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莫傾被國師叫去,說是商量辦喜事的時間,聽莫傾的意思,我們的喜事不能大操大辦,畢竟我可是恭朔王府失蹤的婷妃娘娘。不過,什么排場的問題,對我來說根本就是浮云。
莫傾離開后,紫衣女孩又來伺候我的起居。這一早,她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話憋在心里,欲言又止。
心情不錯的我好奇心又運轉起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就叫我無名吧,這里的人都這么叫我。”紫衣女孩落寞地回答,聽口氣倒像是個看透紅塵的尼姑。
“好端端一女子為什么叫無名啊?還有,你為什么要帶著面紗?”
無名謹慎地把面紗遮好,生怕我看見面紗后面的臉,“我生得丑,怕嚇著人。”
“不會啊,我有預感,你是一個很美的女子。”我伸手想要解開面紗,卻被警惕的無名啪地一下擊打了一下手背。
我吃痛叫了一聲,無名才反應過來,跪倒在地上。
“起來起來,是我勉為其難了,對不起。”我伸手扶她,直覺告訴我,這個無名一定有故事。
“姑娘,你是恭朔王府小王爺的婷妃吧?我想向你打聽一下,小王爺他,病真的已經痊愈了嗎?他,過得好嗎?”無名弱弱地問道。
打聽昀璨?她和昀璨有什么淵源嗎?
我搖搖頭,“我不想說他的事,這個人,我不想再聽到他的名字。”
無名更加來勁了,“你和他有什么誤會嗎?他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只是他掩藏著不讓人看出……”
“你到底是誰?”我冷靜地打斷了無名,看來她和昀璨關系匪淺。
無名步步后退,意識到自己太過于多嘴,一個字也不肯再吐露。退到門口的時候,她猛地轉身想要逃走,卻不小心撞在了門框上。
“沒事吧?”我趕忙湊過去,扶住她的肩膀。
無名有些頭暈,一邊沒事沒事地念叨著一邊轉過頭。她轉過頭的那一剎那,我僵在了原地,張著嘴巴,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可能?她的臉,面紗后的臉一下子坍塌了一樣,變成了一個平面,少了什么東西,瞬間就少了什么。對了,是鼻子!她的鼻子哪里去了?透過紫色的面紗,我隱約看到了兩個黑漆漆的洞。天啊!她竟然沒有鼻子!
無名顫抖的手摸了摸自己鼻子的位置,緊接著一聲尖叫瘋一樣跑出去。
半晌我才緩過神,剛要轉身邁步,卻發現自己踩到了什么。是一個鼻子!肉色,上面還帶有兩個孔!
拍著心口深呼吸幾次,我把地上的東西拾起來,瞧了瞧。那是一塊木頭做成的“鼻子”,上面還有什么黏糊糊的東西,一定是用來粘貼用的。
這個無名,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沒了鼻子?是誰那么殘忍對她施行了割鼻的酷刑?是昀璨嗎?我突然產生了一個猜想,可以讓一切都說得通。
不行,我得找無名問個清楚。
我用一塊精致的刺繡手帕把無名的那個假鼻子包好,準備打聽一下她所住的地方,親自把這手帕送過去,誠懇地向她道歉。但最主要的是,我要向她證實我的猜想。
有個好心的丫頭愿意帶我去無名的住所,她告訴我無名和她們不同,有一間自己單獨的房間,是國師給她的特殊待遇。
夜色深沉下來,我和丫頭一路前行,偶爾身邊會經過一些侍衛和公公,我也根本沒在意。一直到迎面走來了兩個神情肅穆的黑衣侍衛,他們抬著一個會發出聲響的大箱子。
我的耳朵真是堪比精密儀器了,能聽到如此細微的聲音。那箱子里發出的是人的呻吟,還有輕微地捶打箱子的聲音。
救命?沒錯,里面的人悶聲悶氣地在呼救!我一下子停下腳步,叫住那兩個已經和我擦身而過的侍衛。
“箱子里是什么?”我開門見山地問,不管身邊的小丫頭正在扯我的衣襟,示意我不要多嘴。
兩個侍衛哪里認識我是誰,帶著殺氣的眼睛緊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一樣。我身邊的小丫頭哪里受得了這樣的陣勢,拼了命把我拉開。
“姑娘,姑娘,你可不要連累我啊!”小丫頭嚇得渾身發抖,“國師大人的事,哪里是我們該過問的?”
