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州，青鳶將目標轉移到河邊洗衣的婦人身上。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青鳶隨意和她們聊了幾句，便很她們混熟。

“你們常常在這里洗衣，可曾聽聞這白河里住著什么神仙精怪？”青鳶看似隨意的問了句。她知道這河里住著一只女鬼，所以想試一試這些人的反應，但又不能直接提到那女鬼，否則可能會引起她們的警惕，只能用這種迂回的方式。

女鬼的前身是個女人，她有些在意那女鬼的生前，或許可以從這些人的口中得知什么。

這些女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七嘴八舌地說了許多傳說和傳聞。青鳶一聽就知道，那些不過是后人杜撰。不過她還是裝作很感興趣，時不時地問上幾句，讓這群婦人的興致更高。很快，她得知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聽說這白河里曾經淹死過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起了頭，后面的婦人紛紛補充。

“對對對！我也聽說過。”

“好像是隔壁村，周大海的媳婦。”

淹死！女人？這些詞在青鳶腦子里過了過，便笑著對她們問道：“周大海是什么人，她媳婦又是怎么淹死的。”

如今她們這群人聊得正起勁，沒人懷疑青鳶的意圖，便把事情給她說了個大概。

周大海是個獵人，不過這些年，這附近的山，不知道怎么了，很難獵到什么像樣的獵物。周大海這是祖傳的手藝，也不想換個活計，日子過得十分拮據。他媳婦周紅是個心思活絡的女人，和那呆板沉悶的丈夫，相處的很不如意。兩人常常因為一些小事而爭吵。

事情發生在十多年前的一個雨夜。據說那段時間，大雨不斷，白河的水位因此上漲了很多。周紅和周大海大吵了一架后負氣出走，失足跌落白河，等周大海發覺并尋找時，只找到了周紅出走時，腳上的那只繡花鞋。半個多月以后，有人在白河的下游發現，早已泡得被面目全非的周紅的尸體。

都說這種淹死的人怨氣很重，會變成水鬼，且要找替身，那段時間大家都不敢到隨便白河邊。后來周大海花錢請了一個道士，替枉死的周紅超度，又燒了很多紙錢，這件事才慢慢平息。后來白河也沒有發生淹死人的事，這件事情才慢慢被人淡忘。年紀稍小的根本不記得這事，若不是最近村子里鬧鬼，恐怕這些人也不會想起這出。

青鳶知道白河中的女鬼，多半就是那個周紅。替死鬼這種事情，她聽說過，但是似乎并不是像這些村婦所說，如此簡單就可以形成。她見過周紅，覺得周紅和傳說中的替死鬼有很大的出入，最多的疑點就是，在周紅身上，她感覺不到怨氣。

聽到這些，青鳶沒有再和村婦閑扯下去。安白他們沒有什么進展，他們三人商量后，決定先回小妹家，再從長計議。

因為受到驚嚇，草姑的氣色不太好，家中貼了些靈符，這讓青鳶很不舒服。好在小妹這次回家并未準備捉鬼，所以身上帶的符并不多，貼出來的更少，畢竟她還要留些用來捉鬼，青鳶勉強可以忍受。

草姑簡單準備了些飯菜，和青鳶坐到一起，聽著安白和小妹探討如何捉鬼。

“那女鬼一定躲在河里。”小妹的語氣和很篤定，也很不甘。她和安白忙活了大半天，什么也沒有找到，心里多少憋著一口氣。

“師妹，這白河這么寬廣，你知道她躲在那一段嗎？”

安白的話讓小妹有些泄氣，遲疑片刻后她試探性的看著安白：“師兄，要不這樣，你在這里守著，我先回師門請些師兄師姐過來？”

青鳶心中暗暗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她看向安白，發覺他也偷偷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匆匆低下頭，緊皺著眉，看起來并不太愿意照小妹的辦法做，這讓青鳶微微放下心。

“師妹，遠水救不了近火，我看我們還是先看看再說吧。”說完他又陷入沉思。回來的路上他便一直如此，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不通。

過了片刻，他終于不再沉默，對著草姑問道：“姑姑，不知道白河里，有沒有淹死過人？”

不虧是道塵的轉世，知道之前的辦法行不通，立馬改變了調查方向。但是對此青鳶又有些無奈，她并不希望安白查到太多。同為鬼物，青鳶不愿意看到同類傷在安白的手中。

草姑畢竟是長輩，十多年前的事情，小妹已經沒有印象，但她這個年紀的人，絕對不會忘記。經安白這么一提醒，自然想起了周紅的事情。接著便將她知道的說給眾人聽。

青鳶對比了一下，草姑所說的和她在河邊，聽到那些村婦的所言，并沒有太多出入。甚至草姑說的更加詳細些，周紅的娘家人早些年都搬離這里，周大海還是從事著老本行，只是運氣依然不佳。而且周紅死后，再也沒有取過親。

