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在地方上也是有名有望的大家，幾代人都是地方上的小官，到了顧家這一代，顧思思的爹一躍成了四品的大官，家族里里外外都撐起面子，家底蔭子厚實。

顧老爺只娶了一個夫人，當年也是因為顧夫人家里打著不委屈自家姑娘的話頭，讓顧老爺一路平步青云，所以顧老爺也念及這份情，沒有三妻四妾。

顧夫人也有恩顧家，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無后為大，所以顧家上上下下也滿意這位當家夫人福蔭一個孝。

平日里，三個兒子都在身邊，顧夫人也看得著，仗著寵溺也沒幾個人敢得罪幾位少爺。偏偏顧夫人最疼的還是遠在雪云谷的女兒，隔三差五就派人送東西進谷，每年也接顧思思回家小住幾天。

顧夫人知道顧思思在雪云谷，也算得上是小姐，更何況她幾年前才送了旁支一位侄女給上官方寧當妾，更不怕谷里沒人照顧自己的女兒。

心血來潮，顧夫人身子不爽，顧老爺就請了官假陪夫人來雪云谷，一來是看病，二來看看女兒，誰知才進谷，就聽聞女兒被人鞭打的事情。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雪云谷的大小姐打的，而且這位大小姐不說是庶女，還是藥人，上官方寧根本就不疼，可偏偏就是打了。

顧夫人本就因病而來，聽說女兒被打，乍一看女兒身上的鞭傷，愣是抱著女兒哭了好半天。跟著得知上官方寧的十三妾，也是自己的侄女被上官璚華污蔑禁足一個月，憤怒得不得了。

帶著女兒來到張怡芬的院子，顧夫人也算得上和張怡芬是閨中友，密談了半天，兩人拿了主意。本想著拜把兄弟從遠方來，上官方寧自然要給顧老爺洗塵。

這種場合，本是張怡芬出來主持，卻不料上官方寧讓人傳話，不需要她這位當家夫人，要她好好休息，于是顧夫人和張怡芬又是密談了好一會兒。

張怡芬也應下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不過這本是女人家的事，自然不能怠慢貴客。讓谷里的家仆丫鬟們都到主院伺候著，得體的事上官方寧也不反駁，應允了張怡芬的做法。

在桌上，顧夫人見到了林謎兒，果然和張怡芬猜想的一樣，這位新進谷的小妾獨占鰲頭，做大谷里的位置。

顧夫人話中帶刺說了些話，也就收了氣勢。她的目的不是她，卻是和張怡芬算計好的柳媽媽。正好也借機打了一頓這個老婆子，給上官璚華一個警告，誰知主子來了。

上官璚華也在打量顧夫人，越看越覺得長得和顧思思一個模子，一副尖酸的樣子，真是什么娘什么女，心下也就肯定了顧夫人的身份。

"你就是雪云谷的大小姐？"顧夫人臉上擺著高傲的神情，倒是一點也不把上官璚華放在眼里。

上官璚華這會兒倒是盈盈一笑，對著顧夫人行了一禮，"璚華給顧夫人問禮。"符合了小輩見長輩的禮節，讓人挑不出個錯。

本該小輩給長輩見禮，長輩就該送個小禮。顧夫人此刻哪里還管上官璚華行了什么禮，她就是想教訓上官璚華。

上官璚華也不期待顧夫人能賞什么禮，站直小身子，頭抬得高高的，不解地問："顧夫人，不知柳媽媽哪里得罪了夫人，讓人打成這樣？"

"呦，上官小姐這是哪里的話？這雪云谷又不是我作主，這低下的婆子犯了錯，自有谷主懲罰，何以我一個外人指手畫腳？"顧夫人挑眉，說得整件事不是她的錯。

柳媽媽捂著心口，忍著血腥味在嘴里翻滾，虛弱地說："小姐，我們回去，奶娘沒事..."她不能讓上官璚華出事，大小姐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她要保護自家的小姐。

上官璚華心疼柳媽媽，走回柳媽媽身邊。想要勸柳媽媽不要說話，耳邊再度響起柳媽媽苦口婆心地相勸。

"老奴求求小姐，隨老奴回院子..."淚意蹣跚地望進上官璚華的眼里，柳媽媽用力抓著上官璚華的小手，深怕她不聽自己的話。

上官璚華閉上眼睛，再度睜開，順著柳媽媽的勸，"奶娘，我們回去。"看向一旁的李鳴，上官璚華多少也猜到是什么情況，"謝謝你。"

李鳴是條漢子，打的棍子和柳媽媽的一樣，卻沒柳媽媽那么嚴重。聽到上官璚華的道謝，腫傷的嘴角扯動，"大小姐，奴才沒用。"

上官璚華抬腳走到眾人面前，伸手一指李鳴，"哪位可以送他回去？"

