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淵用余光迅速掃了一眼,青鳶所在的位置,沉聲道:“你姐不能來。”
“我姐怎么了。”付安白將李再淵的話理解成,青鳶生了重病或者發生意外,才不能親自前來。畢竟青鳶向來緊張他,其他村里的人都來接著自己的孩子,唯獨不見青鳶,對此他不著急是不可能的。
“她很好,你不需要擔心,但如果你今天不和我回去,她會不會出事,我便不能保證。”李再淵聲音輕柔,但是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威脅。
付安白低下頭,雙手握成拳,臉上盡是掙扎之色,最終青鳶的安危戰勝了他對理想的追求,他排除了心中最后的猶豫,雖不舍還是低聲說了句:“我跟你走。”這讓在一旁偷聽的青鳶多少有些安慰,至少在這個時候,他還是首先顧念到她。
但是她同樣很清楚,這并不表示他會為了她放棄他的追求,這一次不會,下一次呢?她永遠會成為他的掙扎的根源,直到他們當中有一方放棄為止。而這個放棄的人極有可能會是她自己,因為此時此刻她已有些動搖。
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所以只能成全他。
“慢著!”一旁的易安忽然叫道,“我和您們一起去。”
易安對于付安白這個未來徒弟,那是勢在必得,他不清楚付安白這一走,是否還能再回來,這才決定跟著一起去,順便見一見安白的家長,勸服他們讓他帶走安白。
易安要是和青鳶見了面,會發生什么,李再淵可是再清楚不過,他又怎么會讓這種事發生在他面前:“師兄我看這就不必了吧。”
“師弟,我想收付安白為徒,但是必須見到他的家人,再加以勸說,如今他的家人來不了,為今之計,我只有親自走上這么一趟。”易安耐心解釋。
“師兄以為憑借你的口才能說動別人?”李再淵毫無留情的反問,卻是正中易安軟肋。易安聽后臉色微微一紅,卻沒有發怒和反駁。
易安的口才之爛,已經是觀中人人皆知的事情,否則今日又怎么會被李嬸說的啞口無言?好在易安從來不否認這點。當初他的師父把掌門的位置傳給李再淵,而不是他這個大師兄,就是因為他老人家知道,憑借易安的口才,恐怕騙不了幾個人上山學道。到時候千裕觀恐怕會因此衰落。只是后來李再淵不愿意出任,才將這位置交予易安。
易安也知道收徒的事情十分重要,但是這事情不是他一個想,就能成的,憑他的能力,這些年收徒的事情進展得十分緩慢,這也是千裕觀經營這么多年,人數一直不多的原因。所以在得知那些被救的孩子中有人想拜入師門的時候,他才會顯得那么高興。
但是易安這人偏偏固執的很,而且非常有恒心,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很多人最后都受不了他的堅持,他的軟磨硬泡,而最終選擇妥協。易安也知道他這么做很招人煩,所以一般很少走到這一步,但是現在他顯然打算無論如何也要收付安白的為徒,李再淵猜想他現在肯定已經想好了該怎么用語言“感動”青鳶。
“師兄我看還是由我先把人帶回去,師弟會把你的意思帶給人家,若是人家不同意,你再出馬?”對于李再淵的提議,易安斟酌了一番,最后還是同意,畢竟他知道李再淵的口才比他好得多,他若前去跟別人交涉,那么鐵定不會成功。
這讓在一旁偷聽的青鳶,心中落下一塊大石。她還真怕易安前去找她,因為她不能在他面前露面。到時候他和付安白找不到她,付安白會定會十分著急。她不想讓他平白擔心。
李再淵成功將付安白帶回青鳶的住處,青鳶趕在他們先一步回家,將常右的衣服脫下。她不能在付安白面前露出一絲馬腳。
付安白站在門外看到青鳶坐在屋中,神情嚴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已經猜到青鳶恐怕已經是知道他想和安易學道的事情,一時間不敢邁出步子踏進家門。李再淵見此情景知道他不該插手這件事情,但是從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似乎還有事情沒有完成,雖然他表現的很鎮定,但是可以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絲激勵克制的激動,斟酌了半天,他才對青鳶說道:“青姑娘,貧道還有些話想對你說,在外面等你。”
青鳶點頭算是答應,李再淵走后,付安白還是沒有走進屋子,青鳶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肯開口,只能自己起這個頭:“聽說你想去蒼瑯山和易安道長學道?”
付安白低下頭,不敢答話。看著他這個樣子,青鳶心里的怒氣更勝,她生氣的早已不是他這個想法,而是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愿意對她說出全部。他究竟要將那些事情藏在心底多久,難道她還不值得他去相信,去依靠嗎?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是互相依靠,互相扶持,而不是他這樣獨自承受。
苦于無處發泄,她只能緊緊地抓住身旁的桌子腿,那桌子雖然不是豆腐渣般脆弱,但也經不住她手勁大,硬生生的被抓出了些木屑,“怎么不說話,你以為什么都不說就可以嗎?”
