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酒嗎?”宋冰昕一本正經地坐在吧臺上問莫紫蘇。
莫紫蘇嘆了一口氣,反問道:“你見過咖啡店賣酒的嗎?”
“人家不都說,顧客是上帝!怎么我到你們這里就不是上帝啦?”雖正值中春,但S市是特別熱,已經有身體強壯的人早早地換上了短袖,可男人卻穿著冬天的高領羊毛衣,跟穿著薄衫的客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莫紫蘇看了他一會兒,仿佛下定了決心,“我給你一杯那不勒斯吧!”
“不要!”宋冰昕一口拒絕,“那玩意兒特苦。”
莫紫蘇雙手撐在吧臺的邊緣,“難道你現在還怕苦?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了,吃苦再所難免的。”然后轉身取了咖啡豆跟磨咖器來。
宋冰昕苦笑道:“你們同人女的心思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啊!”
“堂堂房地產高級執行總裁竟然會看上一個小小的助理,而且人家心里還沒有你!這么死皮賴臉的,不如分了!”莫紫蘇揮揮手,表示她自己也很不能理解。
“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啊!”宋冰昕的這個樣子,很難讓人聯想到是一位著名的企業人物,他頂著一雙熊貓眼,頭發未梳,胡子沒刮,如果不是穿著還算是講究,估計會被人當流浪漢給扔出去吧!
他趴在吧臺上,大理石冰冷的觸感緩解了他郁悶的心情,“可是就是分不開啊!分開了就會想他,念他,我是不是很賤?”
“對啦!連狂天集團的董事長主席也看不上,寧愿守著讓你傷心的人!”莫紫蘇附合道,可是一看到宋冰昕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又無奈道:“他讓你這么傷心這么痛苦,為什么不對自己狠一點,跟他分了!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宋冰昕枕著自己的手臂上,聽了這話想笑,沒有回答,“你說他為什么不愛我啊?”
莫紫蘇翻了翻白眼,把煮好的咖啡倒進雅致的杯子里放到他的眼前,“你自己都不愛自己了,還妄想別人來愛你啊!”末了又覺得他實在是可憐,緩了緩語氣道,“昨天的晚飯跟今天的早飯又沒吃吧?我讓帥帥給你煮粥去啊!”
帥帥是至尊咖啡店的廚師,店里所有的西餐都出自他之手,不過他最善長的不是西餐而是中餐。
“謝謝!”宋冰昕咕噥了二字,抬起頭喝了一口那不勒斯,雖然香醇,可是卻苦得讓他精神一振,這苦味跟自己心里的那個味道相比,到底哪個更苦些,哪個更甘些,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也許是無人打擾的安靜讓他有些厭了,抬起頭環視四周,發現透光度良好的玻璃窗外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正門口。一般這種情況都會有店員出去勸說,可是這次店里的人都沒有動,宋冰昕頓時猜到這輛車的主人是誰了。轉頭看了正在用專業布擦試著咖啡杯的莫紫蘇,他毫無表情地吐出二個字:“卑鄙。”
“好說好說!”莫紫蘇哼著小曲,心情很愉快,一點也沒有打小報告后的內疚感,“反正你現在需要安慰,再說他也沒什么不好啊!而且凌董是我們的客人!我們老板說了,把客人的憂事看成自己的憂事解決!何況他是我們的老主顧了。”
就知道他們跟凌狂霜是一伙的!宋冰昕撇撇嘴,不置可否地喝著咖啡。
玻璃門被推開,門上的風鈴清脆地響了起來,一位穿著正裝的男人走到吧臺邊坐到宋冰昕的身旁跟莫紫蘇點了個頭,莫紫蘇便走到一邊離他們遠遠的,省得當了“飛利浦”牌特亮號燈泡。
“怎么了?不舒服?”溫柔輕和的聲音響起。
宋冰昕抬眼,看到男人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突然覺得有些諷刺。自己愛的人不愛自己,自己不愛的人卻如此地關心自己,心里有一些愧意,“我沒有不舒服,小莫又通知你了?”
“她說你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凌狂霜伸手把掛在宋冰昕眼前的亂發拂開問。
宋冰昕坐直身子,避開他的觸碰,單手撫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沒有哪里不舒服,我這不是來這里吃飯了嘛!小莫凈向你告狀!”
莫紫蘇此時提了一個保溫瓶過來放在吧臺上,“挪!帥帥給你煮的青菜粥。”
宋冰昕看了那個保溫瓶一眼,有些意外,瞪著眼問:“這你讓我怎么吃啊?”
“當然是帶回家吃!”莫紫蘇沒好氣地道,“你看他這個樣子!凌先生,送他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快中午了,人多了我們就顧不上他啦!”
“知道了。”
凌狂霜真是好脾氣啊!宋冰昕想到,如果李宣能對自己這么溫柔就好了!
