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分,干完了事,我拿著手絹兒,一邊打著盤腿坐在涼泉邊用瓢舀水喝,一邊抹汗。
丫滴,這里明明是山上,咋的就這么熱哩?!
話說這涼泉喝著還真是爽,清冽甘甜,不像某些人,取了個清水般的名字,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家伙——明明長得弱弱的,卻是個會武功的高手!
想起泉,我撇撇唇。
清泉中倒映著我的影子——一張清秀耐看的臉。
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沒怎么適應這張臉,因為除了早上梳頭的時候,我很少見這張臉,倒是會常摸摸——是我在那邊世界的習慣。因此對我來說,手對這張臉的熟悉,幾乎超過了眼睛。
看著水中的臉,有些恍惚。
來這邊世界,也有一個月了吧···
越來越適應這個世界,越來越遠離原來的生活。
離死亡,也越來越近了···我暗嘆口氣,再次拭去了額上的汗。
“呵呵,這位姑娘,你還真是有趣啊!”
我偏偏頭,見一著藏青色袍子,尖嘴猴腮的小八字胡正半彎著身子,笑嘻嘻地看著我。
看這人長相,定不是個好東西···我在心里暗想。
印象中,有小八字胡子的人,都是些陰險狡詐之輩。
又想起了大多數電視劇中的這類人的造型和“光榮事跡”,我決定對他敬而遠之。
有句話叫——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顯然,只看他長相,我就已經把他列為眾人鄙視的一類人中了。
顯然,各位看官已經明白他長得是多么小人了···
“這里的姑娘家不都該是嫻靜溫良的么?你怎么這么···大氣?”他摸摸胡子,饒有興趣地問。
我干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可沒拿那種基因!”說完我不禁白了自己一眼——跟個古人說基因,我真是頭腦混亂了。
他怔了一下。
看吧,就說你聽不懂!
我苦笑要找個同鄉還真是難啊!不曉得那個金手表的主人如今在何方?我如今只能呆在谷府,根本沒機會找,看來這輩子都沒希望見老鄉了···
他也不問我基因是什么,也找了個地兒坐下,安安靜靜的。
不問?好現象啊!天干物燥,我最易上火,可沒耐心給你解釋什么是“基因”!
“你老家在哪啊?”他忽然歪頭問我。
“老家?”一聽到這個詞,我的思想立馬就飄遠了。
飄到了那個能源危機的時代,那個人口暴漲的時代,那個污染嚴重的時代,那個全球變暖的時代,那個各種病毒入侵的時代···
可是,那也是一個和平民主的時代,一個科技發達的時代,一個敢于創造的時代,一個進步如飛的時代,一個超越奇跡的時代···
那個時代,是我的家鄉啊!
不知為什么,看到他,有了種特別想家的感覺。
我揉揉鼻子,眨眨眼,說:“我的家鄉很遙遠,你們很難找到的,給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是么?”他眼中泛起了亮光,咳了兩聲說:“我的家鄉,也很遙遠吶!”
“哼,再遠也沒有我的遠!”我不屑,跟我比,你還差了不知多少個年頭呢!
“哦?”他有些好笑地睨了我兩眼,然后慢悠悠地說:“那可不一定!”
不一定?切,這個是完全肯定的!
我從來沒像現在這么自信過!
這時,一個小丫鬟經過,見了我們,微怔,然后快步走過來。
“小祿見過仙半仙!花婆···姐姐好!”
我一下子驚跳了起來,嚇得小祿瑟縮了下。
“你你你···”我指著小八字胡,舌頭一陣打結,“你就是仙半仙?!”
小八字胡,捋捋胡子,也站了起來,揮一揮衣袖,示意小祿先走,又撣去屁股上的塵土,這才笑呵呵地回到:“是啊!”
我伸長了脖子,一陣子沒收回來。
這···這就是管家口中的一表人才???
