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趙景深也在忙著復(fù)習(xí)功課,到了煙霞山肯定要被師傅考考的,要是不過關(guān),指定要受罰,趙景深可不愿在心愛的姑娘面前丟了面子。
在外頭看了一會書,趙景深聽著里頭沒動靜,覺得有些奇怪,悄悄一看,宋祺坐在床邊,低著頭正在飛針走線,膝上也擺了花花綠綠好幾種顏色的彩線,趙景深覺得有意思,道:“你這是做什么呢?”
宋祺手下不停,道:“繡荷包呢。”趙景深道:“是給我做的吧?”宋祺道:“想得美,這個可不是給你的。”趙景深這下可不依了,道:“咱們都定親了,你可還沒給過我什么呢。”
宋祺想了想,道:“我不是給過你一個荷包嗎?”趙景深愣了一下,從懷里掏出個荷包來,道:“這還是你裝錢用的塞給我的。”宋祺見他放在懷里如此珍重,心中感動,道:“那好吧,這個荷包太女氣了,等我繡完這個再給你重新繡一個。”
趙景深瞧著宋祺現(xiàn)在繡的荷包是個灰雀玉蘭的,顏色也用的雅致,道:“不用了,我看這個挺好,就要這個吧。”宋祺道:“這個我費心繡了這么久,原想著送給晚云的,你要了去晚云怎么辦。”
趙景深道:“她那個小丫頭哪知道好不好,隨便繡些什么東西就好了,她也不愛這個。”宋祺嗔道:“她還是你的師侄女呢,你怎么這么說,這個是給晚云呢,你后頭排隊去。”
趙景深被她一瞪,頓時覺得心神蕩漾,這些日子和宋祺天天獨處,竟一點也不覺得無聊,仿佛原就該是這樣的妥帖和自在,宋祺看他愣愣的看著自己,心里也有些發(fā)窘,推了一下他,道:“你看什么?”趙景深回過神來,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半天只摸了摸宋祺的頭發(fā)便出去了。
越接近南方,天氣反而暖和起來了,只是也有些不太平了,歷來劫匪不止陸地上有,水上更甚,但凡過往船只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被盯上了,不過有些船是官船,劫匪是不敢動的,要是商船,只要出點銀子,也是沒什么事的。
頭一回遇上劫匪宋祺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覺得船停了,外頭許多人點著火把,吵吵鬧鬧的,宋祺躲在船艙不敢出來,喊趙景深也沒人回應(yīng),過了好長時間外頭火把才熄了,船才開始動。
趙景深披著斗篷從外頭進來,問宋祺有沒有事,宋祺問了外頭是怎么回事,趙景深笑著只說是小事,可宋祺怎么會信呢,大約的猜著這是來收錢的。
結(jié)果沒兩天又遇到了這樣的事,船狠狠顛了一下,宋祺被晃醒了,外頭明火執(zhí)仗的,聲音比上次更甚,吵嚷聲叫罵聲都有,趙景深不在,估計是在外頭交涉。
宋祺心驚膽顫的睡不著,穿了衣裳縮在床上也不敢動,過了一會,外頭吵鬧聲不僅沒停下來,反而更甚,船也晃得越發(fā)厲害,好像有人高聲在罵什么,聽著那聲音像是船上的一個老船夫,宋祺等了一會不見平息,心里很是擔(dān)心,端著燈就要往外頭去,外頭更能聽得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可誰知剛掀起簾子,就看見一張人臉露了出來,四周又黑乎乎的,被燈光猛地一照,十分可怖。
宋祺失聲尖叫起來,端著的燈也落了下來,船艙里頓時漆黑一片,宋祺只下意識的往后躲,只聽見外頭的那人扯著嗓子喊:“老大,這里還有人,還是個女的。”
宋祺剛才被嚇得頭腦空白,退到墻角也不知該怎么辦了,外頭的吵鬧聲似乎一下子靜止了,接著便是噼里砰啷的聲音,最后有人一聲慘叫,趙景深焦急的走進來,大聲的喊著宋祺的名字。
宋祺腳發(fā)軟,聲音抖抖索索的也不成樣子:“我在這…”趙景深大步走過來一把將宋祺抱起來摟在懷里,這才松了口氣。外頭是樓霜的聲音:“主子,那人死了,船老大恐怕不能善了。”
趙景深后怕之余,聲音里帶了怒氣:“他要善了我還不肯呢,叫老王亮出身份來,連煙霞山的船都敢劫,我看他們是不要命了。”樓霜道:“主子,這樣一來只怕咱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趙景深道:“不妨,一會叫老王出面解決這件事,咱們離揚州不遠了,到時候停下來,叫老趙帶人去擺平這幫人。”樓霜利索的應(yīng)了,出去說了什么,宋祺被緊緊抱在趙景深胸前,只覺得呼吸都困難,可是卻十分安心,趙景深道:“怎么樣,嚇壞了吧。”
