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模糊又遙遠,可以說是毫無任何印象的家門,月奴不知為何,只覺得如果自己這一腳抬進去,似乎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將要一去不復返,從此那些海闊天空,肆意瘋狂的時光將會成為自己心中一道永遠的風景似的,駐足在丞相府的大門口前,心中突然有了片刻的茫然。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入世?直到這一刻,月奴突然有些明白師父為何會那樣千叮嚀萬囑咐的擔心自己。
看著那巍峨的門庭,佇立在兩旁的家丁,月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后,抱了抱滿臉好奇的豆豆,抬起腳,向前邁去。
既然已經下山,那就讓她在這紅塵中體驗一番,如果能夠得遇一有心人,那么自己是否也可以找到一個像師父那樣,深愛師娘的男人呢?
在月奴的心里,藍子軒無疑,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人了。所以,年僅十五歲的她,帶著一絲期盼,一絲新奇,還有對世間的一切美好的愿望,來到了那守門的家丁面前。
“你是?你找誰?”一身青色短衣,黑色長褲打扮的家丁,看著眼前這個美得如遺落在世間的精靈般的絕色少女,語氣竟然有些結巴起來。
“呵呵……我找爹和娘親。”月奴看著家丁那突然暗紅的臉孔,那調皮的秉性又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
“啊?”家丁一聽,愣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仙子一般的女子,跑到相府來找爹娘?這……
“那個……這位小姐,您確定您的爹娘在這里?”這么美麗,這么動人的女子,她的爹娘應該在天上吧。家丁抬頭望了望天,眼里閃過一道迷蒙。
月月,乃又邪惡了。我要告訴師父,說你下山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看加調戲美男。哦,對了,眼前的這一個不算。
原本窩在月奴懷里的豆豆,不知何時竟然悄悄的爬起來,用著萬分鄙視的眼神,看著月奴,真丟人。
旁邊的家丁當然聽不懂吱吱亂叫的豆豆,在說什么。可是,作為從小就和豆豆一起玩大的月奴,二人之間,早已達到了心靈相通的境界。
當聽到豆豆如此說自己時,月奴不禁嘴角一抽,柔嫩的小手立即悄悄的揪起一撮毛,我讓你鄙視,我拉---
“嗷嗚---!!!”一聲凄厲的哀嚎,從豆豆那刻意偽裝的嘴里痛呼出聲,那家丁原本望天的臉猛地低頭,當看到豆豆的雙眼竟然瞬間血紅的看著自己時,家丁對著月奴大聲說道:“小姐,紅眼病可是會傳染的,你還是趕緊把它扔了吧。”
月奴一聽,頓時一聲悶笑,而豆豆的雙眼,卻在那家丁驚慌的話語中,黑了。
“啊?它的眼睛,怎么又黑了?!!”家丁突然一蹦高兒,連連倒退數步,像看妖怪似的,看著月奴懷里的豆豆。
月奴一瞧,心中感到好笑的同時,趕緊一拍豆豆的小腦袋瓜,輕聲低喝道:“死豆子!你忘了師父的囑咐了嗎?要低調,懂嗎?趕緊給我變回來!否則你今天晚上的烤肉……”
月奴威脅的話還沒說完,只見豆豆噌的一下反身一跳,頓時倆爪趴著月奴的臉,一對兒小眼睛,平視著月奴,鼻翼呼扇呼扇的看著月奴,只見豆大的淚珠兒,欲掉不掉的含在眼里,哪有了剛才的囂張與跋扈。
月奴一看這樣的豆豆,再次撲哧一笑悶笑出聲,可是為了不再刺激這個小家伙,月奴笑完之后,馬上板起臉來,看著猶自驚魂未到的家丁,不再有任何調笑的輕聲說道:“它有點調皮,你不要介意。還有,我的爹娘真的在這里,麻煩你通報一聲,就說,花月奴拜見爹娘。”
“花月奴……花月奴……”家丁一邊念著這個熟悉的名字,一邊木木然的朝著里面走著,眼里全是狐疑的眼神。
怎么這個人的名字,跟大小姐二小姐的名字那么像呢?大小姐叫花月芯,二小姐叫花月蘭,這個人叫花月奴,呵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也是丞相的女兒呢。
家丁前走的腳步突然一頓,雙眼突然睜得老大的渾身一顫,就好像上了機油的馬達,噌的一下,一個蹦高兒的朝著相府里最大的一座院子跑去!
“夫人!七小姐回來了!!!”那一聲大喊,整個相府的人,都聽在耳中。
正在寢閣內來回走動的一個中年美婦人,在聽到那一聲喊叫后,臉上頓時現出了狂喜,身子陡然一僵過后,立即朝著門口就奔了過去。
“小七,是我的小七回來了!月兒!!!”
一個時辰后,相府的會客大廳里,月奴被一群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陌生人團團圍住。
可是,月奴卻無法去說,你們放過我吧,我好累的說。因為,此時,就有一個美婦人,從一個時辰前開始,就抱著她哭個沒完,那眼睛都腫了,眼淚還是流個不停。
可是月奴心里,卻不這么想。從五歲記事時開始,就是跟著師傅一起在山里。在記憶當中,自己第一次去天星澗洗澡,不小心掉在深水里,是師父游遍了方圓幾十里的碧落湖,把自己救上了岸。
那個時候,自己的兄長姐姐與爹娘又在哪里呢?
猶記得自己七歲時被山里劇毒的赤練蛇咬傷,似乎豆豆為自己采藥,師父為了自己三日三夜不曾合眼,一直照顧著自己,直到自己清醒。
彼時,可曾有人關心過她?就算當時來不及,可是她記得,師父曾經給青鷲一張紙條,那里就寫著她中毒的事情。雖然最后化險為夷,可是,她的爹娘又有誰到山里,看望她呢?沒有。
猶記得,許多的每一次,第一次,特別是她葵水初至的夜晚,師父抱著渾身冰涼,臉色蒼白的她,連夜跑到山下,讓村里的大娘照顧她,并教會了她如何解決這些女孩子每月必須要面對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的姐姐,娘親又在何處呢?答案是,她們從來就沒有想過還有她這個妹妹和女兒。
看著一直摟著自己哭個不停的美貌娘親,還有那梳的精致的發髻,以及那保養得宜的細膩皮膚,月奴的心,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