我開始嚴重懷疑起管家的審美觀來···
“哦,原來就是你啊···”
原來他就是那個一表人才、會說一口金孟語、能掐會算、發明了很多東西、吃東西的點子很多,等等等有點多不勝數的仙半仙啊···
一表人才···否定掉···
金孟語···不知是個什么種語言···
能掐會算···大概是騙老實人的···
發明很多東西···
···
總結下來,我就只有一個結論——扯淡!
見我一臉受打擊的模樣,他不滿地說:“哎呀,別對我這么灰心嘛!雖然我長得不怎么好看,但我氣質高雅出塵,怎么著也不至于太差吧!”
得···還是個自戀的主···
我抹抹汗,干笑兩聲。
“呵呵,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是谷家新來的下人?”
“是啊···管十幾個小丫鬟和幾個仆役···”
“是婆子?”
“···”我撫撫額,認命地說:“是···”
“姓什么?”
拜托,你問題太多了點···
“姓花,叫花福。”想想。我還是回答道——畢竟人家的粉絲是管家來著,官比我大得多呀···
“原來是花婆子啊!”他微笑。可怎么看怎么狡黠。
我無語望蒼天···忍···
兩人說了會話,我因有事,就與他別過了。
走的時候,總覺得背后不舒服——他在看我!
我不禁吞吞口水,暗道:“難道他還是個色狼?!”
我加快腳步,最后逃也似地跑了。
(小福:可憐的仙半仙,就這樣被人給毀了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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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廚房不久,有小丫鬟來報,說是仙半仙今晚要弄好吃的,廚房里不用準備。廚房立刻沸騰了起來。
我挑眉,百來號人的飯菜,都由他準備?
“哇,仙半仙今天又要弄吃的了耶!不知道是什么,肯定很好吃的!”
“是啊是啊!上次那頓怎么吃,都覺得不夠!”
“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們可以學兩招了!”
“哎,就是學了也不能拿出去用,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
“哎,能吃上仙半仙做的東西已經使我們三輩子修來的福氣了,還說那么多干嘛?”
“是哦是哦!”
···
我抖抖眉毛——看來這仙半仙是深得人心嘛!長相不出眾還如此受歡迎,是真的有那個本事?
好吧,我就看看,是不是我真的眼拙了!
事實證明,我真的眼拙了···
進廚房前,仙半仙朝我眨眨眼,挑了幾個丫鬟仆役做幫手就開始了做飯,關著門做飯。
我抽抽嘴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就是炒個菜嗎?
心里是這么想,我可沒傻到與廚房外這么多“仙粉”為敵。
當我看到一盤盤油亮亮的菜從廚房里被端出來的時候,我只能任由自己的嘴巴漸漸張大,直到能塞下一個雞蛋為止。
整整三個時辰,六個小時,他做了谷府上上下下一百來號人的飯菜···菜式無一重復,并且各個色香味俱全。
好吧,其實我還沒嘗到味道,不過這菜,看著就很好吃。
我愈發的期待起晚上的飯局了。
夕陽落下的一刻,谷府上下一片歡騰。
別看我一臉淡定,其實心里也是激動得很。
為什么?因為可以開飯了!
話說著谷府還真是夠特別的,每次仙半仙做飯,無論主人還是下人吃得一律都是相同的,問了下小祿才知道,原來仙半仙還有提倡人人平等一說。
我不禁真的對仙半仙刮目相看了。
黑黑的夜色下,谷府燈火通明。谷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大院子里,共坐了十來桌,每桌十人上下。坐在最中間的一桌就是谷府的莊主、仙半仙和谷府的女眷們了。隔著幾桌,從我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仙半仙和幾個女眷,唯獨莊主被前面的一個人頭給遮住了。
仙半仙對上我的視線,似有深意地一笑,只是我探究了半天也沒發現他目光中的深意。
是我太笨了,還是他太高深了?
