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哼!”
聶盤此時緊閉雙眼,耳中卻傳來一聲虛弱的輕喃,他趕忙睜開右眼,卻發現近在咫尺的般若顏,身形變得越發虛幻起來。
顯然這一次戰斗,她又變得十分虛弱,身形,越發透明,仿若一道眼神能夠從中透過,看到她身后之景。
此時聶盤已經脫離了她的玉手,與般若顏并排而立,腳下踩著寒霄。一股海腥味彌漫在鼻尖,有些潮濕的感覺。
他們此刻的位置,離虛空海不足一里,聶盤也明顯感到,一聲聲浪濤席卷,周圍的溫度,也低了很多。
“般若,你怎么樣了?”聶盤聽到般若顏的叮嚀,不由焦急的說著,右眼一眨不眨看著她。
般若顏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眼神直視前方,蒼白無血色的櫻唇親啟:“此去是一條弱水之海,海中就是你們虛空所謂的‘虛空圣地’,你此行的目的,應該就是那吧……”
她聲音顯得無比虛弱,已不復剛才的清脆。聶盤也不想騙他,朝她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虛空圣地’,我要去找一個人,如果可以,我也許會在圣地待一段時間……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調查一點事!”
說完,他看向了南宮畏,而般若顏的眼神,卻直視前方,如水的眸子中,有一絲迷離和感傷。
聶盤卻沒有發現般若顏的異樣,此時他的聚焦點,都在南宮畏身上。
“說吧,你們怎么知道我逃離四方城的?”聶盤一把拎起萎靡不振的南宮畏,眼神如刀,“而且還能這么快追趕上我,這般神速,倒是令我有些詫異啊……”
南宮畏此時臉色鐵青,眼神中充滿著悲憤,但渾身的寒意,讓他身子止不住的哆嗦。他嘴唇顫巍巍的,極其虛弱的說道:“你殺我兒,我不會放過你的!”
“好笑,你兒子死有余辜,是個無惡不作的紈绔子弟,人人得而誅之,我殺他,還污了我的手!”聶盤嗤然一笑,一把將南宮畏扯到身前,“你莫不是以為你還有活路?”
“你不說也是死,說了也是死!”
“只不過說了就死的安詳不痛苦……不說的話,我保證你的死法,會讓你后悔生在這個世上,我會將你全身骨骼捏碎,然后暴尸荒野,讓你在無望中死去!”
“那你殺了我吧!我情愿痛苦的死!”南宮畏蒼涼一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你要套取他的記憶?”般若顏驟然轉身,突然說道。
“嗯,我在四方城有個好兄弟,我們能逃出這城,多虧了他;我現在懷疑,我那小兄弟有危險,可能——”聶盤搖了搖頭,一臉苦澀,長嘆一聲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嗯!”般若顏輕點頷首,突然看著聶盤,指著南宮畏道,“我把他記憶抽取出來,給你看看!”
聲音很輕,但聽在南宮畏和聶盤耳中,卻同時讓他們臉色變了數變。
“奪魂掠影之術!”墨老在天光混元鑒中失聲喊了出來,隨即沒待聶盤回答,便解釋道,“這是一門異常歹毒的秘法,將人的記憶直接抽取,然后罡氣投影,將記憶中的一些片段,如實呈現!”
“什么,還有這般秘法?”聶盤心頭巨震,看向般若顏的神色,也有些發苦。
“人的記憶本就存儲在腦域之中,一般人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一些過去。而這道秘法,就是將回憶抽取而出,直接化成投影!”
“不過,抽取記憶的過程,痛苦是非人的,好多高等修士都承受不住,直接活活痛死;一些承受能力異常強的修士,也許能夠硬生生扛過……但被抽取出記憶之后,那人也會直接變成智障,智力相當于剛剛出生的嬰兒……”
墨老每說一個字,聶盤心頭就跳一下,他也算殺伐之人,但這種秘法,著實讓他有些驚懼,殺人不過頭點地,這秘法光聽墨老的敘述,就知道比死亡更加痛苦。
但聶盤心頭,出奇的沒有反感,這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正邪也在一念之間,用之正,再歹毒的功法,也是正義;用之邪,再浩然正氣的功法,也是邪惡!
一瞬間,聶盤便想的通透,他剛才的反應,只不過是乍一聽到這種功法,有些難以接受罷了。想通之后,也就釋然了!
“般若,將他記憶抽出來!”聶盤緊緊盯著南宮畏,冷冽一笑。
南宮畏的臉色,一下子毫無血色,面若死灰。冷汗,順著他的額頭,一下子滲了出來,密密麻麻甚是嚇人。而他的眼神中,驚恐萬狀,驚駭莫名!
他怕了!
抽取記憶!
這光聽名字,就知道有多么殘忍!
“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南宮畏戰戰兢兢,看著聶盤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的說道。
“你也知道怕?”聶盤冷笑連連,盯著南宮畏道,“說吧!”
