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還咬人,也怪難水無容會如此胡猜亂想。而其實她此刻這樣的想法也是朝中里外所有人的猜疑,安王爺跟靖王爺本就是死敵之爭,誰戰死邊戰,另一人無疑就是坐收漁利,要說在邊戰動點腦筋弄死一個人還真不是什么難事。
但眼下,皇帝兩年前駕崩,安王爺也戰死了,靖王爺繼承大統已經毫無疑問,加之人家又剛打贏了一場大戰,怎么說坐擁天下都不過份。
而水無容是先帝封下的未來皇后,本就是未來君主的女人,如今君主已定,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靖王爺伸手一把扯開水無容的雙手,轉身坐下他道:“那天夜里敵軍發動突襲,那一戰我們是戰敗了的,眾軍護著我和大哥奔到一山坳處,眼見敵強我弱已成死局,大哥突然將我朝山里一推獨自帶兵迎擊敵人,因為他是主帥自然立刻成了敵軍此行之目的,他成功的將所有敵人引開換回了我的一條命。”
水無容滿臉淚痕立在屋中怔怔的動也不動,聳動的肩膀怎么也止不住心里的悲傷。
靖王爺抬頭看著她:“大哥戰死沙戰我曾派人四處翻尋他的尸首,可惜,死尸太多又是荒郊野嶺......他死后我怕我再跟你來信會引你問起大哥的事,所以我便也斷了跟你的來信。阿容,不瞞你說在邊關我確實幾翻思考想要讓大哥戰死他鄉,你說得沒錯,那樣天下和你都是我的了,可是我幾度想下手......卻幾度都下不了手。”
正所謂無欲者無求,安王爺本來就不求什么,在邊關對靖王爺兄弟情深,他的真情靖王爺如何感受不到。可正因明白安王爺對他沒有其他想法他下起手來才再三猶豫,如果安王爺也跟他的想法一樣想在邊關跟他一爭高低的話,說不定他就不會舉棋不定了。
“但對于大哥真正的死因,我只能說抱歉,他確是因救我而亡,卻不是我設計陷害。阿容,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我信你。”三個字音若蚊蚋卻似是用盡了水無容所有的力氣,她轉頭看向靖王爺,面無表情,“安排完寧安的喪事,國不可一日無主你肯定就要登基為帝了吧,新帝登基豈能少了新后,我們的婚事也拖不得了......”
“是,皇后跟母妃都跟我提起過了,說準備把我們的大婚就安排在我登基那一天一同舉行,不過......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愿意等你心情好了再商量婚事,母妃那邊由我去說。”
“不必了。”水無容別過頭去,“大好的事情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壞了所有人的心情,就照這么辦吧,王......不,現在應該叫......皇上!”
靖王爺上前將她摟進懷中,心痛的皺了皺眉:“別這樣阿容,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大哥不在了,還有我對你好,我對你的愛從來都不亞于他,你明白嗎?”
是,你的愛是不亞于他,可是,你不是他。水無容心里的悲涼靖王爺又如何明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皇城注定是忙碌的,而水無容也無奈跟著變得忙了起來,宮女們日日給她量體裁新衣又讓她選釵挑冠,畢竟馬上要做皇后的人,婚事豈能等閑視之。
只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這個皇后不高興。
得到安王爺死訊的時候她想過逃,既然心愛之人已不在這里還有什么好留戀的呢,可是她明白當年有安王爺在身邊她尚且沒能逃出去,如今她帶著幼弟丫頭又如何能逃得出去呢?
可是,她不想認命。或許靖王爺真的很愛她真的會對她很好,可是沒有了安王爺,生命再燦爛于她也是一潭死水,她找不到繼續前進的方向和目標了。
夜里起身翻出枕下的短匕看了又看,淚水滴在刀尖上,輕涼一響。她苦笑:“寧安,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走......”
