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寶正嚼著東西,聽她爹要帶她搬走,還要讓她讀書,差一點噎著,沖著桌外咳嗽了兩下,才抗議道:“爹,我們在這住的多好啊,我每天還能跟王二他們上樹偷鳥蛋。等過些日子天氣熱了,我還想著和他們去河邊玩兒呢!”
“胡鬧!”趙慶德猛地拍了筷子,沉著臉說道:“我不是說過你不許去河邊、更不許和男孩子玩得太過親近嗎?你都六歲了,可不是三歲,若是再玩下去,難不成你還想下田耕地、在太陽底下勞苦一輩子嗎?”
趙大寶被趙慶德的臉色嚇得一跳,卻仍舊倔強道:“我可以打鳥去集市上賣,王二他哥靠著打鳥打野獸,過的滋潤的很,而且還說了下條街最漂亮的春花姐當媳婦呢!我要是做肯定比王二他哥還厲害,肯定能把王二妹妹娶回家!”
“媳婦、媳婦,你小子能不能漲點志氣?”趙慶德看著趙大寶跟她娘相似的眉眼,想起當初為了一己之私將大寶當成兒子養,心中便是后悔不迭。
頓了半晌,他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你是兒子就得聽爹的,趕緊吃飯,吃完了咱們就走!”
趙大寶聽得心中委屈,想著不能和王二小哥一起去打鳥,還要離開生活了快兩年的城陽鎮,十分不開心。就連手里的玉米餅和土豆,吃到嘴里也不覺得香....
悶悶不樂的吃完了飯,趙慶德背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將銀票分為幾份藏在身上之后,睨見趙大寶憋著嘴委屈的踮著腳,忽而想到些什么。
趙慶德抽出了幾張小額的銀票,拿了幾塊碎銀子,揣在了趙大寶貼身縫的布袋里,囑咐道:“如果你跟爹走散了,就用碎銀子去住店買吃食,記得不要露財知不知道?”
趙大寶隔著衣服摸了摸布袋,嘴角慢慢勾起,咧嘴道:“知道啦,買大餅子吃。”
趙慶德看著趙大寶高興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生氣,搖了搖頭,拉住趙大寶的小手,走到院子里打開了小角門,帶著趙大寶走了出去。
趙大寶出門后,忽得向后望去,急切道:“爹,我的彈弓忘拿了,回去取吧!”
“算了,爹以后再給你做一個,那個就放在屋子里,等王二他娘收房子之后,送給他吧。走啦!”趙慶德的心忽然狂跳起來,不好的預感彌漫在心頭。他心中一凜,扯著趙大寶便頭也不回的匆匆而去.......
趙慶德牽著趙大寶步履倉促,眼看著要走出側門所在的胡同,卻莫名的被一輛殘破的馬車擋住了去路。
趙慶德雖然沒看到趕車人,但是卻明顯察覺出馬車中坐著人,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他吞咽著口水,扯著趙大寶就要從另一側繞過去。
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把利劍倏地從馬車布簾中刺出,竟準確的將趙慶德背上的包袱挑了去,因為劍將包裹割破,里邊的衣物便俱都散落在地。
趙慶德這次可以肯定馬車中的人,是來逮他的。但不知為何,危險明明擺在面前,他卻并沒有剛剛那么緊張。他將趙大寶推開,低聲囑咐道:“兒子,你先去找王二玩一會兒,爹等會再帶你離開。去吧。”
趙大寶卻沒有依言離開,而是面色憤憤的蹲下身子,拾取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嘴里還指桑罵槐道:“誰家養的兒子出來鬧事,弄輛馬車停在這里,難不成還想攔路打劫啊!”
話音還未落,破舊馬車的布簾被人從內掀開,一張面涂白/粉腮摸紅粉,嘴涂朱脂的面孔探了出來,一張開嘴就是陰陽怪氣的調調:“誰家養的兒子嘴這么損,難道是當爹做孽的報應?”
“誒喲我的媽呀!”趙大寶一抬頭就對上那張涂脂抹粉、分不清男女的臉,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扯著她爹的袍角不松手,連聲嚎道:“爹,有妖怪要把你兒子抓走煮吃了!”
“呔!好一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妖怪’唾了口唾沫,從衣袖中掏出一面精巧的巴掌大的嵌翡翠八寶銅鏡,對著臉照了幾下之后,忽的露出媚笑道:“怪不得這小子嚇一跳,原來是妝花了,你們等我好好補一下。”說著,又從袖子中取出脂粉,將本就紅白一片的臉,涂抹的更加滲人。看的趙大寶噤著鼻子,一個勁兒的往她爹身后躲。
趙慶德看清嚇到大寶的人的面貌,不禁喜上眉梢道:“原來是穆倩秋你呀,你拍幾下就得,你會過來應該是知道咱們都被通緝了吧?沒事兒趕緊離開,我帶著兒子還要跑路去呢。”
“嗤。”穆倩秋拍粉的動作一頓,自以為千姿百媚的睨了趙慶德一眼,命令道:“我還忙得很呢,趕緊的上車,我送你們一程,也算是盡了咱們兩個當初的情誼。哼,瞧什么啊,快上來!”
趙慶德聞言也不磨蹭,將趙大寶掐腰抱起放到了馬車上,又將地上的衣服胡亂團了團丟上車之后,接著他自己也緊隨其后,坐在了馬車外,執起馬鞭就要抽在馬臀上。
就在這時,一只色澤蒼白的手搭在了趙慶德的肩膀上,他回頭一看就見穆倩秋柔柔一笑道:“還是我來吧,你進馬車里跟你兒子一塊呆著吧!”說著,就要兀自搶過馬鞭。
趙慶德心中一抖,攥著馬鞭緊緊不放,勸道:“你這個模樣太過招蜂引蝶,若是你來趕車的話,那起子對你懷著不軌之心的家伙,肯定源源不絕的擾到我們趕路。”他覷了眼穆倩秋,見他似乎動心,又道:“再說,你這么嬌嫩的皮膚,若是被風吹得粗糙可該怎么是好啊!”
“誒呀,你這話說的可真夠及時的。趕緊,你趕緊趕路吧,我得躲回車里才行。”穆倩秋摸了摸滑嫩的臉蛋,揮了揮手就放下了車簾。
見狀,趙慶德才松了口氣,馬鞭一揮趕起路來。
再說穆倩秋剛坐回車里,就迫不及待的拿出脂粉,在明明沒有掉粉的地方不住涂抹起來。
趙大寶知道這個叫穆倩秋的人與她爹認識,倒是不害怕了。此時見到他不停涂抹脂粉,不免問道:“叔叔,這脂粉可真香,比春花姐用的香多了,這一小盒肯定要好幾百個銅板吧!”
“你這孩子,叫誰叔叔呢!”穆倩秋瞥了她一眼,掐尖嗓音細聲細語道:“你仔細打量打量,我長得這么美,身姿又如此柔弱,妝容精細。你覺得,這世上還有比我還女人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