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去了忘情酒吧,又是只有強子在值班。聽說她要離開,強子并不意外,也沒多說什么,但他的關心與擔心蝶兒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
當她拿出禮物讓他轉交,并把為他挑選的那條掛到他脖子上時,他臉上別扭得可愛:“有娘味的男人才愛戴這個。”
“不戴拉倒,我自己留著,我喜歡還沒舍得買呢!”蝶兒邊說邊往下扯圍巾。
“哎!”強子終于不淡定,一把按住圍巾,“小氣,送了就送了,哪有往回要的。”
然后,兩個人都笑了。蝶兒想起那個徬徨的下午,她走進來,強子對她愛理不理,不情不愿地帶她去看房間;想起她向他借錢,他掏出一把票子也不數,直接塞給她;當然,也想起昨晚,他打得拼命,見她被帶走,受傷而憤怒的低吼。
在她幾乎流落街頭的時候,遇到一群這樣的人,真好。告別時,她擁抱了強子一下,轉身走掉,身后是強子干澀的聲音:“缺錢的時候說話。”
回到阿瞇的小屋,他們還沒回來,她給浩子打個電話,那邊很快接了。
“蝶兒,我們找到冷風了,阿瞇想在z市陪他,暫時不回來。我和戰輝晚點兒去接你,有事和你說。”
“哦,那我等你們。”蝶兒掛了電話,想做些吃的,可是找了一圈,家里什么也沒有,只好算了。
戰輝和浩子很晚才到,蝶兒下樓,和他們一起去吃飯。
幾個人去吃火鍋,熱氣騰騰的,可氣氛總是有些冷。浩子比以往沉默得多,戰輝習慣性冷場,蝶兒問了問冷風的情況,也不知道往下說些什么,只能沉默地吃著。
“蝶兒,我和戰輝有事和你商量。”終于,還是浩子開口。
“什么事?說吧。”蝶兒放下筷子,看著浩子和戰輝。
“今天我們讓冷風嚇壞了,雖然他不是要輕生,可他那樣的身體,離開醫院,你知道非常危險。阿瞇更嚇著了,一個勁地哭,到底把冷風又哭回了醫院,她不肯再離開,就我們倆回來了。”
“哦,這個我知道,阿瞇放不下冷風。”蝶兒接了話。
戰輝迅速地扭頭看了眼蝶兒,大概奇怪阿瞇會把這話跟她說。
“阿瞇昨晚給我講了她和冷風的故事,她請我勸戰輝同意和唱片公司簽約,拿了錢給冷風治病。”
“那你怎么看?”問話的是戰輝。
“老實說,我不知道。你堅持不簽約,自然有你的苦衷,而冷風目前的確需要錢,孰重孰輕,應該你自己掂量。我想,過去的就過去了,而還能挽留的,我們應該盡量珍惜。”
戰輝看著她,緩緩地,喝了一口酒:“可是,現在這事要你說了算。”
“什么意思?”蝶兒吃了一驚,他們簽約,怎么會她說了算?
“阿瞇跟唱片公司接洽的,一直是我們三個簽約,可是現在她沒法放下冷風,如果冷風去手術,她必然會跟著。如果一個樂隊只有鍵盤和鼓手,而沒有貝司手,你知道,會是什么效果。”
戰輝說到這停了一下,蝶兒猜出了大概,輕聲問:“所以?”
“所以,我們想請你加入,就算是為了冷風,請你幫忙。”
“蝶兒,我們知道你不喜歡拋頭露面,可要是沒有你,這個約就簽不成了。拜托拜托,我知道你最善良了,幫幫忙吧。何況你那么有天賦,不唱歌可惜了。”
見戰輝表達太簡練,浩子急急地接口,兩眼巴巴地看著蝶兒,生怕她搖頭。
蝶兒是真的為難,她看看浩子又看看戰輝:“非我不可?”
兩人一起點頭。
“你們在圈內認識的朋友就沒有適合的貝司手?”
兩人一起搖頭。
“那可不可以我替阿瞇照顧冷風,讓她回來唱歌?”
“你認為阿瞇會答應?那她不得跟你急?”接話的是浩子,今天阿瞇的表現,把他都擂到了,冷風也終于不再對阿瞇冷著臉,這個時候,讓她離開冷風,她還不得拿刀砍人?
“可是……”
“如果實在為難就算了,我們再想辦法。”戰輝截斷蝶兒的話。
“有什么辦法?只要有一點辦法,還會拖到現在?”浩子叫起來。
“我們可以跟唱片公司溝通,讓他們找貝司手與我們合作,或者,我們不演奏,只唱歌。”
“那他們能給多少錢?咱們都只是地下歌手,就算你身價高一點,咱們這樣求著他們,那些資本家還不得使勁壓價?再說,如果不演奏,咱們就失去了自己的風格,你以為人家還會簽?”
“簽不簽,試試才知道。”
“所以,你打算放下身段去求他們,戰輝,你確定你能做到?”
“能。”
“那我試試,唱不好你們別怪我。”
戰輝的一個字,被蝶兒的話給蓋住了,浩子驚喜地看向蝶兒,一把抓住她的手:“太好了!蝶兒,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不幫忙,太好了,樂隊有救了!”他過度興奮,干脆把蝶兒扯過去,給了個大大的擁抱,蝶兒也回抱他,笑了。
盡管有些為難,可是有人這樣需要她,這樣重視她,她也覺得溫暖。
浩子終于放開她,她回頭看戰輝,戰輝對她笑了。她從來不知道,戰輝笑起來這樣好看,好像日月的光都集中在那眼睛里,慢慢向外擴散,整張臉都生動而明亮。
她向戰輝伸出手去:“隊長,以后請多多指教。”
戰輝也握住她,笑容更開。然后,她一聲驚呼,被戰輝拉到懷里,緊緊地擁住,她身體僵硬,戰輝從來不這樣與人親近,昨晚是個特例,可是今晚,她呆呆的,兩手不知該往哪放,耳邊是戰輝好聽的聲音:“謝謝你,蝶兒。”
她知道,戰輝的感謝,該有多重。她搖搖頭,兩手緩緩抱到戰輝腰上:“遇見你們,我很幸運。”
“喂,你抱的時間太長了!”浩子在一邊鬼叫,兩人松了手,對視一眼,都笑了。
繼續吃火鍋,這次真是吃得熱氣騰騰,蝶兒也喝了些白酒,出了一頭的汗,感覺很痛快。
浩子暢想著幾人進軍歌壇后的種種,暢想著冷風和阿瞇回歸后的神勇,徹底喝多了。戰輝也喝了不少,但目光更清亮,停留在蝶兒身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蝶兒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又幾杯酒下肚,就放開了,跟浩子一起大呼小叫,把個火鍋店攪得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