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一上桌，就聽見有輛汽車駛進了院子。

管家連忙跑進來說道：“夫人，是老爺的汽車。”宗豫問道：“是父親來了嗎？”

“沒錯，大少爺，是劉管家開的車，老爺就在車里。”宗豫和家茵聽聞，連忙出門去迎接。

宗豫打開車門，讓父親下來，家茵湊上前，問道：“爸爸，您怎么突然過來了。”

“只許你們快快樂樂的過年，把我一人留在家里，難道還不許我也找個熱鬧的去處嗎？”杜老爺說道。

“哪能啊，我剛才還正想著就三個人吃團圓飯，未免冷清些，現在爸爸也肯和我們一道守歲，那如此一來，我們四人，豈不是四角俱全。”家茵抱著杜老爺的胳膊撒嬌道。

“父親，母親見您過來，現在正在房里準備著今晚的飯菜，這里比不得家里，外面冷，您還是快些進屋去吧。”宗豫邊說著，邊去開門。

客廳里，老夫人正站著，等著他們三人進來。她吩咐管家取了手暖，又命人去取來了狐皮大氅，親自披在杜老爺身上。

老夫人說道：“老爺，這山上比不得山下，一入夜，寒露越發會重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身體才是。”

“嗯。”杜老爺點點頭，又問道：“你近來身子可好，這山上住的自然是清凈些，沒有那么多的紛擾，可只你一人，越發是顯得孤寂了點。”

“老爺，我很好，這山上就只有我和幾個服侍的下人，沒人來打擾，也好讓我每日能夠專心為你們誦經念佛。我在山上每日也是擔心著老爺的身體，老爺也要保重才是，如今你我年齡大了，也越是比不得從前了，您若有事，就只管吩咐宗豫，讓他多為您分憂，他自己也能從中多歷練些。”

杜老爺點點頭，說道：“交給宗豫，我是很放心的。不像宗澤那個混賬東西，眼看是除夕，就會和一班子狐朋狗友去花天酒地，如今我老了，能依靠的也只有宗豫和宗華了。”

老夫人又問道：“好久沒有宗華那孩子的消息了，他在日本可還好，如今年下，也還是應當回來過個年，吃個團圓飯才是。”

杜老爺說道：“有他在日本，幫我照看生意，我是很放心的，那孩子，生的和宗豫一樣，也是穩重有成的。再過幾年，等他歷練夠了，我就讓他和宗豫一起接管青幫，到那時，我就上山來與你作伴，安享我們的晚年。”

老夫人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年輕人去決定吧，我們老了，也該是讓他們自己去歷練的時候了。老爺，廚房已經備下了團圓飯，今晚你我，宗豫，還有家茵，我們就開開心心地過個年，你看如何。”

“好，今晚，我杜家就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個年。老劉，你也別伺候我了，去洗洗手，隨我一道上桌，我們老兄弟今晚也干幾杯才好。”

“可是，老爺，這······”劉管家遲疑著。

“不許婆婆媽媽，我杜月笙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嗎？”

“哎，是老爺，小的這就遵命。”說完，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餐桌上，杜老爺坐在主位，左右依次坐著老夫人和劉叔，宗豫和家茵這兩個晚輩，依次往后。杜老爺舉起酒杯，說道：“為我杜家這一年的團圓干上一杯。”所有人都舉起了酒杯，大家都舉杯換盞，興致盎然。

終于在新年鐘聲的敲響下，伴隨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大上海送走了一九三三年的那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