明日就要大婚,今夜的皇后卻在屋中獨自舉起了匕首,閉眼深呼吸刀尖向著心臟的地方狠狠刺了下去——
可是一道黑影閃過,她被人攬進懷里兩個旋轉安然落地,她驚訝的睜眼看著抱著她的人,一身寬松長衣,披散的長發,熟悉的五官在燈下溫和輕笑。
若不是容成寧安又能是誰?
“寧安......”水無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怎么可能呢?
安王爺抱著她沒有放手:“這樣就要自殺,你可想過你弟弟要怎么辦,你又置天裕王朝的顏面于何地?”
“寧安,真的是你,你沒有死?”水無容卻顧不得那些,翻身起來伸手捧著他臉頰,淚水奪眶而出,“你真的還活著嗎?”
安王爺半摟著她溫和笑道:“我一直活著,當初被埋尸堆里幸好一場大雨我撿回了一條命,想過回戰場上,但眼見勝利在望有我無我都是一樣便沒有回去。”
“那你為什么不回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安王爺淡淡一笑,“可是阿容,我若現在回來,皇帝之位便是我的。”
水無容一怔,頓時間突然明白了安王爺導演這一出將計就計的詐尸是什么意思了,她看著安王爺,安王爺繼續道:“讓世人都以為我死了不是更好嗎,我便可以真正的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了。但是......你還不能離開,父皇生前的圣旨不可白廢你終究要嫁給皇上才能全事,阿容我已經想好了,等明日大婚之夜我便悄悄來帶你走,到時候......”
“再導演一出皇后新婚之夜猝死的戲碼對嗎?”水無容道。
安王爺點頭刮了刮她鼻梁:“你說得對極。還有你看這是什么。”說著安王爺自懷里掏出一粒灰色藥丸。
水無容拿到手里看了看又聞了聞連著搖頭,安王爺笑道:“離開軍隊在邊關走了圈倒是幸運讓我找到了解你身上蠱毒之藥,雖然你身上的蠱不會發作但留在身體里總不是什么好事。”
三年了,她哪有心思去顧及當初泰王爺下在自己身上的毒啊,連自己都忘了的事卻不想安王爺竟記得如此之全,一時間心里暖開了花。
......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水無容驚喜于安王爺的苦心計劃,所以第二天她乖巧而聽話的嫁給了新帝從此刻起她未來皇后的身份真正坐實。
可是,新婚之夜,新房卻無故大火,沖天火光把一切都燃燒殆盡,什么也沒有留下。
宮中眾人都在忙著往新房去救皇后,可是皇帝卻獨自坐在遠處亭中斟酒自飲,看向那片火海的目光雖悵然若失卻并沒有太多憂傷。
夏若嬋獨自提著宮燈朝這邊而來,皇帝看向她朝她招手輕笑:“愛妃進來陪朕喝一杯吧。”
夏若嬋坐到他身旁端著酒杯卻沒有喝,她道:“皇上早在邊關的時候就知道安王爺并沒有死吧,雖然他沒有現身你卻還是配合他演了這一場戲,只為成全他們。”
“成全?”皇帝苦笑,“是,當初在尸體堆放里沒有翻到他,朕就預想到他肯定沒死。可是朕從來沒想過要成全誰,朕只是在想,大哥為了阿容竟然可以拋棄唾手可及的功名利碌,不惜詐死棄位也要跟她遠走天涯,可換了朕......卻是做不到。”
皇帝抬頭看向夏若嬋:“朕做不到你知道嗎,要朕為她放棄天下朕做不到。所以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回來帶走她,看著他們從此雙夙雙飛,因為朕......沒有資格得到她。”
夏若嬋起身走到皇帝面前突然笑道:“皇上人生本就有得有失,今夜臣妾來是想告訴皇上另一件大喜事的。”
皇帝看向她,她小手放在小腹上笑道:“臣妾懷孕了。”
“當真?”夏若嬋點頭,皇帝大喜從石凳站了起來,一掃剛才之失落。
而此刻,皇城之外一騎飛馬載著安王爺和水無容翻山越嶺,乘著月色消失在地平面上。
(完結啦,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