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說話算數(shù),霜宮自那以后,再也沒有找過我們的麻煩。
那日我們便已風別了,谷幽珉帶了蘇在水回谷家莊去了,還為了蘇在水硬是把若璞和水露給拖去了,而我和沈毓、仙半仙也踏上了回錦州的路。
沿途去了大哥和紅芍那里,紅芍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而來這里幫忙的青草也在兩天前回了沈家。
我因著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世,只說是以前我戴的蘇在水樣貌的人皮面具,現(xiàn)今扯下來了。對于這點,因著有沈毓作證,大哥是極坦然地接受了,倒是紅芍惱我騙了她,不過也還是和我好得很。
我告訴她蘇在水已經脫離了霜宮,并且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快要成親了,紅芍聽了高興,直說是好人有好報,又同情起沁雪來。
我只是笑笑,沒有告訴她蘇在水其實很不好,而沁雪已經死了的事情——紅芍是極重感情的人,告訴了她,怕是她會難過很久,況且她這輩子是不會回霜宮了,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大哥和紅芍兩人的關系已經和好,甜蜜蜜的看著都讓人發(fā)膩了,而兩人也決定再不管江湖和皇宮的事,打算找個地方隱居一輩子。
很快我們就告別了他們,路上還因為我瞞著仙半仙認了美人為大哥,被仙半仙小氣地埋怨了許久。
而后我們又去了師傅家,師傅和陽兒對于我換了張臉表示十分不滿,但被我一說便也沒多鬧別扭,一會兒就忘記了。陽兒見了我們很是高興,一天的時間都跟著我們,嘴上抱怨個不停,說是師傅又怎么怎么樣欺負他了。
短短的時間內,陽兒又長高了些許,真是像竹子似的,一節(jié)節(jié)的拔高,再過兩年,絕對比我高了。
師傅他老人家也還是陰晴不定的性子,以欺負我們這些小輩、倚老賣老為樂,時常叫我們恨得牙癢癢的,還不得不笑瞇瞇地“搖尾巴”。
算了,不跟個老大爺斗。
走的時候,陽兒非要抱著沈毓不肯讓我們離開,要不就一定要跟我們一道兒走,無奈之下,我們只好留了一晚。
由于房間只有那么點,又忽然多了我們三個人,于是有問題了。好不容易騰了三間房出來,師傅一定要獨自一間,剩下的就我們四個人兩間,怎么辦?
仙半仙明里暗里的示意我和沈毓一間,我狠狠剜了他幾眼,拖著極不情愿的陽兒回了一間房。
陽兒別別扭扭的,臉又紅紅的,我一時“憐愛之心”大起,狠狠地捏了幾把紅臉蛋,外加放松兩個香吻。
陽兒臉更紅,憤憤地瞪著我,想說什么又吞吞吐吐的,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男……男女授受不親……”
我當時正在喝茶,一聽這話不小心笑噴了一桌,陽兒的臉黑了又紅,紅了又黑。
我一把抱過他,捏了捏他的耳朵,笑罵道:“你才幾歲啊?!盡想著些有的沒的,不過是個孩子,顧忌個啥啊!
陽兒憤憤道:“狗尾巴花,我不小了,我都十三歲了!”說罷硬要推開我,耳朵紅得不像話。
這孩子,怎么還是這么沒大沒小的,還叫著那個“狗尾巴花”呢!罷了罷了,愛叫就叫,他叫我也叫嘛。
我立馬哀怨道:“好啊,四個月前你還哭著鬧著抱著我不撒手呢,還糊了我一身泥,如今我倒是想抱抱你了,你卻不讓了……”
陽兒別別扭扭地想說些什么,而后眼一閉,猛地扎進我懷里,緊緊地抱住我,道:“愛抱就抱吧!”
瞧瞧瞧瞧,這樣子哪像是姐姐抱弟弟,倒像是姐姐要吃了弟弟。
于是我想起了一句詩——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我低低笑了兩聲,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嘴角抽了抽,我惡狠狠地說:“狗尾巴草,你有多久沒洗頭了?”
陽兒身子一震,嘟噥著說:“沒……沒多久……”
我嘆了口氣,道:“罷了,狗尾巴草,今兒還早,我去燒水給你洗洗。”
“……”陽兒可疑地看了我一會子,而后在我威脅的目光下憋屈地點點頭。
秋天的夜晚有些涼,我將水燒得湯了些,免得讓他著涼了。
將他的頭發(fā)解開,黑油油的頭發(fā)有些黏在了一起,我眼角抽個不停,暗暗磨牙。
舀了水將他的頭發(fā)打濕,輕聲問:“燙不燙?”
