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湖,位于江北廬江境內,是一漁獵大湖,入流大都較小,無法容下戰船航行,也就是說,江東水軍往大官湖內行駛,就是走向了一條死胡同。
“將軍!對方已經嚇破了膽,轉向大官湖方向逃竄。”
說話之人是此行江夏先鋒軍的副將趙攬,雖然他如今已有五十多歲,比主將鄧龍年長二十歲,但是在鄧龍面前,他仍是畢恭畢敬,不敢大意。
鄧龍陰沉的臉并未因趙攬這話而有多少的變化,淡淡的“嗯”了一聲。
趙攬見馬屁沒拍對地方,便繼續躬著身子道:“末將聽聞孫翊那小娃娃在江東之地頗有些名氣,沒想到竟是如此膽小鼠輩,這相隔四五里地,就掉頭逃跑了……”
趙攬眼皮一挑,偷偷看了鄧龍一眼,繼續道:“方才末將簡單的查探了一番,這江面上……嘿嘿,漂浮著無數干糧,還有草鞋、水壺、**、甚至末將還看到了一方女人的大紅肚兜吶。”
“呵呵。”鄧龍那一成不變的臉上終于展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笑容,而且還很少見笑出聲來。
趙攬聽后大喜,見自己的這話得到了鄧龍的賞識,急不可耐的把心中早已經準備好的話語說了出來:“將軍既名為龍,此番出軍,當真是如龍返淵,勢不可擋。管他什么孫翊還是孫策,遇到將軍您,還不是屁滾尿流的逃了?”
“哈哈!”
鄧龍顯得意氣風發,他一身戎甲看起來英武不凡,伸了個懶腰,身上的甲胄就發出了“噌噌”的聲音。
鄧龍神清氣爽的舒了一口氣,用著他那有些滲人的嘶啞嗓音低喝一聲:“傳令全軍,加速前進!務必在一刻鐘之內趕上敵軍,如有延誤,定斬不饒!”
趙攬諂媚的表情消失全無,抱拳道:“遵命!”
……
……
全軍上下,從最初的熱血沸騰都變為了嘆息無奈,如此戰事還未開打,就直接自亂陣腳,這車下虎士光有名號,上了戰場就是個笑話?
朱然、徐盛兩人聽過了孫翊的解釋,都或多或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要通過一系列的“自虐”,從而激發出大家心中的怒火和滿腔熱血,在反攻之時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哀兵必勝,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徐盛自然沒話說,朱然卻是半信半疑,持著懷疑的態度。
此番對陣的是江夏水軍,是大將鄧龍!對方絕非尋常的山賊可以相比,你孫叔弼想重演當初斷魂谷之戰的好戲?恐怕對方不會輕易上當。
再者,就算對方上當了,我軍計謀得逞,這又何嘗是帶兵的準則?時刻都置自己于死地絕處,一次兩次也許能夠成功,時間長了,難保不會出意外!
孫翊和陸遜帶兵思路的正確性,朱然很懷疑!
“叔弼,敵軍已進入大官湖內,距我方不足三里!”徐盛一直注視著江夏水軍,聲音凝重。
孫翊回過頭,盯著那艘巨大的樓船,愈發被那大船所帶來的氣勢所感染,覬覦之心也更加強烈起來,瞇著眼睛低聲道:“不急,再讓他們靠近一些。”
朱然顯得非常緊迫,與沉著的陸遜、冷靜的徐盛相比,毛躁了一些,甚至都不如依偎在孫翊懷中的徐黛那樣平靜。
朱然眉頭緊皺,急切的道:“三將軍,難道你就能夠斷定,他們會按照著你的意圖行事?”
“能!”
孫翊回答的異常堅定。
陸遜則是微微一笑,在旁邊所答非所的補充了一句:“想必周都督已于柴桑出兵斷其后路,鄧龍現在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消滅我們。而這,就是我們以少勝多的根本所在!”
朱然面色難看,對見縫插針的陸遜很是厭惡。
這時,又傳了徐盛那沉重的聲音:“敵軍已距我軍不足二里!”
“好!開始行動!”
