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只是說了一句‘請皇上收回成命’而已,皇帝就已然覺得他們是有罪了,開口便是勉強的說著饒了眾人今晚的激動和不滿,如此一來還有誰敢再多言一句,誰能保證這行事乖張的皇帝在下一人開口之會再脫口而出的不是拖出去斬了?
殿上所有人都比水無容更為了解這位皇帝的真正脾性,所以也更為懼怕他的每一個字眼,當下哪還有人敢多言一句,一時間所有的不滿和憤怒都化作尖刀利刃般的目光向水無容刮去——
成為眾矢之地自然是難受之極了,可是水無容也想拒絕啊,但她能拒絕嗎?你們這些貴人尚不敢多言一句何況她區區小女子?承受著眾人陰狠絕辣的目光水無容不免哀怨的吐了口氣,她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秋玉堂也跟隨著自家主子感受著剜人心魄的目光,隱隱感覺自家主子只怕是活不到明天早上啊!他幽幽的嘆了口氣,也對皇帝的決定很是不滿。
眾人敢怒不敢言,所以怨恨會往誰身上潑那是想都不用想,而有一個人看著水無容的目光卻是不同的!水無容能感覺到他就這么靜靜的盯著自己,用那疑惑不解和痛心疾首的眼神盯著自己。
她不敢抬頭看他,她怕跟他對視。
而這時皇帝又轉向安王爺:“皇兒,你還想娶容郡主嗎?”
這一下這一問可不再是安王爺一個人娶正妻的問題了。
他若說想,那便是要了這天下去,他若說不想,但那句兩兩傾心可是剛才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啊。
在又可得美人又可得天下的強力誘惑下,就算是心淡如水的安王爺就真的能鎮定自若了嗎?眾人的目光都緊張無比的盯著他。
安王爺走到水無容跟前,他伸手把水無容扶了起來,他看著她,水無容卻不想看著他,于是他伸手扭過她的下巴強迫她盯著自己。
安王爺看著她道:“父皇,你的這個決定真的是讓兒臣好為難。”這一句卻是對皇帝說的,接著他又道,“但本王想問容郡主,這個未來皇后的位子你想要嗎?”
眾人的提氣聲在此刻顯得這么突兀,他們心里在想什么水無容自是知道,可是水無容不用看皇帝的模樣也知道皇帝此刻是什么表情,她看著安王爺閃爍不定的目光,那目光中盛滿了期待,就似在說:只要你說一句你不要這個身份,本王立刻帶你離開,天涯海角相隨。
此刻的水無容心如刀割,又如火燒水燙,個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明白。想著兩天前自己還跟安王爺抱在一起那么開心那么幸福,他們本都是期待這一天的到來的,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卻不想這是他們惡夢的開端。
再被安王爺這目光盯下去水無容感覺她整個人就要心絞而死了,她躲開安王爺的目光艱難的開口:“無容......謹尊皇命!”
六個字而已,卻字字重如千金讓她心痛到難以復加。是啊,六個字而已,卻徹底擊潰了安王爺的心,字字如鐵般壓在心頭讓他一時間失了語言失了表情失了自我......
水無容已顧不上殿上其他人那些不屑的目光了,她被安王爺摔開了,手腳冰涼毫無知覺。
皇后微蹙著目光,她想跟安王爺說什么可卻又礙于這場合難以開口,只得看著安王爺一臉厭惡的把水無容摔開,她輕喝了一聲:“安兒?”
安王爺轉頭,目光已經變得一如當初,沉靜如水面無表情。他對著皇帝皇后深深一禮:“兒臣之前浮夸了,容郡主既是身負天下大任之人又豈是兒臣所能娶?兒臣身體不適但求先行退去,還請父皇恩準!”
水無容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混身都顫抖個不停,可是她還能說什么?她知道她已經失了他的心,只怕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安王爺說完這句話卻并沒有等皇帝開口恩準,立刻便轉身施施然離開了,行到水無容身前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沒有半分停留,目光臉色都注視著外面的茫茫黑夜就似不再認識水無容了一般。
他去得那么灑脫那么自由,水無容搖晃著身子差點沒站穩,還是秋玉堂上前扶著她,她才勉強鎮定了。
安王爺果然就是安王爺,心性淡泊就算是美人在前也絕不受誘惑,這讓所有人都安下了心。可這并不代表他們就承認了水無容那未來皇后的身份,不就是一個水無容嗎?要除她方法多得是。殿上眾人在輕呼了一口氣后又提起了一口氣,看向水無容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一抹凜凜殺意。
“丞相!”終于皇帝開口叫到了慕丞相,慕丞相低頭行禮,“臣在。”
“本來容郡主身為未來皇后如此高貴的身份是要留在宮中習禮的,但她說不慣宮中生活想到丞相家中度過女兒時期,丞相沒有意見吧!”
原來是這樣,丞相呼了口氣,還好不是什么大事,可同時他也為難了不少,水無容現在如此身份住到自己家中那將來豈不禍事連連!
“皇后已經選了專司禮儀的一品宮女兩名隨身侍候容郡主,也隨之出宮吧。”
聞言顯然這皇帝是已經決定了啊,雖然不太明白這水無容為什么突然要住在自己家去但眼下他也只有應下了:“臣遵旨,定會給容郡主安排一處舒適的住處,請皇上放心。”
......
一晚上水無容都心不在焉,沒有人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勁才勉強自己沒有沖出去找安王爺!回到住處已是凌晨,一進房間便看到一堆的金銀首飾和綾羅綢緞,不用說又是皇帝賜的了,上來兩個身材勻稱且有點高高的宮女行禮道:“奴婢兩人是皇后娘娘賜給容郡主的,一來伺候容郡主飲食起居,二來也為方便在丞相府教習容郡主宮中禮義。奴婢名喚春。”
“奴婢名留春。”
水無容草草打發了兩人便仰頭睡下了,算了吧水無容今天安王爺那種態度早就在你的預料之中,在你決定幫皇帝考驗眾皇子的時候,安王爺的笑容,和安王爺那份幸福便不再是你的了,死心吧,死心吧......
可縱使是如此安慰著自己,水無容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她已經愛上了,深深的愛上了,此刻要如何再把那人從心里拔除呢?她找不到方法,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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