宋祺道:“我一掀簾子,那個人臉就露出來了,我嚇了一跳…我…”趙景深看她嘴巴一撇又要哭,趕忙道:“別哭別哭,你要堅強一點,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這一路上還長著呢,你要慢慢習(xí)慣才行。”宋祺點點頭,使勁把眼淚憋了回去。
趙景深叫宋祺呆在床上不要亂動,這才出去辦事,外頭吵鬧聲幾乎沒有了,火把也少了很多,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又似乎只過了一小會,趙景深進來,見宋祺還是維持著他走的時候那個姿勢,不禁失笑,看來真是把她嚇壞了。
趙景深道:“放心吧,沒事了,只是個不懂規(guī)矩的船老大,估計新入行,只知道搶錢,我們一亮出身份,他不害怕,下面的那些小嘍嘍也害怕了,這事已經(jīng)解決了,你別擔(dān)心了。”
又道:“祺兒,真是對不住,是我大意了,竟叫人偷偷溜進來,幸而我聽見你的喊聲就進來了,要是遲了一步,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事。”趙景深說著將宋祺摟在懷里,他真是害怕極了。
宋祺現(xiàn)在好了很多,不像剛才一個勁發(fā)抖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有些尷尬,道:“我和爹娘一同如今也是坐船,怎么沒遇到這樣的事。”趙景深道:“你們坐的是官船,有人保護,那些人也不敢惹,這回咱們坐的是小船,他以為是尋常過路的商客,這才起了賊心。”
宋祺道:“他們是不是要了錢?”趙景深想起剛才的一幕,冷笑道:“這下他們什么也得不到了,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又道:“你一個人在船里不安全,要不我叫樓霜在外頭守著,有事也好聽吩咐
。”
宋祺連連搖頭:“又不是每天發(fā)生這樣的事,你太大驚小怪了,叫人家說我矯情。”趙景深見她嘟著嘴的樣子很是可愛,忍不住親了一下,道:“矯情我也喜歡。”
外頭樓霜大聲咳了一下,這才道:“主子,王大哥已經(jīng)把這些人打發(fā)了,趙大哥說怕夜長夢多,已經(jīng)坐了小船先行一步,叫主子放心。”宋祺這才知道樓霜在外頭,羞得趕忙鉆到了被子里,趙景深笑了一聲,這才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樓霜應(yīng)了,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趙景深這才回過頭來道:“還悶著頭?當(dāng)心喘不過氣來。”宋祺蒙在被子臉如火燒,這些話被樓霜聽了去,他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話自己呢。
船又行了兩日,這才到了揚州的碼頭,趙景深要帶宋祺去轉(zhuǎn)轉(zhuǎn),松散松散,宋祺穿著男裝,扮成了個小公子模樣跟在趙景深身邊,只是宋祺眉目如畫,扮成男孩子也是粉雕玉琢的樣子。
宋祺坐了十幾天的船,一踏上踏實的土地,險些沒摔倒,習(xí)慣了船上晃來晃去的日子,這一走在陸地上,倒感覺陸地在晃一般。趙景深笑著扶著宋祺,道:“過一會就好了,我剛開始比你還厲害呢,走路也不能走,都是別人抬著。”
宋祺一聽頓時好受了些,道:“你那時候幾歲?”趙景深回想了一下,道:“八歲。”宋祺又開始覺得丟臉了,掙扎著不叫趙景深扶著,東倒西歪跟個醉漢一樣走了一段路,習(xí)慣了也就好了,宋祺在船上十幾天只洗了一回澡,渾身上下都覺得難受,趙景深便提議找個客棧,叫宋祺好好整飭整飭自己。
客棧自然選了最好的,趙景深看著小二一桶桶的往房間里提熱水,看一切妥當(dāng)了,這才對宋祺道:“我就守在外頭,你先進去洗。”宋祺有些不好意思,見趙景深很是堅持也就罷了。
宋祺從屏風(fēng)探出頭來,還可以看到趙景深站在門外,背倚著房門,宋祺頓時安下心來,悉悉索索解了衣裳。一進入到水里,宋祺頓時舒服的深嘆了一口氣,可宋祺也不敢洗多長時間,匆匆洗好,宋祺又換上了那套男裝,只是頭發(fā)未干,濕著披在肩膀上,越發(fā)顯的雌雄莫辯。
趙景深見她出來還有些驚詫,道:“這么快就好了?”宋祺點點頭,趙景深道:“我叫他們送了吃的過來,你先吃點東西。”宋祺知道趙景深肯定也要去洗澡換衣裳的,自然答應(yīng)了,小二送來的都是些揚州特色小吃,宋祺長期住在南方倒不覺得新鮮,只是靠近家鄉(xiāng),覺得很是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