凌狂霜一手拎過保溫瓶,一手扶過宋冰昕走出去,把他送上副駕駛的位子,然后自己再坐了進去,“你先睡一會,等到了我再叫你?”
“我不困,你不忙嗎?你不是要在T省開分公司?”
“是啊!忙啊!不過如果對象是你,我什么時候都有時間。”
宋冰昕連忙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到大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狂霜沒有打擾他,微笑著開著自己的車子,在拐彎的一瞬間他看見前方有一個孕婦,他下意識地旋轉了方向盤。
宋冰昕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耳邊“轟隆”一聲,他的最后一個念頭是:如果這是真的,那么也好!他終于不用再去想是離開他幸福還是留在他身邊幸福,這種在旁人眼里無聊至極的事了。
意識一點點地清明,感覺一點點地回來了?難道我還沒有徹底地死透嗎?周身一陣冰冷,難道他們已經把我放到停尸間了?現在醫院還有停尸間么?凌狂霜明明打的是右方向盤啊!先撞上的應該是我!不死也應該殘了吧!殘了,不如死了好!
宋冰昕這樣想著!突然耳邊聽到一陣鈴聲,他猛地睜開了雙眼,眼前是一片淡黃色彩,朝聲音的來源一看,是鬧鐘,才六點半!
伸手欲按下吵鬧,他覺得手里握著什么東西,展開手來一看,是一個藥瓶,仔細看了看是治心臟病的藥。把它放到一邊,按下鬧鐘起身,這里——不是他的家。
宋冰昕皺了眉,決定無論怎么樣都得洗個臉刷個牙吧!于是他就去了洗手間,還沒有拿到放在柜子里的牙刷,他就呆了,因為鏡中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
是一張陌生的臉孔!
他朝鏡中的他揮揮手,鏡中的他也對他揮揮手!他朝鏡中的人皺皺眉,鏡中的人也朝他皺皺眉。
“我不會在做夢吧!”此話一出,宋冰昕立刻就覺得不對了!他的聲音一向有些后鼻音的,而這聲音卻如此地富于磁性,如此地想讓人再聽一次!
他飛快地沖出洗手間,走至床柜拉開每一個抽屜,查看每一個房間,走遍每一個角落。
最后他靠坐在客廳的落地玻璃窗間呆呆地看著手上的幾樣東西:
一樣是身份證,上面的人正是那鏡中的人。叫江清城,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今年二十七歲。
一樣是工作證,上面的企業名字與職位讓宋冰昕有些頭暈,竟然是狂天企業T省的總裁室最高執行官。
還有一樣是份病例,江清城有心臟病。
宋冰昕心想,恐怕昨天江清城覺得不舒服想在吃藥,結果藥還沒吃就死了,便宜了自己。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又不能沖出去對別人說自己不是江清城是宋冰昕,不被人難看掉才怪。再說了,這具身體現在不屬于自己了,江清城死了,自己借他的身體活下來,那么就要代他好好活著。如果有父母就好好對待,如果有愛人就好好疼愛,如果有孩子就努力教導。算是對得起他吧!
決定了,可心里還有些苦苦的,他想知道自己死了,李宣會不會傷心?會有誰來看自己?他會落淚嗎?還是……一滴淚也沒流!也對,李宣愛的不是自己。
起身去看了看日期,是自己出車禍的二個月后,今天是星期六!多好的日子啊!按照狂天企業的原則,周六周日不上班。他也能趁這個時間多多了解一下江清城。
業務決策什么的他不用管,他本身就是執行總裁出身,對于這方面的處理自然是駕輕就熟。主要是對江清城的人脈關系跟他的個性,以及他的平生了解。
他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樓上樓下地跑。這是一幢四層的別墅,視野開闊,面江對林,與周圍別墅的間距又大,風景很好。卻也把宋冰昕累了個半死!
最后在臥室里找到了一摞江清城的日記,這讓宋冰昕省力了不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把它看完心里不由地贊嘆,這江清城也算是個人物了。可惜自己一直在為自己的感情煩惱,不然一定也會聽說過這號人!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初中時自己離開孤兒院半工半讀,自生自立考上一所著名高中,然后靠著獎學金跟打工過活,因為生活貧苦,他一度跳讀初中高中。后來被某法國大學錄取,免學費本碩博連讀,二十四歲歸國。在狂天香港分部做了三年,在一個月前被直接派來T省Y市擔任此處的執行高官,連凌狂霜的面都沒見過。現在招聘人員、裝修大廈等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等想個好日子開業。不過生性喜歡獨來獨往,也沒有什么太過于要好的朋友。這一點讓宋冰昕很是滿意,這樣子自己扮起江清城也就如魚得水了。
他原本性子就清冷,如果不是李宣,他也不會變得如此死纏爛打。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吧!忘記他!
PS:接下去宋冰昕正試改名為:江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