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床幔微微拂在床邊四角,隱有飄動,卻不知風從何而來。微微鼓起的床幔,若隱若現當中的旖旎春色。
光澤細柔的肌膚……還有……】
想來,那個老鴇也并沒有說謊。
她剛剛說的,頭牌很忙,已經能從眼前的情景中得到驗證。
也著實證明,她那套說辭,并不是推搪、敷衍,要向兩位客官司強行推銷其它姑娘。而是這位頭牌,正承恩客雨露恩澤。
眼下,芳玄帶著顯王越出的這扇窗下,正是頭牌姑娘的閨房。
閨房之中香氣滿盈。
我驀然回首的剎那,發現,顯王與芳玄一雙眼,都已經直瞪成一條線。里面閃出一圈圈的紅心狀事物。
再一眨眼,什么都沒有。好像是我自己在冒紅心。
他們就一直很靜止。
可他們看的卻絕不是什么窗外,并不遠墜的暮景里的一輪靜靜的滿月,而是……
我忽然臉經,紅心飛跳在視野里,從一個到,到數不清。
我不相信,世間有這么巧的一個巧合,芳玄姑娘,會是什么傳說中的無所不知小姐。
但剛剛芳玄姑娘,連靴子底下一只小蟲子,都能感覺得到的那種超能感覺,讓我著實又不知應該說什么是好了。
仔細動用“千尋”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虞技,還是不能感覺到二師叔尊的存在。
他可能是靈感突發,對這一次探索選擇半途而廢。
還好我就是指望墻上胖圓圓臉的年畫,也不會指望,二師叔尊,那一點為老不尊。
我不知道,要是看了這么生動的春閨紀事。到底是我和床上那一對兒,誰的奇恥大辱呢?
撓了撓眉毛,又去瞧顯王和芳玄。
顯王本一直就只想看熱鬧,大約覺得,越是能瞧出事物中的矛盾,越是成功。
所以含笑的表情,是一成不變的,只是興致這種東西,有增無減。
二人一魂的三道目光,殊途同歸在一張,半遮半掩,正在上演活色生香的雕花大床之上。
粉色床幔微微拂在床邊四角,隱有飄動,卻不知風從何而來。微微鼓起的床幔,若隱若現當中的旖旎春色。
光澤細柔的肌膚……還有……
我捂了耳朵后,發現沒有辦法捂眼睛。捂了眼睛后又發現沒有辦法捂住耳朵。
那就只有……
我考量了半天,捂半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
這樣也對得起,父尊的臉面。就只是,只是,是半張臉。
那一邊,顯王捂住了芳玄的眼睛,低低的聲音在她耳畔道,“這個少兒不宜。”
芳玄卻并不服氣,伸出手,開始在顯王的手背上畫字。
顯王竟然對這樣的動作一點都沒有覺得癢癢,背手靜立時,不動聲色。
半晌,大概是感知到字義,眉目如畫,漸漸生出事情關已的真實色彩。轉瞬,這些色彩之中,又逸出一縷生動笑意。
好像,最終果然被這同幾個字打動,略一斟酌后,放開了手。再笑笑,任著芳玄放大眼睛,上前仔細觀賞,床上的的一對人兒翻云覆雨。
我很糾結,芳玄寫出的,這么重要的幾個字,眼藏并未給出它的內容。
由來就是個猜。
但,若是過于糾結這個內容的問題,比如,和眼藏打一架什么的,又會錯過床上的翻云覆雨,何其的不合算。
是以,我咬著牙,不和眼藏計較。
幾步跑上去,跟上芳玄的步子,躲在她后面探頭探腦。
想,這個雖然是禁忌,但要果真弄懂人世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要看一看的。
比了比,重新捂上一只眼睛,一只耳朵。
因為,還是要給父尊留下半張臉的。
一絲冷風,在耳邊路過時,被吸入唇中,是芳玄倒抽的一口冷氣。
只因,帳中由男上女下,變成是女下男上。
然后,顯王跨步過來,又蒙住了芳玄的眼。
我大約明白,她在他手背上畫的是什么字了。大約是,“只看一眼。”
顯王重守承諾,也果真只讓她看了一眼。
我比芳玄多看了一眼,正看到粉帳中探出的臉,素手掩面打了個哈欠。
結果,我無比正好地倒霉。
這個沒有見識的靈魂竟然以為,那床上女子張開的小口,就是無比完美的宿主,立刻化成個菱形,以動輒連神仙都難以驚覺的速度,投奔而去。
一路毫無阻礙。因為并不是靈魂通禁之路。沒有關卡設伏。
也正好,趕在她閉嘴之前,進入她口中,并一路墜落到她腹中。慢慢蟄伏得安穩。
我驚悟,大師兄所說的神馬女配,原來并不是一個專一的旁觀者。我不是來打醬油的。
我竟然是來賣醬油的。
還需要我,舍生忘死地參合到所有女配的生命中。同愛共恨。
宿主體內同時有兩個靈魂,不是一件好事。
風住、塵香、花已盡。
我的靈魂很享受這個宿主。早就說過只要是四壁合圍的東西,它都喜歡。這沒什么。
好在這個新宿主的靈魂根本懦弱,一會兒的功夫,就萎頓在了我的靈魂之下。
新的宿主,得到我靈魂的誘導,一點一點分開血肉,允我隨機游走。
而本是附墜在她軀殼之上的意識,轉眼就爬滿我的靈魂。
她的意識可真是多,而且也讀過書,還彈得一手好琴。目前最喜歡的人,是京城中的高三少爺。
竟然還記掛著今天有些降溫,要三少爺多穿一件衣服。
我瞄瞄她身邊的那個人,也許這個人就是那什么高三少爺。
何我,堂堂半仙,竟然附在了一個風塵女子身上。
而時間又是這么的不巧,是在她行云雨這事的當口。
被緊緊抱住的感覺,緩緩出現漸漸真實的腦海里。
“靈魂的我”也被那個男人一起緊緊抱住。
我只覺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揚起一只陌生的手,仔細去看十指尖尖,又細又嫩,是一雙連繡花針都沒有拿過的手。
但也只能將就了。照著面前這個可惡男人的臉,四指繃直,狠狠揮下去。
伴隨著“啊”的一聲慘叫。火辣辣的感覺回傳到掌心。
我甩了甩手,好久沒有這種爽勁的痛感了。很好。
剛剛還依軟偎紅的男子,給我這一個又脆又響的巴掌,打得暈頭轉向,嘴角抽了抽,面部五官挪移,好半天才說出一個“你”字。
抽空又哆嗦了兩下,再哀號兩聲。
腦海里傳回了宿主的意識,清清楚楚的一個后悔,然后就是心疼,還不已。麻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