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寶滟出門去圣約翰上學。她出了挨著家門口的那條巷子,就看見昨天家茵大哥開著的那輛汽車在巷子口停著。寶滟雖與家茵相熟,但卻并不了解她哥哥。而且經過昨天那樣一鬧,又讓她覺得他似乎不是個怎么正常的人,便打算遠遠地躲著他走。
寶滟見宗豫坐在車里,就蹲下來繞過汽車,然后從另一條路上離開。她輕輕地掂起書包,躡手躡腳地半蹲在車窗下,讓宗豫坐在車里的高度正好看不到她。她屏著氣終于繞過了車子,便站起身來向前走去。
“林小姐。”寶滟聽見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喚她。
她不用想也知道這個聲音的源頭來自哪里,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并在瞬間調整了自己的臉上的表情,轉過身故作驚訝地對宗豫說道:“原來是杜先生,不知道你這么早到這里來是有何貴干?”
宗豫打上車門,走到她面前說道:“林小姐,我是專程到這里來等你的。”
“等我?”
“是,因為昨天實在太匆忙,林小姐又那么著急要趕回家去,所以沒有真正地跟你說聲抱歉。今天我是特意到這里來,想要約林小姐吃個午飯,一來是想表示我誠懇的歉意,二來是想解釋一下昨天自己荒誕的行為??墒遣恢懒中〗銕c出門,所以我從早晨五點就等在這里,要不是剛從倒車鏡里看見你蹲在這里,恐怕又是要白等一場了。”
寶滟這才知道為什么即使這樣躲著也能讓他發現了。她對宗豫說道:“因為我昨天出門的時候,在這里掉了自己的耳墜子,所以今天是想過來碰碰運氣,看看是否還能找得到。”
“是什么樣式的耳環,不如我和林小姐一起找好了?!弊谠ハ胍獜浹a昨天的過錯,馬上蹲在地上積極地尋找了起來。
寶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一個死心眼的人,這個時候總不能讓她變出一副耳環來吧!反正都是假的,不如干脆一騙到底。于是她裝作很焦急的樣子對宗豫說道:“是一副柳葉樣式的銀色耳墜子,大概是我昨天上學走得匆忙,它從耳朵上掉下來自己也沒有察覺。這里一天來往的行人也不少,估計早就被人抬腳帶走也未可知了。好在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我還趕著去學校,就不找了。杜先生要是沒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林小姐,那我們的午飯······”宗豫問道。
寶滟想還是一次說清楚比較好,省得以后他又有什么新的花樣。她想了想,對宗豫說道:“杜先生我今天是全天的課程,所以約在中午是沒辦法了。下午五點我就下課了,所以約在晚上還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杜先生是否有這個時間?”
“好的,下午五點我就在圣約翰門口等林小姐?!?/p>
寶滟只得同意,她向宗豫告了別,就拔腳離開了。
整整一天,寶滟都是心神不寧。終于挨過了放學,還沒走出校門,她就看見宗豫的汽車停在了外面最醒目的位置。宗豫見她走過來,就打開車門讓她進去,就把車開到南京東路的沙遜飯店。寶滟沒想到宗豫會帶她來這么高級的地方,連忙說道:“杜先生,就只是簡單吃一頓飯而已,不用搞得這么隆重?!?/p>
宗豫知道寶滟不了解他們杜家在上海的背景,便說道:“林小姐沒關系的,這種地方我還是能負擔得起。我已經訂好了位置,就等著帶你過來了?!?/p>
兩人走進飯店坐下,宗豫問她喜歡吃什么,有沒有忌口的食物,寶滟搖搖頭,說自己吃什么都可以。宗豫翻看著菜單,最后選擇了兩份一樣的牛排套餐。
趁著吃飯的間隙,宗豫開始跟她講起昨天的事出有因。宗豫說道:“林小姐,我昨天之所以會那樣莽撞,完全是因為你的容貌像極了我一位相識已久的朋友,只是她在不久前選擇不聲不響地離我而去,現在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在昨天,當我在馬場里看見林小姐的時候,才會讓我產生一種你就是她的錯覺。”
“我的長相真的像你昨天口中說的那個叫家雯的朋友嗎?”寶滟好奇地問道。
宗豫點點頭,說道:“很像,幾乎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墒亲蛱毂涣中〗闾嵝?,我才知道,無論面容多么相似,眼神都是不會騙人的,這樣讓我了肯定你不是她。”
寶滟聽完宗豫這樣一番解釋,在心里也為他難過起來。她對宗豫說道:“杜先生,我相信皇天不負苦心人,只要你想找,總有一天一定可以找到。有一個成語說得好,心誠則靈,人一旦有足夠的誠心,就連老天也會被他打動的?!?/p>
宗豫這時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棕色天鵝絨的小盒子遞給她,說道:“今天在林小姐走后,我又在你說的那個地方找了找,不過你說的那副耳墜我沒有找到。所以今天在你上課的時候,我就在上海大大小小的珠寶行,幫你找你丟的那副式樣的耳環,終于最后讓我在外灘一家小金鋪里找到了,只不過這耳環的材質是金子不是銀子。雖然不是一模一樣,可我希望你能收下,算是我向你道歉的禮物?!?/p>
寶滟打開盒子,見里面躺著的一副金葉子樣式的耳環,每片葉子上還鑲著一顆朱紅色的寶石。寶滟連忙推脫道:“杜先生,這耳環比我之前的要貴重許多,我承受不起。”
“我知道這不算什么,就是一點心意,你若是不收下,我就當做林小姐還是沒有原諒我?!?/p>
寶滟心想這么貴重的東西他居然會說不算什么,心里有些吃驚,并且越來越不了解家茵長大的家庭究竟是個什么背景。她現在很為難,要是不收,宗豫會強說自己沒有原諒他,要是收了,那這貴重的東西她將來又還不起。
宗豫見她遲遲不肯拿那個盒子,便一把將它塞進她的書包里,并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化干戈為玉帛,你看如何?”
寶滟見此狀況,只有選擇無奈收下,她對宗豫說道:“既然這樣,我也就只好卻之不恭了?!?/p>
兩人拿起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對飲起來。這件事到此也算做了一個圓滿的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