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璨瞞下了我最后害死游雷的事實,一個人承受黑鍋和罵名;昀璨沒有對我怎么樣,除了失望,但他沒有殺了我為游雷報仇;昀璨好像是把我當(dāng)成了自己人,尤其是他想起了我就是曾經(jīng)那個熱心勇敢善良的高二女生,和他同樣是穿越而來的“老鄉(xiāng)”。可是我,卻親手,不,是親口送他走上了不歸路。
我呢,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雖然好說歹說不用回去孟府而是暫時留在了孫煌的府邸,但是我還是怕在我回國師府之前就被程儀鶴或者恭朔王除掉滅口。他們兩個都有要除掉我的理由。真是諷刺,穿越到這個時代,我雖然恢復(fù)了健康,但自由還是沒有的,甚至到處樹敵,把自己搞得四面楚歌。
然而我似乎是多慮了,從孫煌那里聽說,恭朔王這幾日忙著召集王親貴族去給鈞王旭堯施加壓力,而程儀鶴那邊全然沒有動靜,她本人天天守在程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許他們暫時還沒騰出空來對付我吧,也許他們認(rèn)為對付我這么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丫頭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眼下還是先忙緊要的事情。
這三天我度日如年,幾乎沒怎么合眼,我怕一旦做夢會夢見昀璨,會給自己心軟的機會,我怕我傻到跑去旭堯面前推翻我之前的一切謊言證詞。終于,熬過了三天,我告訴自己,行刑過后,我便再也沒有了糾結(jié)的理由,可以放下包袱回到莫傾的身邊了。
行刑這日,據(jù)說恰巧是昀璨24歲生日,聽說恭朔王不會親自來法場,而是在恭朔王府為兒子慶祝誕辰,他一定是悲傷過度吧。
我換上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從后門離開孫煌的府邸。沒走幾步已經(jīng)融入了街上熱鬧的女性大軍隊伍之中。大隊伍浩浩蕩蕩都是趕往法場的,我聽到周圍兩個年紀(jì)輕輕的女子在悲傷地談?wù)摚K于可以有機會一睹鈞國第一美男的真面目了,只可惜,也是最后一眼。我心里苦笑,如果這兩位妹妹得知她們身邊的我就是一首葬送美男的罪魁禍?zhǔn)祝恢浪齻儠ξ以鯓印?/p>
越臨近法場,隊伍便越是擁擠,推推搡搡中,我被擠到了比較靠后的位置,有些看不清跪在那里等待行刑的昀璨的臉,就連身軀都那么陌生,畢竟我從沒見過他跪著的樣子。會不會那并不是昀璨?也許,也許,程儀鶴這幾天沒什么動靜是因為她也舍不得昀璨死,所以暗地里安排掉包的計謀?
不過幾秒鐘,我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昀璨就跪在那里,那么多雙眼睛看著。我所認(rèn)識的,精通易容術(shù)的就只有莫傾。而且,如果執(zhí)行的官員沒有被買通的話,行刑之前肯定要仔細(xì)檢查驗明正身的。聽孫煌說,此次執(zhí)行的官員是朝廷里有名的鐵面無私,我想買通官員的可能不大吧。
挨近圍欄的看客不斷地?fù)頂D想要再近一點看清楚昀璨,被值守的衛(wèi)兵排列的人墻阻擋著。人群中不時傳來女子的嘆息聲,甚至還有啜泣聲,更多的則是感嘆和傳遞著昀璨那堪比女子傾國傾城般的容貌。看來跪在那里的是昀璨,不會有假了。我的心口突然像是被大石撞擊了一樣,悶悶地疼。我竟然希望跪在那里的不是真的昀璨,一個把他送上死路的人怎么會冒出這樣的想法?我責(zé)怪自己的心軟。
“真的太可惜了,這樣的美男子,唉!”
“聽說,是他的王妃親口指正他的!這個女人是不是傻啊?”
“就是啊,要是我,就是打死也會說不利于他的話,就算他是黑焰!”
“黑焰有什么不好,昀璨長得這么俊,又是武功高強行俠仗義的俠盜,死了太可惜了!”
