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兒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滾了整整一夜,也不知睡了沒,抑或是睡得極淺。
腦中只翻來覆去的一個名字:宋墨城。
雞一鳴,琬兒干脆翻身下榻,反正也睡不著,干脆早些起身。
榻邊放著一盆清水,琬兒照了照,唉……面容有些許憔悴,定是被那壞人宋墨城給氣的!用清水將自己洗凈后,琬兒踏步走出了房門。
天也已微微亮了,門外就是那上官府的小花園,花香鳥語,使人頓感清爽宜人。現在琬兒的住處就是剛來上官府住的那間,如此好的一間房子,上官和風二話不說派給了琬兒當臥房。對這個安排,琬兒頭一次沒有推讓。不是臥房周圍的美景,只因這小池邊上那一圈醉人四季桂。從琬兒徹底失去爹娘的那一天,她就愛上了和桂花一切相關的事物,見到四季桂的第一眼,琬兒性喜若狂,四季桂,顧名思義,常年開花,別稱月月桂。四季開花,四季飄香。夏秋兩季芳香濃郁,春冬兩季微有香氣。
同往常一樣,每天起身洗漱外,出房門后琬兒就會在四季桂周圍待上一陣,這是她心中的小寄托,靠著四季桂,就像是娘親和爹爹也在一旁看著自己。和著微微的春風,聞著淡淡的桂香。琬兒就地睡去。。
時間轉瞬到了正午。
總感覺,周圍多了一絲氣息,琬兒雖在睡夢中,但能感覺得到,這絲氣息不同于桂花微香,更讓人,覺得壓迫又熟悉。琬兒已經有些半夢半醒了,朦朧中,有什么東西撫上了自己的臉龐,動作極其輕柔,卻隱著深不見底的壓抑。
是千山。
琬兒眼珠動了動,極其緩慢的睜開眼,眼前,空無一人。
千山現在武功已然了得,來無影去無蹤,氣息尚在,人卻消然無影。
琬兒站起來輕輕嘆了口氣,千山,你的心意我又何曾不知,但,喜歡永遠只是喜歡,只是對哥哥的喜歡,琬兒也愿和你一生相知,卻絕不可能相守,千山哥哥,你也是明白的,對嗎。
千山在假山后看著那個轉醒的女子,明媚動人,至少在自己眼中一直都是,可是,當年那個拉著他的手甜甜的叫著千山哥哥的人好像已經不見了,或許也是自己越來越沉不住氣了罷。
琬兒和千山都沒有發現,有個身影一直在默默看著他們,看著千山溫柔的撫上了琬兒的臉,一切又一次在眼前擊碎。上官滟的淚水一直在眼眶內打轉,柳千山,我上官滟比那蘇琬兒,究竟差了幾分?
琬兒往右側走著,一會兒便來到了上官滟的臥房,榻上少許凌亂,屋內卻無一人,難得,滟兒姐姐這么早就起身。
琬兒開始默默的收拾著房間,說是收拾,她這個侍婢可謂是輕松至極,除了上官滟的臥房打掃,其余一概不用做,每天也只是收拾收拾床榻就無事了。在丫鬟中還是有些閑言碎語的,但琬兒一貫云淡風輕,這些話還傷不到她。
“滟兒姐姐好。”看著突然進來的上官滟,琬兒微笑著作了個揖。
上官滟斜眼瞥了一眼琬兒,冷冷的道,“琬兒妹妹今日可睡得舒服?”
今日?暗自思敷一陣。琬兒明白了,滟兒定是看到了清晨之事。
“恩,昨夜有些事惱了心,不曾入眠,今日就在四季桂旁無意睡了過去,醒來就已正午”琬兒裝作什么也不知的答。
“呵呵,以后無事的話還是好好在自己房內待著,別一天到晚在外瞎晃,就不會惱了心,亦不會惱了別人的心。”上官滟說罷便坐于房內玉金制木的書桌前,閉目。
琬兒正欲解釋點什么,看上官滟這幅模樣,還是罷了。
琬兒走出了上官滟的臥房,幫她輕輕關上房門,轉身離去。
待門關上后,上官滟條的睜開雙眼,眉頭已鎖得不能再鎖。
什么時候,自己對蘇琬兒充滿了敵意,其實,是她的錯嗎,不,只是千山的一廂情愿,上官滟只感覺現時煩躁不堪,事情真的亂糟糟。
琬兒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自己一直視她如親妹妹般,只是,再怎么好的姐妹,中間也容不得同一個男人。
琬兒慢慢的往自己臥房走去,果然,事情不可再拖,她不愿失去滟兒,也不愿失去千山,但事情一定要有個了結。要不,過幾天找千山談談。
回到房內,琬兒心煩意亂,順手摸到了腰間別著的木笛,那是千山小時候花了一晚時間雕給她的,也好久不曾吹奏過了。
琬兒拿出木笛置于唇旁,微微啟唇,久違的仙樂再度傳來,只是這次的樂曲充滿了哀傷,猶豫,壓抑。
一直靜候在房外的千山一怔,苦笑了一下,抽出寶劍,合著音樂再度舞起劍來。
一切好似回到了十年前石行村的那最后一晚,兩個小小的人兒一起在月光下曲藝和鳴,如神間仙花般。
一切又早已與十年前不同,人還是這兩個人兒,卻有一房之隔,這隔的也不止是一房,而是一整顆心。
樂曲條的急促起來,聲聲逼人,好似要將一切之事沖撞與天極,這廂千山也已舞至極致,劍花繚亂,身姿翻飛,自己都快控制不住速度了,恰在這時,曲調居然戛然而止,讓人猝不及防。
千山啪的摔倒在地,琬兒卻沒有出來,她一直知道房外有他,曲子才會奏得那般急促怪異。現在不能出來,若是這一次出來了,那下一次呢?
千山在外等候良久,屋內卻沒有一絲動靜。
好,琬兒,你夠狠!千山憤然離去。
琬兒在房中已是泣不成聲,千山哥哥,你永遠是千山哥哥,要是什么都不會變,該多好。
就這么過去了幾天,平平靜靜,千山沒有再來找琬兒,偶然相遇,也只不過是點頭微笑,琬兒雖覺過意不去,但還是希望快刀斬亂麻,越拖,千山越難走出來。那滟兒也沒有再刁難琬兒,反而還親熱了幾分。
這樣就很好了,琬兒在心中默想。
今天是娘親與爹爹的祭日,如果是同往常一樣,自己要和千山一同去祭拜的,但是今年,就算了吧。。
千山應該還沒有緩過來,此時少見,當是最好。
特意起了個大早,琬兒清晨就一切準備妥當,著了件素白月牙裙,淡黃的絲帶腰間一系,再任一頭青絲垂落與于腰間,只松松的挽了個玉白簪,提著裝滿祭品的竹籃就這么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