付安白快步踏進不知,幾乎跑到她面前,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她面前,這一聲像是狠狠地砸在她的心窩里,將她的心都砸碎了,她驚的無以復加,“你,你這是干什么?”
“求你成全。”他答的理直氣壯。
成全,她事事都成全別人,到頭來誰來成全她?她是多么希望她能說出一個“不”字,但是看著付安白的眼神,她知道她不可以,即使她強烈反對,付安白還是會選擇那條路,又或者她現在成功,付安白也會因為這件事情怨恨她一輩子。何況她心中早已經做好了決定不是嗎?她苦笑著用近乎顫斗著音說道:“好,我答應。”
說完她抄起靠在墻邊的雨傘奔出屋子。她需要冷靜,否則她一定會為這個決定而后悔,她并不想讓他離開,只是她知道她現在即使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曼珠說的對該放手時,就該放,勉強到最后只會兩敗俱傷。
她出門時并未多想直接找了方向跑了過去,卻不想李再淵原本有事情找她,站在院子里等待,她這么一跑,李再淵只能在她身后追趕。他的身體還沒恢復,跑上一小會兒就氣喘吁吁,只能在她身后喊道:“姑娘等等!”
冷靜一點的青鳶聽到他的呼喊,漸漸放緩腳步,等待李再淵追上,她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李再淵會先問她。
果不其然李再淵一追上她,便直接問道:“姑娘,你同意安白和我師兄學道。”
青鳶見他臉上一點疑惑的神情都沒有,知道他早已經料想到她會如此,便點頭做了回答,她沉思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道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會如此!”
李再淵點頭,“來之前算了一卦,結果與卦象一致。”
“那么道長可算出,我這個決定會產生什么后果?”她從第一次見到李再淵時,就見識過他卜卦的厲害。既然他能算出她的決定,是不是也能算出這個決定的結果。
李再淵搖搖頭,青鳶以為他是算不出這么遙遠的事情,哪知李再淵又接著解釋道:“命,不能透露太具體。”
“那么總能說出個好壞吧。”聽了他的說法,原本有些放棄的她,又有些不甘心。
哪知李再淵反而反問她:“青鳶相信命嗎?”只是還未等她回答,他又接著說道,“我不信。”
青鳶不明白為什么一向很擅長算命的李再淵會不信命,好在她還未問,他便緊接著解釋道:“我為很多人算過命,看過太多,好的變壞,壞的變好。命運,命運,雖然命在前,運為后,但兩只相輔相成,命雖不是固定的,有時卻顯得不可違抗,運雖然不能扭轉整個命,卻還是可以為最糟糕的命留有一絲生機,也可能在最理想的狀態下,讓人如墜深淵。青鳶不要盲目的相信命,否則你會被命所左右。”
青鳶聽得似懂非懂,但是她還是很感激李再淵為她解釋這么多。當然李再淵找她并不是為了驗證他為她卜的卦,更為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青鳶是如何借到常右的衣服。
據他所知,冥界對于制服的管理向來十分的嚴格,輕易是不可能外借的,青鳶即使和白術以及常右再熟悉,他倆也不可能膽敢將衣服借給她,除非從中有人做了手腳,或是有一位職位很高的人做了擔保。而想到這里他心里就一陣火熱,因為具他所知,能做的且愿意這么做的人只有一個,“青姑娘,我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
青鳶這才憶起李再淵之前那中奇怪的表現,李再淵雖然有些腹黑,但是卻是個十分沉穩的人,他很少在她面前露出那種隱忍的激動,因而她也有些好奇,“道長,何事?”
“不知道常右為何會將他的外衣借給你。”李再淵不繞彎直接進入主題。
青鳶之前直覺告訴她,曼珠是故意躲開李再淵,現在看他的神情,倒是無形中印證了幾分,雖然曼珠對她有恩,但是李再淵同樣對她有義,想來半天她覺得不能她厚此薄彼,將實情說了出來:“在冥界的時候,得到過孟婆的幫助,這次也是她幫忙說服常右借衣服于我。”她沒有直接說出曼珠的名字,這樣做也比較折中,比較冥界的孟婆可不止一位。或許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哪知李再淵聽后直接問道:“曼珠在哪?”
青鳶知道她的直覺沒有錯,李再淵直接肯定的叫出孟婆的名字,那么他一定和曼珠有瓜葛,看李再淵如此在意的神情,其中的瓜葛定然不小。雖不知道這層關系是好還是壞,但她知道她并不能為他提供更多的幫助,“她走了,但是沒說去了哪兒?”
李再淵聽后有些失望,“抱歉,失態了。”說著竟有些有些失魂落魄的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