潛意識里,我是偏向前者的···
君姑娘與我同坐一桌,面色不愉,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我和她不熟,管不了那么多。
菜一個一個被端上來,一看,幾乎全是涼菜,想想也是,從下午就開始做,熱菜到現在就全涼了,涼菜就沒有關系了。
可我又想啊,這夏天吃涼菜是沒關系,可這冬天···
看了眼右邊的小祿,我問:“他冬天也給你們做飯嗎?”
“做啊!”
“做什么啊?”
“火鍋啊!”
我再度張大了嘴,下巴掉在地上。
火鍋???這個世界也有這玩意???
當最后一個盤子被端上來時,我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那菜···明明就是比薩餅!只不過,被切成了小塊···真夠怪異的···
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壓下心頭的思緒。
誒?怎么都不吃?明明他們眼睛都看直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了嘛!我正疑惑,就聽見了一個半生不熟的冷漠聲音淡淡地說:“大家開始吧。”
是···昨天樹上的那個人?
“是,多謝莊主!”所有人一齊說道,當然,不包括滿腦迷茫的我。
原來,他是莊主啊···想想我昨天說的話,我一陣發虛。
一陣嚇人的寂靜之后,首先聽到一雙筷子動地聲音,然后就是N個人筷子動地聲音。
一群人風卷殘云般,開始了搶吃。我一個愣神之后便加入了搶食大隊。
搶吃的?誰怕誰啊!
美美地吃了一頓大餐,我舒服地嘆了口氣。
真好吃,舌頭都酥了!我在心里亮了個大大“10”,滿分!
到這邊來,吃過的好吃的東西還真是多,從最開始的沈毓不知從哪弄來的雞腿,到牢中的牢飯,到官府的飯,到陽泉寺的清炒小菜,到現在的大餐,無疑都是美味而令人深刻的,只不過,前面的幾次都有沈毓在,而今天···
哎,沈毓···
這時,又有人端上來一盤甜點,這次我發應超快,一下子就抓了兩個,一口咬下。
第一反應:好吃!甜而不膩,又香又酥!
第二反應:咦?這個味道···
第三反應:額···這不是奶油么?
點心中間夾了奶油!!!
我被這個認知給驚愣住了.
這個世界也有奶油?
這也太···
不對!
腦中一陣精光閃過,某些信息漸漸平湊起來——
噴泉,遙遠的家鄉,人人平等,火鍋,奶油···
我吞吞口水,再度望向仙半仙,只見他此時正在跟旁邊的人說著什么話,一臉笑意。
我用眼神使勁“撥號”,可他就是半天沒理我。
我咬牙走過去。
戳戳他的背,他回頭看我,一臉笑意。
正想說話,一個女高音響起。
“喲,這是哪來的姑娘啊?這么沒禮貌!有事要先稟報,你個做下人的連這點禮數也不知道?”
循著聲源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女人,穿金戴銀,華貴無比。
全場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有些尷尬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個清清冷冷地聲音說:“今夜仙半仙說了算,只要他不說別的,他人都不用多嘴。姑姑你也一樣。”
全場嘩然。我也是一怔,看來這個莊主很好嘛,不過他和他姑姑的感情···
仙半仙目光閃了閃,有趣地睨了我一眼,說:“我的態度一直很明確,今晚大家都不用拘禮!”
我舒了口氣,那個莊主姑姑卻是臉色青了起來。
我一想,現在可不能得罪了她,她好歹是個主子,否則我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于是我忙圓場道:“主子說得是,奴婢初來乍到是該懂些規矩的!是奴婢一時疏忽了!”
那莊主姑姑的臉色終于好些。
仙半仙和莊主都眼神復雜地看著我,我干笑兩聲。
“二弟,我有事和這位姑娘商量,就先行離場了!”仙半仙拍拍莊主的肩膀,十分隨意的樣子。
“大哥隨心,小弟還要再酌酌酒。”莊主微勾嘴角,清冷的眸子中泛起一點溫暖,繼而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微微地哆嗦了下,覺得有些壓抑。
仙半仙示意我跟他走,我便朝著各位主子行了個禮說:“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