人群里有幾個女孩子的議論聲傳到我的耳里,我冷笑一聲,太花癡了吧,你們古代人就是沒見過世面,在我們那個時代,美男明星多得是,要是被你們看見了那不不得沸騰了?我放眼望去,這還的確有點演唱會歌迷見面會的架勢,這群老老少少的女人們都像是瘋狂的追星族,一會行刑的時候肯定少不了尖叫暈倒的。
不知不覺,我又在用力地抓破自己的右臂。昀璨,他現(xiàn)在就離我?guī)资椎木嚯x,但是很快,我們便會陰陽相隔,隔著永遠(yuǎn)也跨越不了距離。我突然無法面對這個事實!
“姐姐,給你。”身邊一個十六七的女孩給我遞上一張手帕,“別哭了,快擦擦眼淚,待會斬首的時候把手帕蒙在眼睛上,不要看那么可怕的景象。”
我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抬頭望去,原來拿著這種做工不錯的刺繡手帕的還不止我一個,大概每十個女子就有四五個手里拿著同一類型的手帕。
“這是?”我想問女孩這手帕是哪里來的,會不會是哪個掌握商機的人在這附近叫賣,就像演唱會場地附近有很多賣熒光棒的一樣。
女孩給我指了指不遠(yuǎn)處,“那邊有位好心的公子免費贈送的,這手帕上還有香味呢。”
我把手帕放在鼻子處聞了聞,果然,帶著淡淡的香味。
突然全場安靜了下來,我放眼望去,那根執(zhí)行的簽子已經(jīng)被丟在地上,赤著上身背著大刀的劊子手拎起地上一壇酒,豪爽地倒在大張的嘴巴里,流得滿身都是,最后,他用力把酒壇往地上一摔,粉碎。
“天啊——”我聽到一名女子在大叫。
快行刑了,女孩們開始沸騰了吧。
“救命啊!”又是另一個聲音,“我什么也看不見啦!”
看不見?怎么回事?
很快,圍觀的群眾開始小范圍小范圍的亂作一團(tuán),法場上的劊子手也不知道到該如何是好,是繼續(xù)行刑還是等著騷亂解決?幾個侍衛(wèi)迅速跑上昀璨所跪著的高臺,把昀璨圍在中間,看來他們是擔(dān)心有人趁亂劫法場。
我抬頭四處張望,會有人來劫法場嗎?我多么希望能看見一個沖出人群的身影,會輕功,一把拉住被侍衛(wèi)圍住的昀璨,腳尖輕輕一點,帶著昀璨逃出生天。是黑焰也好,是程儀鶴的人,或者是恭碩王的人也好,哪怕是那個對昀璨一往情深的非難也好,總之快來一個吧。
“手帕,手帕有問題!”身邊的女孩大叫,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睛隱隱作痛,果然是這條剛剛用來擦眼淚的手帕上面有文章。
又有十幾個女孩捂著眼睛倒在地上,一邊尖叫一邊翻滾,我的雙目也越來越刺痛,越是流淚便越是像被腐蝕一樣的痛,我真的要瞎了嗎?從此往后都看不見?這就是對我信口雌黃嫁禍于人的懲罰?
“快行刑!快行刑!”面對臺下的騷亂,高高在上的官員大叫,生怕夜長夢多出什么岔子。
我忍住眼睛傳來的痛意,瞇著眼抬頭望向昀璨,之間他身后的劊子手把那把厚重鋒利的大刀高舉過頭頂。
我捂住抽痛的心口跌坐在地上,該死,我竟然在這種時候想起了昀璨對我的那個猝不及防的吻,他那張魅惑的俊臉就在我的眼前,還能聞到他身上清香的男子氣息……
用盡全身力氣勉強站起身,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模糊中,我看到一個無頭身軀倒在地上,一個血色的圓球還在地上翻滾著。
簡直是天旋地轉(zhuǎn),心痛到千軍萬馬鐵蹄踏過一般。我突然好后悔,為什么要來看這一幕,或者為什么不在這一幕上演之前就瞎掉!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意識馬上就要脫離身體,恍惚中我能聽到大家紛紛散去的聲音,還感受到了有兩個人從我身上踩踏過去。可我卻像全身虛脫一樣沒有一絲力氣,我仰面睜眼,天空一片灰暗,而且眼睛好痛,于是又閉上眼,等待再一次從不能動的“活死人”到健康自由的蛻變。
昀璨,我不能騙自己,我是喜歡你的,只是,我不能喜歡你,所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