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賣掉別人寄存的東西，還被人給抓了個正著，還有比這丟臉的事么？胖子囧得不行，躲在芳齡身后咬牙切齒的碎碎念，“拖油瓶，全都怪你，老爹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你得了吧你，就知道放馬后炮，我說要賣的時候咋沒見你哼哼一聲說不行？看我的吧！”芳齡側身斜瞥著胖子，呲著牙說話，嘴唇卻不見動靜。

比這更丟臉的事她都做過，這算什么，直接抵賴不就行了！

那青衫公子見她并不理會自己，反而和身后的胖子交頭接耳的說個不停，便再次抱拳施禮，笑道：“趙公子，雖然你我并未見過幾面，但你對在下不理不睬未免有些無禮，難道錢叔平時就是這樣教導你的么？”

芳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抵賴道：“兄弟，你認錯人了，我們不姓趙，更不認識什么錢叔，我們兄弟兩就是個燒窯的，這些東西是我們自己燒制出來的，你想要便宜一點買的話說一聲就成，不用這樣套關系的。”

那青衫公子露齒一笑，一手環抱在胸前，另一手將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合上，用扇柄敲了敲腦袋，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狀，疑道：“哦？方才大家可都聽見了，你說自己名喚趙本賠，難道大家都聽錯了？”

這話一說，圍觀的人群紛紛附和著說是啊是啊，大家都聽見了，你這小哥也忒不地道了，怎么能私自將別人的東西拿來賣，這且不是失信于人？還有，你方才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紅口白牙說出來的話，還想抵賴不成？

青衫公子此言一出，兩人瞬間便從伶牙俐齒的兄弟兩變成了失信于人的宵小之輩，大家的夸贊也變成了指責。

再這么發展下去，這東西肯定是賣不成了，胖子急紅了臉，卻又想不到什么話來辯解，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怎么說也站不住理，只好將希望全部放到了芳齡身上。

芳齡根本不拿正眼瞧那青衫公子，不屑一顧地說道：“沒錯，我剛才是說了這話，不過這也并不代表我就姓趙啊。我們兄弟兩個不是做生意的料，做什么賠什么，有的時候連本錢也賺不回來，所以別人就送了一個外號給我們，大哥叫做‘照本兒賣’，我叫‘照本兒賠’，就這么簡單。”

一番話說得那青衣公子啞口無言，絞盡腦汁兒也沒想到什么說辭來應對，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曾見過錢叔家的侄女幾面，不善言辭，是個彬彬有禮的又害羞姑娘，并不曾這般伶牙俐齒，數月不見，怎地轉變就這般大？

看熱鬧的也是群無聊的人，墻頭草，風吹兩邊倒，方才還幫著那青衫公子指責芳齡來著，現在立馬就指責起那青衫公子來，裝熟人是想賴了人家的東西不成？人家哥兩已經夠可憐的了，他還想去賴人家的東西，看他儀表堂堂，沒成想卻是個無恥之徒。

連胖子也不禁豎起了大拇指，挺直了腰板兒站出來，大聲說道：“弟弟，說得好，我們兄弟兩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不容易啊，這位大哥，你剛才不是說全要了這些瓷器么？快去拿銀子過來，這些東西就全是你的了。”

方才那人哈著腰點頭稱是，急忙將手中捏著那張一百兩的銀票遞了過來。

胖子待要伸手去接，那青衫公子卻揮扇擋住了買主的手臂，從袖中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笑道：“方才確是在下認錯人了，小哥莫要見怪才是，不過這些瓷器在下是真的喜歡，我愿出十倍的價錢買下，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先來的買主本想開罵，卻見那青衫公子手中的折扇散開了一角，上面用篆體寫了個‘鄒’字，那人吃了一驚，立即便打消了爭奪的念頭，乖乖地退到了一邊做觀眾。

“這.....”胖子回身看向芳齡，一個勁兒的使著眼色，似是在詢問芳齡的意見，又像是只知會她一聲而已，因為胖子的手已經準備伸過去接銀票了。

芳齡盯著那青衫公子看，倒是一副坦蕩君子模樣，大庭廣眾之下，料想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樣來，便沖著胖子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多不好意思！”胖子搓了搓手，笑嘻嘻地接過了銀票，心肝寶貝似的揣進了懷中。

芳齡白了他一眼，大聲道：“哥哥，防人之心不可無，先看一下銀票的真假，這世上總有許多道貌岸然的人，整天做那些坑蒙拐騙的事兒，咱們小心為上。”

說罷瞟了一眼那青衫公子，又道：“公子你別多心，我說的不是你，因為上當的次數多了，這才不得不小心謹慎啊。”

那青衫公子挑眉一笑，微微躬身抬臂做了個‘請’的手勢，口里說道：“這位小哥考慮得周到，就請當著大家的面，但驗無妨。”

胖子立即將銀票拿出來反反復復的看了一遍，確定是真的以后才將銀票揣進了懷中，沖著身側的芳齡罷了罷手，說道：“不用驗了，弟弟，你就放心好了，這位公子看上去人模狗樣的，絕不會是那種無恥之人。”

圍觀的人群哄然大笑，那青衫公子也不生氣，反而彬彬有禮地說道：“東西就請這位大哥先看著吧，這位小哥隨我去取銀票如何？”

言下之意，讓胖子留在這里看著東西，讓芳齡跟著他去取銀票。

胖子眨巴眨巴并不大的眼睛，似是在詢問芳齡怎么辦，又像是在催促她趕快跟著那公子去取銀票。弄得芳齡一頭霧水，心中暗自將胖子唾罵一番，長了雙綠豆眼就算了，還學人用眼神交流，我得拿個放大鏡才能看，才能讀懂你那眼神的意思吧。

兩人既不回話，也不動身，青衫公子便想著是不是唐突了些，畢竟跟著一個陌生人去取銀子這種事兒不太靠譜，便解釋道：“小哥兒不必擔心，梨園的鄒老板大伙兒都認識吧，他是在下的好友，小哥隨我去他那里取銀子便是。”

青衫公子態度誠懇，笑容可掬。圍觀看熱鬧的人也紛紛稱贊起那位‘鄒老板’，那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唱的一出好戲，能唱得了旦角兒，也能演得好武生，據說是靠著唱戲白手起家，不止在鎮上有戲園子，在城中也有不少產業，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不知為何，芳齡總是覺得不安，仿佛對方是在醞釀一個什么陰謀，正在將自己往里面誆一樣，旁人愈是稱贊，芳齡卻愈是覺得不安。

人群中不知是誰擠了一下，那青衫公子被推得朝前絆了個踉蹌。

芳齡伸手一扶，發現這青衫公子身上嬌嫩得很，跟女人似的沒什么力氣，芳齡想著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功夫。

那還怕他做什么？他要是耍什么花招的話，大不了拿了銀票就跑，再不濟自己也總能打得過他吧，看他手無束雞之力的樣子，大不了拿他做人質，不怕他玩什么陰的。

芳齡考慮了一下，便痛快地對青衫公子說道：“好，我隨你去，哥哥，你先去對面的包子鋪等著我，放心，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