站在院子里的人，都是從各院而來的丫鬟家仆，這幾日也聽到上官璚華的事，對這位"大小姐"也入了心。尤其剛剛在顧夫人面前，上官璚華的一舉一動，都有谷里小姐的樣子，眾人同情心泛濫。

有兩個人主動站出來，"大小姐，你放寬心，李鳴和我們一個院子，我們送他回去。"

上官璚華低頭，在身上掏了一會兒，最后找出兩個荷包，還是早上來主院時，柳綠塞給自己賞人的。小手遞上荷包，"謝謝你們。"

兩人結果荷包，謝過了上官璚華，跟著上官璚華的步子，走到李鳴身邊。上官璚華又拿出一個荷包，掂量一下，"李鳴，謝謝你。"

這一切看在顧夫人眼里，冷哼好幾下，"都是些下人，真是有失身份。"

上官璚華仿佛聽不到顧夫人說些什么，有給顧夫人行了禮，"顧夫人，璚華的奶娘不適，璚華先帶奶娘回去，望諒解。"

"她可以走，你給我留下。"顧夫人哪里那么容易讓上官璚華離開，她可等不到第二天。既然都見著，她就要讓她知道，打了她女兒到底有什么后果。

柳媽媽在柳綠和另一個面生的丫鬟扶起來，聽到顧夫人的話，柳媽媽急著就要給顧夫人跪下，"顧夫人，你大人有大量，老奴也受了這一頓棍子，你就放過我們家小姐，她到底是個孩子。"

"放過她？都說怎樣的主子縱出怎樣的奴才，我家思思可不是誰都能罵的，你一個婆子，也敢教訓主子，大小姐的婆子倒是仗勢欺人啊。"顧夫人抓著柳媽媽剛剛在席間的話，指桑罵槐。

上官璚華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瞧著柳媽媽一身傷，"柳綠，把柳媽媽扶回去。"又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試著放到扶著柳媽媽的陌生丫鬟手里，"這位姐姐，謝謝你。"

"大小姐，奴婢是受了主子的話，這荷包拿不得。"紅音正直地出聲，躲開上官璚華的賞。

上官璚華看了一下，記下紅音的樣貌，收起荷包，認真地問："你是哪位主子的丫鬟？"

"回大小姐的話，奴婢的主子是二十七妾。"紅音回的話，上官璚華也不知道，不過心里還是記下了，打算回去再問。

上官璚華點頭，指著柳媽媽，示意柳綠離開。柳媽媽又昏了過去，所以柳綠和紅音扶著離開一點知覺也沒有。離開時，柳綠心想著，一定要找到冷少爺，現在只有冷少爺可以救小姐。

上官璚華再次正視顧夫人，"顧夫人，不知柳媽媽有何得罪夫人的地方，璚華在這里給夫人賠個不是。"

"你算個什么東西，賠個不是就解決了？我問你，思思身上的鞭傷，是不是你打的！"顧夫人想到女兒身上的傷口，打在女兒身疼在娘心。

自己做過的事情，雖然不是她打的，上官璚華也不打算推卻，"是，顧思思身上的傷，是我打的。"

顧思思不可能說錯，明知道是自己身邊的丫鬟打的，卻對人說是她打的，明顯就是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這樣也好，上官璚華也不擔心柳綠出事。好歹自己還是雪云谷的小姐，顧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樣。不過想到柳媽媽為何得罪顧夫人，上官璚華想不明白。

顧夫人得到上官璚華的回答，連說三個"好"字，然后轉身，"你隨我來。"走向屋子。

上官璚華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邁著小腿，跟著顧夫人走。她剛剛沒想過要進屋，就是知道屋里有上官方寧。走近總算把屋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除了伺候的丫鬟，大桌旁坐著三個人。

上官方寧坐中間，他的右邊坐著一個男人，臉上留著胡子，一臉粗狂。左邊的人，上官璚華不陌生，早上才見過的林謎兒。

顧夫人一進屋，顧老爺就笑著說道："還念著你，何必和一個婆子嘔氣，不就是說句難聽的，氣壞了身子，又該勞煩上官老弟。"

"我這還不是心疼思思，你都不著急，我可就一個寶貝女兒。"顧夫人嬌嗲地走到顧老爺身邊，主動拿過酒壺子，給上官方寧空下的杯子倒滿，有斟滿顧老爺面前的杯子，"谷主才施針過，我這心口就舒暢多了，一杯酒水，老爺帶喝。"

顧老爺就是喜歡顧夫人這打俏，拿起杯子，"上官老弟，來，我代夫人敬你一杯。"

"客氣。"上官方寧一口氣喝完，目光落到門口的上官璚華身上，"愣著干什么，規矩都學哪去了！"

上官璚華倒是想說你何時讓人教過我規矩，要不是柳媽媽，她這點規矩可都不想學。不過還是乖乖福了身子，"各位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