想是低著頭的緣故,陽兒的語氣帶了些鼻音,“不燙,很……舒服……”
我低低笑了笑,抹了皂角液在他頭上上,細細地給他搓起了頭發(fā),順便按摩按摩頭。
“以前,小時候,我媽……額,我娘也會給我洗頭,一直都是她給我洗,后來我娘走了,我就開始自己洗頭發(fā),開始根本不習慣,后來洗得多了,便也完全習慣了。”我娘的手一直很溫柔,我還清晰地記得她會在哪里給我捏穴位,會怎樣給我揉頭發(fā)。我本來想以后給她洗頭,可是……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啊……
老媽去世那些日子,每次洗頭的時候,我都哭得稀里嘩啦的。
“你娘……很溫柔么?”
“恩,她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了。”我笑著回答,而后想起老媽大喊大叫,“小兔崽子”、“殺千刀”地叫我,覺得有些好笑。
啊……最溫柔的人啊……
“不是……”陽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怎么?”
“沒什么……”
“呵呵……我們回來以后,我就一直幫你洗頭發(fā)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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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陽兒坐在灶臺面前烤著濕濕的頭發(fā),仙半仙正好進來,說是要做點夜宵。
于是陽兒幫忙燒火,仙半仙肉了面團,做著點心。
“仙半仙啊,你還沒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呢。”我拿著一團面捏著了一個花的形狀,想想,又捏了個魚的形狀。
“這有什么可講的?”仙半仙手上忙活個不停,目光掃到了我做的魚腥,好笑地搖搖頭。
“喂,好歹讓我知道知道嘛!我可是對你很好奇的。”我捏完了魚,又決定再捏一只鳥。
“喂,你這個忘了放糖餡了。”仙半仙提醒道。
哦,果然忘了,我忙加了豆沙進去。
“嗯,我的事其實也不多,你想聽哪件?”
“誒?哦!嘿嘿嘿……八卦八卦……自然要聽情史了哦!”我賊笑著。
仙半仙皺了皺眉,而后笑了笑,“我以前喜歡一個女孩,然后被甩了,然后就穿越了。”
黑線!我抖抖眉毛,道:“你就不能講詳細些么?”
“詳細些啊……”仙半仙若有所思地頓了頓,笑瞇瞇地說:“我以前很喜歡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然后某一天被甩了,然后不幸地穿越了。”
我無語望了望天。
點心做好后,陽兒的頭發(fā)也干了。他本來想扎起來,但我堅決不讓,說:“馬上就睡覺了,你扎著干嘛啊!”
實際情況是,陽兒的這張漂亮的小臉,配上柔順絲滑又黑亮的齊肩長發(fā),那簡直是……萌翻了的小蘿莉啊!!!
主啊,原諒我內心的賊笑吧!
我挑了我捏的幾個點心,拿了個魚形的給陽兒,又拿了個兔頭的給仙半仙,鳥形的送給了師傅,花形的留給了自己,還有一個……
“娘子啊,這個是什么啊?”沈毓拿著手中的點心,十分不解地問。
我臉一紅,道:“給你吃你就吃唄,哪那么多問題!”
仙半仙高深莫測地沖著沈毓咧了咧嘴,捻著小胡子道:“雖是秋天,春意盎然啊……”,說著兩只手還做了個心形,比在心口上。
沈毓了然地點點頭,眼睛一亮,癡癡地盯著那個心形的點心,笑得一臉燦爛。
我白了仙半仙一眼,臉上的熱度卻升了上去,癟癟嘴,作勢去搶那點心,道:“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沈毓忙用輕功飛到了房梁上,道:“怎么會不要呢!你別想拿回去了!”說罷得意地笑笑。
我白了他一眼,拉了陽兒便走,嘴里念念有詞:“死仙半仙,多嘴,死黃鼠狼,跟個賊似的……”
陽兒只是笑嘻嘻地跟在我身后,回頭跟沈毓飛了個眼神。
時間已是不早,我躺在床上,拍拍身邊的位置,道:“狗尾巴草,快來睡覺。”
這次他雖然臉紅得跟個煮熟的蝦似的,卻也沒有猶豫,很快就上了床,背對著我躺下。
我暗暗笑了笑,給他蓋好被子后,也閉上眼睛。
不知為什么,卻一直沒睡著。不過我怕吵醒了陽兒,就一直沒動,睜著眼想些事情。
哪知道身邊的人卻動了動,像是要起來的樣子。
我立馬閉上眼,裝作睡著的樣子。
而后一只爪子爬上了我的臉,戳了戳,像是在試探我睡沒睡著。
難道他也一直沒睡著?他想干什么?
我剛剛裝睡是不想陽兒擔心,此刻卻是想知道陽兒要干什么。
良久,呼吸的聲音越來越近,聽得出,陽兒很緊張。
而后,一個溫熱的吻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感情這小子偷襲我?我心里有些笑意,硬憋著。
小小的,怯怯的聲音響起:“狗尾巴花……姐姐……”
我心里一震——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叫我姐姐……
“對我來說,你才是最溫柔的人……”陽兒嘆息一聲,而后躺下,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我睜大眼,溫暖一絲絲的入扣心底,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