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豫在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著，阿亮一直在他身旁扶著他，以免讓他摔倒。

上海雖然剛過了新年，可是節日的氣氛卻還一直保留在每一條的大街小巷當中。小弄堂里的各家各戶門前都還掛著兩只紅汪汪的大燈籠，散發出的光，把整條小巷都照得暖洋洋的。伴隨著火燭燒化的蠟油，一滴一滴的落在燈籠外的油紙上，發出滋滋的美妙聲音，不一會兒就把蠟燭馨香的氣味流瀉了出來，讓人一聞，立刻就會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宗豫不勝酒量，剛才與常立雄才喝了一杯，就讓他現在東倒西歪，口齒不清了，他走在路上，掌握不住雙腿的平衡，只得用自己的一只手緊緊地攥著阿亮的胳膊。

他把臉湊到阿亮跟前，問道：“阿亮，你告訴我，剛才都看見什么了，你快告訴我，剛才都看見什么了。是不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了人。你說，剛才站在你面前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阿亮一邊吃力地扶著宗豫，一邊嚴肅地說道：“大少爺，我看見了，剛才的那個女人就是少夫人。剛才在您面前的那個女人，千真萬確，就是您要找的少夫人啊。”

“你胡說。”宗豫生氣地說道：“既然是她，那她為什么會坐在常立雄的腿上。她是我杜宗豫的老婆，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她絕對不是家雯，你難道沒有看到今天那個女人，她笑起來諂媚的樣子，我是歷歷在目。或者，我們真的是認錯人了，她也說了，她叫小月菊，她不是王家雯。宗豫自言自語地說道。

“大少爺，阿亮用性命擔保，她就是少夫人。”阿亮著急地說道。“雖說阿亮沒讀過幾年書，可我在您身邊做事這么久，見人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是有的。阿亮見過少夫人，那和咱們今天在百樂門見到的，絕對是一模一樣的。阿亮想是不是少夫人有什么苦衷，不便告訴咱們。亦或許她也是被逼無奈的。大少爺您不要著急，我馬上就帶幾個兄弟，親自去查清楚。”說著，他打開了車門，把宗豫扶進了車里。他想大少爺現在醉成了這樣，一定得有人照顧才行。于是他調轉方向，把車向中山路方向開去。

宗豫躺在后面，嘴里念念有詞，阿亮聽著，也不知他喊的是家雯還是小月菊。

車開到大門外，阿亮怕杜老爺在房里，所以不敢聲張。他繞過前院，直接來到后院，找到了劉叔。

劉叔和他一起合力把宗豫抬了出來，扶著他東倒西歪地向屋里走去，終于一步步艱難地把他送回了房里。劉叔又囑咐劉媽準備好熱帕子，先幫宗豫擦把臉，他和阿亮又幫宗豫換好衣服，再幫他蓋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