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這樣傷她,她也沒想過要跟他恩斷義絕什么的,說了那么多絕情氣話不過是希望他能幡然醒悟,然后追上來抱住自己罷了。
可是,自己的賣力吶喊也只有自己聽到罷了。那人鐵石心腸般立在屋內燈火搖曳處,巋然不動。
出了安王府,朱門高戶的檐下紅燈映照得她滿臉淚光,紅撲撲的。夜風中獨立似穩還搖,看上去那樣的嬌小憐人。
她拖著沉重無力的步子慢慢行下臺階向馬車走去,一面走她一面強忍著還不斷滑出眼眶的淚珠,她伸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把,然后強打起精神讓自己看上去并無異樣,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的臉現在比花貓還花,不管怎么掩飾也遮不住肆意的傷痛。
夜風還如此不近人情,偏在這時呼呼的刮了一陣冷嗖嗖的大風,吹得她滿臉瑩光淚水飄飛出去,衣裙發絲也隨風起舞,她轉頭迎著那陣風,想睜大眼看清楚前方,可是一片黑暗的今夜連星光月明也不舍得給她。
“放心吧,阿影因為太累已經睡著了。”靖王爺自然知道她極力掩飾不過是怕阿影擔心,他行到她面前靜靜立著,沒有安慰的只言片語就這么一句話。
水無容根本不知他是何時閃出馬車的,只覺得聽到這句話時心里一顧熱浪蓋過所有酸澀,突然就再不顧什么形象捂著嘴放聲大哭了起來。
他將她拉入懷中,撫著懷中人兒的發絲他也是眉頭緊皺。帶她來這兒的是他,其實也是他刻意而為,難道現在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嗎?為什么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水無容記不起自己這一晚倒在靖王爺懷里哭了多久,只知道等自己從虛茫中回過神來時,馬車已在慢悠悠的行走著,旁邊阿影早進了夢鄉睡得甚香。
她朝對面的靖王爺看去,他單手撐著太陽穴正聚精匯神的看著自己。
水無容臉色一紅忙別過頭去,靖王爺遞過來一張手絹:“臉花得跟水畫一般,擦擦吧。”
別著頭接過手絹一面擦著臉一面咬著牙,她不知道靖王爺這樣注視自己了多久,但她總有種自己走神多久,他便看了多久的直覺,感覺到他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身上,水無容怒上心頭,轉頭瞪向他:“我知道你現在很開心,那也不用一直這樣盯著我像看笑話一樣的看我吧。”
“上次你問我,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要怎么處理戚欣月對嗎?”靖王爺只字不提安王爺,也不顧她的咆哮只說著自己的事,“現在來自她的威脅已經不存在了。”
水無容怔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么凝視著他道:“對了,你告訴我為什么皇上只牽罪了戚欣月一個人?我聽說那天你跟泰王爺一起去謹見的對不對,究竟你跟皇上說了什么?”
靖王爺依舊半撐著頭面色沉靜:“事情已經過去,你還關心這些做什么?有時候知道得多對你并非好事。”
水無容張了張口,終于還是承認了靖王爺的話是對的。反正事情已經過去,只要沒牽扯到自己何必關心那么多反而惹人懷疑?
見她垂下頭不再問,靖王爺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她當然不會知道他跟皇帝說了什么,這個賭注他可是只許贏不能輸的。
好一會兒,水無容突然抬頭眼光迷離的看著他:“那個......上次你在曲水閣說的話還算數嗎?”
靖王爺微微挑眉:“什么話?”
水無容雙眉一緊惱氣的看向他:“你說,你說......就算成為我報復他的工具也......”水無容說著說著沉下了頭,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惡。
“你想好了。”靖王爺依舊面無表情。
水無容握緊拳頭,心里又過濾了一遍安王爺的話,她抬頭正正的看向靖王爺:“是,我想好了。他要將我推給泰王爺我偏不讓他如愿,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怎么樣?”
靖王爺突然綻顏一笑,在水無容狡不及防之下俯身在她面前,鼻尖與鼻尖的距離近到只有一粒米不到,他道:“好啊,正是我喜聞樂見的相愛相殺場面。”
水無容心頭一緊大力將他推開,目光飄向馬車外:“所以你最好不要多想,我對你......”
“應該快到了吧。”靖王爺卻似沒聽到她的話一般,挑起車簾看了一下,隨即又一把奪過她手中手絹一手扳著她的肩膀一手細細給她擦著臉。
水無容想打開他,他卻輕聲道:“別動。”
水無容怔了怔,還真就沒動了,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她心里又泛起一陣酸澀,要是是安王爺該多好。
靖王爺一面擦一面對她道:“要我配合你演戲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跟我演戲的時候能盡職一點。比如現在,你何不把我想象成安王爺,如此你還會推開我嗎?”
水無容眉頭微皺,伸手奪過他手中手絹:“我知道了,不用你教。”
......
望著慕府的人把她接進府去,靖王爺的馬車停在樹萌暗處,他緊皺的眉頭輕輕舒開,嘴角勾起一絲邪笑:“遲早會讓你假戲真做的。”
回來的第二天,大家都很高興,慕府的新夫人還特意跑來跟水無容套近乎,在曲水閣聊了好半天。
水無容也樂得跟這新夫人交好,反正閑來無事躲在家里一個人時又難免會想起某人而傷心,便跟隨新慕夫人決定到園中四處轉一轉。
哪知,上天就像故意跟她作對一般,一出曲水閣便瞧見對面安王爺玉樹臨風的朝琉疏院而去——
這無疑是在水無容殘破不堪的心上再補了冰九寒天似的一刀啊。
只見慕月遠遠迎了出來還親切的拉著安王爺的手,她聽不見二人說了什么,只看見兩人都笑得極開心然后便朝屋中行去。
水無容怒極攻心,也從來不是什么圣母性子,當即轉頭沖慕夫人燦爛一笑:“怎么不知道安王爺來府中呢?看來慕二小姐真是艷名遠播啊。”
慕夫人臉色一怔,嫁進慕府,這個中事情她當然也了解了個通透。自然明白水無容話中的意思,她笑道:“哎,姑娘家家的還沒出嫁就讓人家王爺三天兩頭往閨房里跑,傳了出去還怎么嫁人呢?后母難為,想給她尋個人家吧又怕她覺得我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