“可是,那里面的確有個人啊,國師到底在私底下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雖然我知道這個世界大家都是明哲保身,要學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可是當這種事真的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習慣。
“前面就是無名姑娘的住所,姑娘您自己過去吧。”小丫頭逃之夭夭,我這個愛惹是生非的人對她來說似乎比真正為禍人間的國師還可怕。
不對啊,我怎么突然古道熱腸起來了?以為自己是拯救眾生的神嗎?我現在需要的不就是和莫傾過上與世無爭的日子?想到這里,我打算把這個假鼻子悄悄放到無名的房間里就走,其余的我不打算再過問。
無名的房間大門緊閉,我敲了敲門,明顯地聽到她就在里面,可是卻不給我開門。
“無名,我有一條很漂亮的手帕想要送給你,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我就放在門口。”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感覺到她就站在我面前,只一門之隔,“我走了,哦,對了,昀璨的身體真的全好了,你放心吧。”
我突然感到一身的輕松,好吧,從此不再過問任何事,只單純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沒走出幾步,我的這個念頭就被開門聲逆轉了。
“姑娘,謝謝你。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無名站在門口,手里捧著我放在地上的手帕,“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幫幫我吧。”
我站在原地,“對不起,我不想再摻和進別的是非里,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我的日子。”
無名痛苦地搖頭,“不是什么是非,只是舉手之勞。我只是想拖姑娘幫我把一些銀子送出去給我的妹妹。”
的確,這只是很小的事情,如果連這樣的請求我都拒絕,我是不是太過于冷血了?
“可是,為什么你不親自送出去呢?他們不許你出去嗎?”我還是想盡力推辭,總覺得會再生事端。
“我是可以出去的,只是我這個樣子不想再見外人,況且,我妹妹,她以為我死了。”無名黯然低頭,很思念親人卻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樣子。
我心里本來的那個猜想,加上無名的這番話突然像是起了化學反應一樣,我試探地問,“你妹妹,是不是叫小蕓?她以為是昀璨害死了你?”
無名全身劇烈地一顫,“你,你怎么知道?”
我提高了分貝,“果然,果然,你的鼻子是被昀璨吃掉的是不是?”昀璨這個食人妖怪,竟然,竟然……
無名沖過來揪住我的衣服,激動地語塞,只是一個勁地搖,“不,不,不是那樣的!”
“他那樣殘忍地對你,虧你還掛念他!你知不知道,你妹妹為了給你報仇,已經,已經……你還掛念他!”我被無名氣得直跳腳,這姑娘太沒出息了,為那樣的一個男人。幸好我早早逃離了對他的依戀,否則早晚變成無名這樣一個為愛發瘋的可憐女孩。
“小蕓她見到昀璨了嗎?是她用我給她的解藥解了昀璨的毒是不是?昀璨有沒有善待她?”無名一連串好幾個問題,眼睛里充滿了渴望。
我不可思議地望著無名,“你利用你的妹妹,你居然利用你的妹妹,只為了一個男人!你一定是托人告訴小蕓你死了,被昀璨害死的,還帶給了她真正的解藥騙她說是稀有的毒藥,可以害他生不如死之類的。她自然會替你去報仇,如果她成功了,你的昀璨就能得救對不對?”
無名快速搖頭,“我沒有利用她,我只是希望她能幫我帶去解藥,她救了昀璨,昀璨也會善待她,替我照顧她。”
“哼,你為什么不自己照顧她?還騙她說你死了,你狠殘忍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動怒了,想到了小蕓臨死前的慘烈模樣,我竟然開始恨起這個不負責任被愛情沖昏了頭的女人。
“我這個樣子,怎么見她?我只是想安靜地呆在這里,只要讓我時常能聽到昀璨的消息就好。”無名撲簌簌地掉淚,但是我卻一點同情的心情都提不起來,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幾乎是報復似的,我開口,“小蕓已經死了!就是為了能進王府給你報仇!她死得很慘!就是因為你,你的私心!你偏偏要去救一個吃掉了你的鼻子的怪物!”
無名怔住了,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空洞和無望,許久她的雙眼才恢復焦點,“你說什么?小蕓死了?不可能,你怎么會知道,她如果死了,昀璨的毒是怎么解的?”
我真想告訴她小蕓是昀璨害死的,這樣她就不會在對那個可惡的男人念念不忘了,可是,我怎么能騙她?這個可憐的女人,她的妹妹的死和我有著撇不清的關系啊。
“小蕓為了的頂替我嫁給昀璨,想要殺了我,結果卻弄巧成拙害死了她自己,殺她的是孟府的孟夫人。”我想說殺死小蕓的是一群餓極了的狼狗,是無數尖利的牙齒,是我,更是她這個自私的姐姐。可我沒有說,我的同情心又來作祟了,我不能再打擊她了,否則,她真的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