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山洞爬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前方豁然開朗,已經可以直立行走了。徐掌柜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分給大家,芳齡這才看清了周圍的地勢。
腳下所站的地方已經不是泥土挖出來的地道了,而是一條石道。很顯然,這里沒被掩埋以前應該是某個地方的入口,而腳下的這條石道就是通往里面的道路。
石道就像是一條埋在山體中的長蛇,而山洞的出口在‘蛇’的腰身處,兩邊都有路,徐掌柜和鄒曉月商量一番后,帶著大家走上了左手邊的那一條。
胖子硬搶了兩個火折子過來,貓著腰一邊走一邊盯著地面,瞪圓了眼睛四處搜羅,看看能不能找到芳齡所說的金銀珠寶。
沿著石道又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前面卻沒路可走了,大家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四處尋找出口時,伸手不見五指的石道中卻突然明亮起來,幾人齊齊朝著光源望去,卻是那冰山小哥點燃了鑲嵌在石壁上的油燈。
大家紛紛效仿,將附近的油燈全部點燃,這才看見前方并非是石道的盡頭,而是出現了塌方,泥土堵死了隊伍前進的道路。
地上一片狼藉,角落里擺放著一堆吃剩下的食物和簡易的生活用品,顯然是有人曾在這里生活過。另一邊的角落里擺放著用壞的鋤頭、斷掉的鎬子、裂成兩半的鏟子等工具,工具旁邊還有一個人趴在土堆上,手里拿著一柄金光燦燦的匕首。
胖子雙眼放光,立馬便走過去一探究竟。芳齡也跟著他走了過去,蹲在胖子身旁看著他將那趴著的人翻轉過來。
那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年紀,渾身已經僵硬了,臉色白得能嚇死人,眼睛黑得像是兩個窟窿。“呀啊!”胖子怪叫一聲,立馬蹦了起來老高,后怕地拍著胸脯。
芳齡回頭瞪了他一眼,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恨恨地說道:“表哥,只是一個死人,用得著嚇成那樣子嗎!”跟胖子這種神經兮兮的人呆在一起,遲早會被嚇死。
見有人壯膽,胖子也冷靜下來,又小心翼翼地蹲到了芳齡旁邊研究起來,自我安慰道:“對,只是個死人嘛,有啥好怕的!小方你說說,這大叔吃飽了撐著了是不是,沒事干跑來死這里干嘛,連個收尸的人也沒有,還差點嚇死我們,真特么太缺德了。”
芳齡也點著頭附和,“說得對,就是.....”話還沒說完,伴隨著‘咯咯、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兩人頭上各自傳來了劇痛,卻是挨了幾記爆栗兒。
兩人狼嚎了幾聲,芳齡揉著被敲得生疼的腦袋回頭望去,見鄒曉月站在身后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很顯然,剛才打人的就是他。芳齡不禁納悶兒了,不解地問道:“三阿公,你中邪了?干嘛要打我們!”
“你們這兩個小畜生!”鄒曉月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指著地上的死人瞪著胖子怒叱道:“他是你爹!”吼完了又瞪著芳齡,用同樣的語氣說道:“他是你舅舅!”
芳齡和胖子目瞪口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倒是徐掌柜聞言沖了過來,確認了死者的身份后,一把就將芳齡和胖子推到了邊上去,上前仔細地查看尸首的死因。鄒曉月則是用衣袖捂著口鼻,蹲在徐掌柜身旁袖手旁觀。而那冰山小哥自顧地尋找著些什么,完全沒留意這邊的情況。
半響后,反應過來的芳齡恨恨地瞪著還在發愣的胖子看,心道這也太狗血了吧,自己不認識拖弟的舅舅情有可原,可胖子居然連自己的親爹都不認識,真是個大逆不道的混賬!被三阿公罵畜生真是一點也沒冤枉他,自己被罵,一定是被胖子連累的。
胖子被瞪得心底直發毛,囁囁著解釋道:“小方,你瞪著我干嘛,我已經離開家里將近十年了,不認識我爹也合情合理。你和我爹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你都沒能認出他,我不認識也正常了。”
徐掌柜搖了搖頭,放下了心中一直壓著的巨石,原本還怕這兩個孩子會接受不了老錢的死訊,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多心了,人家壓根兒就沒把這當回事兒,不過這樣也好。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沒有再繼續逗留的必要。雖然只找到了一具尸體,大家還是決定將老錢背出山洞去,再將他燒成灰帶回去葬在村子里,方便后人好去祭拜。
芳齡和鄒曉月是絕對不肯做背尸體這種事的,徐掌柜年紀大了,長途顛簸后自己走路都成了問題,怎么還能背得動人。那冰山小哥雖然身強力壯,可沒人敢讓他背。將胖子的爹背出山洞的人只剩下胖子了,且大家一致認為他是最合適的人,胖子一下子哭了出來,心不甘情不愿地任由他們將老爹綁在自己背上。
來時沒遇上什么危險,胖也就沒什么好怕的,直接走在最前了,隊伍準備再次出發時,芳齡卻見那冰山小哥站在堵住通道的塌方前不肯走,站在那里怔怔的看著前面的泥土,似是根本就不打算和大家一起走。
芳齡見狀便好心地叫他一聲,卻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叫道:“小、小哥,走了。”
“你們走吧。”那冰山頭也不回,仍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下定了決心不回去。
那聲音仿佛是從冰窖中傳出來的一樣,一陣寒意從芳齡的脊梁骨直沖上了天靈蓋,心中詫異到了極點。這聲音,不就是那天她去徐記雜貨鋪找徐掌柜時,那個開門的伙計的聲音么!
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太熟悉了,芳齡十萬分的肯定他們絕對是同一個人,可同行了這么久也沒聽到他說過一個字,而剛才他居然說話了!芳齡頓時愣在了當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徐掌柜一聽就急了,疾步走到那小哥身旁,苦口婆心地開始規勸起來,“這怎么可以!小哥,這絕對不行,咱們沒有足夠的干糧也沒有工具,而且也不知道塌方的地方究竟有多長,留在這里只能是白費力氣,甚至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小哥,您要三思啊!”
那冰山小哥毫不理會,站在那里像是生了根似的,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冷冰冰地說道:“我意已決,不必再說。”
徐掌柜可沒那么聽話,繼續西斯底里地規勸道:“小哥,我知道您很迫切的想要進去,可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已經找到了地方,咱們不妨先回去,做好萬全的準備再來方為上策。萬萬不可意氣用事,那樣做的結果,只會百害而無一利啊!”
這次那冰山連話都懶得回,像根電線桿子似的矗在那里,如果眼神能穿透泥土的話,估計整座山都被他的目光透出一個大洞來了。
胖子像是終于良心發現了,臉上汗淚交錯的,默默地背著自己的老爹往前走,懶得去管別人走不走。鄒曉月則是抱著雙臂站在一旁,顯然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反正那根本就不關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