安白決定去找周大海，一行人匆匆去了鄰村，路過李州家時，青鳶有些不放心，和安白打了聲招呼，準備看一眼就走。如果什么都不做，說什么她也不能安心。

李州家中并無其他人，因為性格原因，附近年齡適合的姑娘，多不愿嫁給他，家中又無長輩催促，所以他至今還未娶親。青鳶見安白他們走遠，便給自己施了個隱身的小法術，大搖大擺的走進李州家。

這里民法樸素，白日里沒有鎖門的習慣，更有人在外出時，將大門隨意敞開，李州雖不至于如此，但是進入他家并非難事，即使被發現異常，最多也只會讓他覺得是自己沒有關好門，外加風的因素。

只是剛進入他家院子，青鳶便有些后悔了。原本她只是想在院子里瞄上一眼，誰知道進入院子后，她才發現李州家，大有問題。他的屋子里隱隱透露的妖氣，但不知為何沒有散發的院子以外的地方去。

她已經進入院子，對方想必已經知道她的存在。既然如此，青鳶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隱藏。即使對方是妖，想要傷害她，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這些年她還是有些長進的。

她坦然的走進房間，屋子里，李州正在給榻上的一個青年遞藥，聲音輕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胡兄，這是我剛剛熬好的藥，對外傷很有效果，你快喝啊！”

青鳶有些詫異地看著，那位被李州稱謂“胡兄”的男子。依她的眼光來看，那分明是一只狐貍精，還是一只男狐貍精。狐貍精中多為女子，倒不是說修煉成精的狐貍多為雌性，而是很多狐貍精化作人類模樣的時候，喜歡選擇女子的形象。

而眼前這只狐貍精化，卻作男子形象，倒是不知它的原型究竟是雌還是雄。不過眼下可不是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最關鍵的是，這只狐貍精怎么會出現在李州的家里？若說它是女子形象，出現在這里，青鳶或許會覺得它對李州起了什么心思。可是它現在卻是男性，難道這種狐貍精有什么特殊癖好。

狐貍精漫不經心瞥了青鳶一眼，借著接藥的功夫，對著李州吐了一口氣，李州頓時昏睡過去。

狐妖將藥碗放到一邊，瞇著眼對著青鳶說道：“姑娘，還想藏到幾時？”

被發現的青鳶并不吃驚，遂即撤掉身上的法術，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這話，我到是很想反問你？”狐貍精微笑著，卻讓青鳶感覺到一絲危險。

“我是李周的朋友。”

“哦！我怎么不曾聽聞，李州有個鬼魅朋友。”

“我也不曾聽李州提及，您這位狐貍精。”

狐貍精的臉色微微一變，作為狐妖，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人當面稱作狐貍精。所以他的臉色，因為青鳶不客氣的反擊，而變得有些難看，不過他的臉上的那絲不快很快隱沒。

他瞇眼笑著，若是此刻它顯出原形，青鳶相信，此刻的他一定在對她搖尾巴：“小姑娘，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不把你的身份透露出去，你也不要告訴別人我是狐妖。你覺得這個提議怎么樣？”

青鳶遲疑了一下，這樣的結果其實是最好的，論實力，她沒有信心能夠贏過他，只是——

“你在李周身邊有什么目的？”青鳶還是不放心，將李周就這么交給一只狐貍精。

“小姑娘，你覺得，我若是對這個人類不懷好意，這人還能活到現在嗎？”說著狐貍精撥了撥李州額前的劉海，“放心，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很有趣。”

青鳶能夠感覺到，這狐貍精在李周家，也住了有些時日，否則李周家的妖氣不會如此重。看到李州至今還這么活蹦亂跳，她知道這狐貍精，恐怕真沒傷害李州的打算。

若非如此，她根本不會考慮交易，不過真正讓她完全放心的，是狐貍精接下來的話：

“小姑娘，你若是還不放心，不如去問問李再淵，我胡俊究竟是只怎樣的妖怪。”

“你認識李道長。”青鳶有些吃驚。

胡俊只是笑著看著她，并不作答，但是青鳶知道它只是不想說第二遍。不過既然他認識李道長，那么他的話多少有些可信。

“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在做什么，這附近有一只你的同類，最近有些鬧騰，不過沒有影響到我，所以你們的事情我不會管。”

青鳶尋思片刻，終于還是點頭同意了胡俊的建議。看著李州現在的模樣，應該不會有什么大礙。估計他將胡俊當作普通病人，出于對醫術的追求，才會和胡俊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