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最后沒有強行要求,畫師將那副畫打開,而是對著畫師這樣說道:“你的畫,我很喜歡,但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青鳶指著他的畫,他也不生氣,而是靜靜地聽著她說下去。
“所以,我想請你到我家中,替我畫一幅,我給你一兩銀子作為報酬。”青鳶仔細看了他的神情,沒有發現異常。
一兩銀子,他這樣的畫師擺上一天攤,也不一定賺得到。青鳶可以給更多,反正這錢最后也是由陳家出,只是給的太多,她怕會這樣讓他覺得,她不懷好意,所以一兩銀子不多不少正合適。
畫師考慮了片刻,取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上:姑娘家住何處?
青鳶這才意識到他是個啞巴,難怪從一開始,就沒見他開過口。
“公子放心,我家就在這鎮上。敢問公子如何稱呼?”青鳶當然不會說出陳府,若是這人真有問題,聽到陳府二字,恐怕便不會同她去了。
畫師這才點點頭,這才又在白紙上寫上:江哲平。
江哲平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作畫工具,將一些重要的畫作放進竹簍,跟著青鳶離開。離開前他麻煩周邊的攤販替他看著攤子,看來他到不擔心畫攤上其他東西。
快到陳府的時候,江哲平停下了腳步,他看著青鳶的眼神帶著疑惑。青鳶原本以為他會逃走,所以一直防備著,哪知他只是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青鳶進了陳府。
青鳶向府里的下人打聽了一下,發現除了安白的那位師兄,其他人全都沒有出門。她便讓下人們將他們集中到客廳。
青鳶領著江哲平不緊不慢地走到大廳的時候,人已經來的差不多。曼珠抱著她的黑貓,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安白和他同門圍在一起,商量著對策。只有陳家三兄弟不在場,不過這也不意外,因為青鳶原本也沒通知他們。
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她的推測,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依照陳家人的性格,隨便和他們透露點東西,也不知道他們能鬧出什么事。當然她帶著人回來這件事,也沒有瞞著他們,只沒有告訴他們理由罷了。
安白等人有些不解,青鳶為何要帶個畫師回來?但進過白術一番磨練,他們此刻已經不會隨便發問,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江哲平。青鳶也在觀察江哲平,發現他只是有點緊張,沒有其他反常的地方。
青鳶將他帶到曼珠跟前,湊到曼珠耳邊,小聲問道:“你覺得這個人怎么樣?”
曼珠睜開眼,淡淡地看了江哲平一眼,卻沒有評價,目光毫無波動。看起來只是在看一個普通人,并未因為將哲平的外貌,而對他產生特別的興趣。
青鳶又說道:“他的畫不錯。”只是這次她沒有,只對曼珠一人說:
說著她從他的背簍里取出一幅在曼珠面前展開。這一次曼珠終于有了反映,不過聲音還是很平淡:“畫,有點靈氣。”
對于曼珠而言,這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青鳶笑著對江哲平說道:“時間還早,你可以問問我那些朋友,需不需要你的畫。”
江哲平聽了,向她點了個頭,在客廳里找了個地方攤開他的畫作。安白等人見此,便圍了上去,一起欣賞這江哲平的畫。
趁著這個功夫,青鳶對曼珠小聲說道:“你覺得他怎么樣?”
“人沒有問題。”曼珠斟酌片刻,“但是他的畫——”
青鳶與她對視一眼,兩人也湊近了眾人。卻不像其他人將目光留在那些展開的畫作里。曼珠的目光在竹簍里搜尋,終于停在了一副用紅線纏繞軸頭的畫軸上,沒有猶豫便伸手去拿。
青鳶看的明白,那是之前將哲平不愿在她面前打開的畫。江哲平雖然忙著在向眾人推銷畫,卻沒有忽視他身邊的背簍,感覺到有人在動他的畫,他立刻制止了曼珠的行為。
江哲平有些急了,臉色有些發白。因為他不能說話,只能死死的握住畫軸的一端,頻頻看向青鳶,似乎希望青鳶能夠制止曼珠的行為。而畫軸的另一端,曼珠只是伸出手指,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將哲便便乖乖的松開了手。
江哲平并沒有失去意識,只是身體不能動彈,他急的眼珠亂轉,額頭上已經滲出密汗。直到看到曼珠將那畫展開,他才死心閉眼。
“難怪找了這么久,還是一無所獲。”曼珠看到畫后只說了這么一句。
畫里的女子,便是讓陳府上下折騰了幾天的陳東菱。陳東菱并不極美,但是在江哲平的筆下,卻多出了幾分嬌小,纖弱之感。
“這是怎么回事?”
青鳶有些不太確定,這畫里是不是藏著陳東菱的魂魄,她看不出來。但是看曼珠的反應,恐怖八九不離十了。
“是有些奇特,不過這話得問他?”曼珠看向江哲平。
“可他是個啞巴。”青鳶有些為難。
安白和陳小妹早就湊了過來,當看清楚畫里的人是誰后,都不由吃了一驚:“這不是陳東菱嗎?”