孫翊挺起胸膛,面容冷毅,套上銀色的戰甲,展現出了一抹視死如歸的殺氣。他的眼角流露出幾分冷意,聲音堅硬若鐵:“通告全軍,棄船登岸!”
朱然暗暗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他明白孫翊的意圖,知道水戰車下虎士必敗,想要把對方引到陸上決一死戰。可是……可是對方不上當怎么辦?
如果對方隱忍不發,毀我船只,此地荒山野嶺,我軍一無糧草,二無船只,我軍豈不餓死在這山林之中?”
車下虎士訓練有素,凝聚力和執行力一流,隨著孫翊的軍令下達,所有船只迅速靠岸,還未及船舶靠岸,士卒們就像下餃子似的跳下湖中,往岸上爬去。
“全軍分成四隊,伯言、義封、文向和我各率一部,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設伏。”
孫翊話說一半,給陸遜遞了一個眼神。陸遜是個文人,在軍中的影響力有限,遠不如朱然和徐盛,然而他的重要性要遠遠超過那兩人。孫翊就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加強陸遜在軍中的威望。
陸遜心領神會,馬上補充道:“叔弼所部埋伏于前方半山腰處;我則帶兵埋伏在山對面的矮叢中,以成犄角之勢;義封所部匿于湖邊草叢中,待敵軍登陸作戰后,再……”
朱然擺擺手,淡淡的道:“斷其后路,奪其戰艦,我自有分寸。”
徐盛有些急了,一雙眼睛滿是期待的在孫翊和陸遜身上左右打量,心急的道:“呃……我干啥啊?總不能一邊觀望吧?”
徐黛莞爾一笑,嫣然道:“兄長別急,說不定你的任務最重要呢。”
徐盛一喜,望向孫翊:“果真如此?”。
孫翊摟著徐黛的腰肢,微微一笑:“沒錯,文向此番作戰,任務最重!”
徐盛大喜,絲毫沒有戰前的緊張,反而是一臉輕松,凜然不懼的說:“如此甚好!我等皆過命兄弟,哪怕是斷胳膊斷腿,只要能打勝這一仗,我徐盛也也當一往直前,絕不后退半步!”
陸遜笑道:“什么斷胳膊斷腿,可沒那么嚴重。不過嘛……呵呵,文向說決不后退半步,恐怕很難辦到……”
徐盛眉梢一挑:“這是何意?”
陸遜解釋道:“江夏水軍登岸以后,若見到我軍全部消失,便有可能畏首畏尾,不敢上前。而且就算是敢向前追擊,此地岔路繁多,山林交錯,也不敢深追。所以此番你部佯作殘兵,潦倒難行,以做誘餌,把他們引入我等設伏所在。屆時你再掉頭反殺,如此三面夾擊,敵軍焉能不敗?”
“啊?讓我當個逃跑將軍啊?”
徐盛馬上變成了一張苦瓜臉,勉為其難的猶豫起來,苦澀的哀求道:“這個……要不還是換個人吧。剛剛在江上就逃跑了一路,胸口憋的這口怒氣還沒有發泄出來,這回又要逃跑一陣。這……這豈不是要活活氣死個人?”
孫翊面色一沉,不容置疑的道:“這是軍令,不容反抗!徐盛你給我聽好了,你部有誘餌之責。切記,許敗不許勝!要是嚇跑了鄧龍,我拿你是問!”
徐盛立刻站好,雙腿并立,雙手抱拳:“末將遵命!”
布置完任務后,各部自相離去,到既定的位置設伏。
這廣闊的湖邊,只剩下徐盛和他手下那些茫然的五百士卒,孫翊則是牽著徐黛的小手,在半山腰藏匿起來。
感覺到黛兒的手心溢出了汗液,孫翊坐在了草地上,讓她靠在自己懷里,輕聲問:“緊張?”
徐黛聲若蚊蠅的說:“人家……人家只是在擔心兄長。”
孫翊拍拍她的肩膀,附耳低聲道:“放心好了,徐文向是我大舅哥,他死不了的。”
徐黛抿嘴一笑,羞答答的瞥了孫翊一眼,文文靜靜的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