南宮畏畏畏縮縮看了眼一邊的般若顏,見她臉帶寒霜,頓時一個激靈,朝著聶盤飛快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從我們四個手上逃脫之后,軒轅城主便命令全城戒備,一一盤查,但都沒發現你得影蹤。正在這時候,有人告密,說你順著一個地道逃脫了……”
“那人是誰?”聶盤右眼灼灼的盯著南宮畏,打斷他敘述,直接問道。
“叫華明,是四方城的一個混混。”南宮畏如實說道。
“華明?混混?”聶盤神思流轉,也想不出什么頭緒,便示意南宮畏繼續。
南宮畏趕忙繼續說道:“這個華明,說你順著一個地道逃脫了,說的繪聲繪色,不像有假。我們隨即就派人去查了,這地道,確實直通城外。他還說,是一個叫方寒的小鬼,幫助你逃出四方城的!”
“那現在這個方寒,在哪里?”聶盤突然問道。
南宮畏也終于明白了聶盤問話的目地,趕忙搖頭,一臉苦澀道:“這個我們也不清楚!”
“你們不清楚?”
“嗯,軒轅城主隨后就發動了搜捕,但沒有他的一點消息,我們也不清楚他藏在何處!”南宮畏說完,頓了頓補充道,“為了盡快截住你,軒轅城主當時安排了一個人負責繼續搜查方寒的下落,而我們便出城來追你了……”
聽完南宮畏的敘述,聶盤心頭有些沉重,方寒在四方城還有他病重的母親,他那般孝順,肯定不會離開的。
一定還在四方城內!
但是,聶盤沒法聯絡到他,方寒連真氣都沒產生,傳訊玉簡根本不能使用。最關鍵的,四方城一直在搜查著,只要方寒在四方城,總有一天會被抓住。
一時間,聶盤心中滿是擔憂,但此時余光,卻看到南宮畏欲言又止的神態,心中一動,朝著般若顏道:“般若,動手,把他回憶攝取出來,我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撒謊……”
般若顏手中閃過一絲耀眼光亮,就準備往南宮畏頭頂貫穿進去,這老兒頓時哭喪著臉道:“我還有話要說……還有話說,還沒說完!”
般若顏的玉手,募地收了回去,顯然聶盤想干什么,她心中十分清楚。她雖神情淡漠,但周遭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她雙眼。
聶盤每次說話,其實也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倒不是命令她。
這次叫她動手,也只不過是嚇唬嚇唬眼前的老頭,因為般若顏也感到了,南宮畏還有一些事情沒有交代。
“那個,軒轅城主其實去過方寒的居所,也知道他有一個長期臥床的母親,但派人過去,發現已人去樓空,包括她母親也不見了……”
“軒轅城主分析,可能他們母子,被人救走了……”南宮畏耷拉著臉皮,無力的說道。
他實在是害怕了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子,她能從軒轅無雙和軒轅無敵兩人合擊中飄然逃出,這份實力,毋庸置疑!
南宮畏的話,讓聶盤心頭閃起一個兇神惡煞的黑臉刀疤男子,黑市的老黑頭。
“救方寒的,說不定就是他,能在黑市立足,這肯定有很深的背景!”這般想著,聶盤也放下了對方寒的擔憂,如果方寒確實下落不明,自己說什么也要進四方城搭救,這件事,本就因他而起,他責無旁貸!
但既然知道了他沒事,聶盤也就不用進四方城探查,要知道現在四方城草木皆兵,防備之森嚴令人咂舌,他進去,鐵定九死一生。
而且,自己要進去,肯定不能拉上般若顏,他不愿,也不能讓她涉險,這女子已經幫了自己太多,實在不愿再讓她出面保護自己!
男子漢大丈夫,躲在女子身后,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光彩之事!
在心中思索了片刻,聶盤便放下了心中的不安,將南宮畏一拳打暈,直接塞進了天光混元鑒中,南宮畏和北冥寒這兩個人,對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可不能一劍殺了!
隨后他對著一旁的般若顏輕聲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般若顏秀眉一蹙,聲音冷然道,“還去虛空圣地?”
她說完,神情好像有些生氣,一個縱身,凌空而立。身后青絲隨風而舞,白衣輕拂,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仿若就是一個謫仙!
“我此行目的,卻和你截然相反,因為我,就是從那出來的。”相互沉默了好久,般若顏終于發話,清麗通透的嗓音,盤旋在虛空之上,她此刻眼神淡然的看著聶盤,“你可記得,當日我和你說過之話!”
雖然明知道般若顏是從虛空圣地封印中逃出,但此刻聶盤聽了她的訴說,依舊感到這個女子的神秘。
這個鐘靈毓秀,仿佛天地精華造就精靈般的女子,修為高深莫測,但卻出塵無爭,除了辱罵他的青衣老者之外,她沒殺過一人!
聶盤不相信這樣一個女子,竟是虛空圣地極力要封印之人,也許這中間,有一個很大的秘密,一個關乎虛空存亡的秘密!
虛空圣地,那是維護虛空正義,一個修士心中如同圣靈般的凈土,聶盤心中,也把圣地,當作虛空最神圣之地,那是修士的畢生向往,他也不例外!
而現在,他身邊的這個女子,卻是虛空極力要捉拿之人,兩者勢同水火,但聶盤卻分明感到,這個女子不是一個嗜殺的女魔頭。
她雖然修為高絕,但心思單純無暇,如同一張白紙一般。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對虛空構成威脅!
“我記得!”聶盤抿了抿嘴,看著他秀美的臉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