大約是聽到了陳小姐的名字,江哲平終于睜開的眼。青鳶見此,指著畫問他:“這幅畫是你畫的?”
江哲平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垂下眼看著地面。青鳶想了想又對他說道:“你知道陳東菱現在怎么樣了嗎?”
江哲平終于有了反應,抬頭看著她,眼神中帶著疑惑。
“她現在快死了。”青鳶說完,發覺江哲平眼里中還帶著一絲不信,但臉上的血色去慢慢退盡。見此她繼續說道:“因為你的畫,攝走了陳東菱的魂魄。”
江哲平因為這個消息,徹底懵了,若不是曼珠的禁錮,恐怕要當場攤在地上。
青鳶命人將江哲平綁了,放在角落里。又請尹妙將陳東菱帶到客廳來。這幾日有白術的法術支持,陳東菱雖然表現的呆滯,但至少可以維持正常的,生理需求,身體也恢復了一些,可以下床活動。
大概是收到了消息,陳家三兄弟趕在陳東菱之前,出現在客廳里。似乎知道自己女兒的畫像出自江哲平之手,陳祿看到江哲平目光頗為不善。
“你是什么人,我女兒的畫像怎么在你手里?”陳祿揪著江哲平的衣領,將他拽起。看神情似乎隨時就會出手揍人。
青鳶見了連忙說道:“陳二爺,息怒,他是個啞巴。”
看此情形,陳祿并不認識江哲平,那么陳東菱又怎會和他扯上關系。
大概是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在眾人的勸說下,陳祿放開江哲平,默默的走回陳福身后。
陳福看著江哲平的目光十分厭惡,但他畢竟是家中老大,收斂很快。他面帶笑容,討好似的對著曼珠笑道:“仙姑,不知我家侄女,東菱可有消息?”
“你這消息還真夠靈通的嗎?”曼珠面帶譏諷,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多少讓陳福有些難堪。
說完曼珠并不在于其他人的目光,自顧自地坐下:“的確有了眉目,不過引魂之術,我不太熟,還是換個人來吧。”
陳家人聽得莫名其妙,但是青鳶和安白等人卻是十分明白。眼下也有些著急。曼珠這是想中場換人啊,可是當中陳家人的面,她這么做不拍被人當做妖怪。
好在曼珠還沒有像白術一樣,無良到把這種爛攤子丟給青鳶。臨“走”前她補充了一句:“忘了告訴你們,我本是靈媒,待會你們見到的那人,只是我請過來幫忙的人,不要多問,否則人家一不高興的,可能就賴在這里不走了。”
這話嚇得陳家人連忙點頭稱是,再也不敢多問
曼珠只是合上雙眼,青鳶沒有看到她的靈魂離開肉身,不明就里的她,不知道是因為曼珠的手段太高明,還是她原本就沒有離開她的肉身。
沒過多久,青鳶就看到白術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死曼珠,事先也不通知一下,還好敢上了。”
沒有人聽到她的話,看得到她的人。青鳶就這別扭的獨自欣賞她上了曼珠的肉身。
白術睜開眼,并沒有表現出她原本的個性,而是故作深沉道:“事情我已明了,將畫拿來。”
青鳶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上前將畫遞了上去。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白術的底細,大家摸不清白術的性子,不敢表現的太隨意,這事情自然只能由青鳶來做。
白術伸出手,掌中多了一顆鈴鐺,不過青鳶觀察了一下大家的神情,明顯帶著困惑,顯然是看不到。
白術口中默念著咒文,對著那畫像搖起了鈴鐺。鈴聲響起的那刻,青鳶神智一陣恍惚,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白術手中那幅畫里,一個女子的身影已經露出一半。這鈴聲顯然對其他人沒有影響,甚至其他人根本見不到眼前的一切。
在他們眼里,白術現在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對著畫像胡亂揮手的瘋子。
終于在陳東菱的魂魄完全走出畫卷后,白術收起來了她的鈴鐺,放下畫。當然在其他人眼里,白術只是做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動作。
陳祿見此試探性的問道:“不知大師!”
白術揮手制止住陳二,青鳶的眼里,白術此刻正牽著陳東菱的靈魂,來的她的肉身身邊,白術拿掉貼在其后脖上的紙片人。將陳東菱的靈魂推向那具肉身,口中大喊了句:“元神歸位。”
看到白術眼里的那絲狡黠,青鳶很懷疑那句話的作用,但是此刻顯然不是拆穿白術的時候。
陳東菱的魂魄進入其身體的那刻起,身體微微的戰粟。過了片刻,才慢慢睜開眼睛,可能是還沒有適應,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虧身邊的丫頭激靈,及時扶住她,才沒有讓她跌倒。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眾人,最后看著陳祿,怯怯地喊了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