才大,現在整個王府都期待你生下個什么呢。”
目送那個沒心沒肺的昀璨離開,我又是一個人獨守空房,本以為一天的勞累和驚嚇都已經過去,我打算好好睡一覺慰勞自己,沒想到,這一天想要過去還真沒那么簡單。
我推開房門,“來人啊,粉蝶在不在?來人啊!”唉,我這一腦袋花開富貴的裝飾,沒有個人幫忙我自己還真是卸不下來。
一個下人沖我行了禮說是要去找粉蝶,結果還不到一分鐘,我的房門就被推開了。粉蝶低著頭從我身后走來。
“你來的正好,趕快幫我把妝卸了。”我還真怕粉蝶聽說了剛剛玉坤殿上的事情,也怕她把小娥中毒的事情宣揚出去。
粉蝶仍舊一聲不吭。我心里一沉,糟了,難道說……
“粉蝶”突然把門一關,順手反鎖上,“走,我帶你離開這里!”
是莫傾的聲音!
我一連退后了幾步,梳妝臺上的一干物品被我假裝不經意散落到地上。拜托,有人聽得到這聲音來救我吧。
“你,你想怎么樣?”難道是想用我去交換翠琳?
“你現在很危險,必須馬上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不然,不然……”看得出,莫傾是真的慌亂,好像世界末日一樣,難道真的有那么危險?還是他在做戲?
“不,我不跟你走,你趁昀璨還沒發現,快離開!”
提到昀璨的時候我注意到莫傾的眉頭皺了皺,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真的懷了他的孩子?”
天啊,是吃醋,明顯到隱藏在假面里也被我看得一清二楚。莫傾在吃昀璨的醋!
“總之我不走!”我答非所問,也提高了分貝,怎么還沒有人聽到啊。
莫傾痛苦地搖頭,“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懷孕,如果還想活命就必須馬上離開,國師已經看到了你,他不會放過你的。”
“為什么?我和他有什么關系?”但愿這個莫傾是在信口雌黃地騙我。
莫傾低頭猶豫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似的,“你長得太像一個人,凡是有一點點像她的人都會被他……,而你,太像,太像!”
一定是莫傾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太過嚴肅,我隨著他的情緒也緊張起來,“什么人?我像什么人?”
莫傾咬著嘴唇,“我過世的母親,也是環妃的姐姐。”
倒吸一口冷氣,天啊,居然是這么錯綜復雜的關系。原來我貌似國師的亡妻,更不可思議的是,環妃竟然是國師的小姨子,莫傾的阿姨!
原來如此,難道說環妃要除掉我的原因也是這個?
“所以說你必須要離開,當初在孟府見到你我就下了這個決定,決不能讓國師看見你,可當時你并沒有發現笛子里的秘密。現在,現在也不晚,只要你肯跟我走!”
“我憑什么相信你?”真的,此刻的我寧愿相信昀璨,寧愿依靠昀璨,也不愿相信這個莫傾,這個人,我甚至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啊。
莫傾歪曲著粉蝶的嘴臉,看得出他很糾結。終于,他下定了決心,“好吧,我給你時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約莫一個小時后,下人們來通報,粉蝶被發現暈倒在王府的圍墻邊上,身上套著一個袋子被丟棄在樹林里。已經請了大夫為她診治,幸好只是中了一些迷魂的藥劑,明天一早就會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