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事！”卓可寒的聲音突然從洗手間的門口傳來。

司澤與江清城同時回頭注視他。

卓可寒的身后還有幾個前來看熱鬧的醫護人員，他們中間可能藏著一個這次事件的告密者，不過這不是司澤現在所關心的問題。

“沒有，我只是在提醒他罷了。”司澤聳聳肩，表示江清城毫發無傷，“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對他做個全身檢查什么的?！?/p>

江清城也在一邊點頭，不過看向司澤的目光卻更深了一層，“是的，他讓我的腦子清醒不少?！?/p>

卓可寒放下心來，“我剛剛聽說我從S市帶來的實習醫生竟然跟病人家屬在這里解決私人恩怨，不過既然沒事那就算了?！彼戳艘谎鬯緷?，“我記得這個時間你要查房？你的病歷板呢？”

“哦！對！”司澤突然想起來半途中斷的事情，對卓可寒抱歉一笑，然后走了出去，“我忘在病房里了，馬上就去拿。”

見沒有熱鬧可看，人群都散了，卓可寒上前一步，看著江清城攏著濕發再次詢問道：“你們真的沒事？”

“沒有。”

“那就好。”卓可寒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星期一，陰天，小雨。細密的雨點打在落地的玻璃窗上面，從屋內看出去，那灰暗暗的天空有一種朦朧的色彩，地上的人們打著顏六色的傘從這一頭趕往另一頭，世界似乎安靜了。

手上端的是今天上午第五杯咖啡，江清城站在辦公室里眺望遠方。許久之后他抬頭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時鐘，時間差不多了，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門被打開。

“江總裁，好久不見！”江引軒上前跟他親密擁抱，并排坐在沙發上。秘書送上一杯清茶。

“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坐？”江清城微笑著問。

江引軒展顏一笑，開門見山地說：“我是來向你告別的?！?/p>

“怎么？”笑容從他的臉上褪去，江清城問，“出了什么事么？”

“沒有，是我弟弟的消息，所以我趕著去看?！苯幷f，他的聲音很低，語氣也很平淡，可是他的表情卻很高興。

“祝賀你！”江清城端起咖啡向他示意。

江引軒把那杯清茶捧在手中苦笑道：“別祝賀得太早，等我真的找到他再說吧！”

“怎么？消息不可靠么？”江清城關心地問。

江引軒搖了搖頭，“就算是消息不可靠我還是要親自走一趟，Y市這里的調查算是告一斷落吧！”

“需不需要我的幫忙？”江清城問，“你知道，你也幫了我們很多忙，不管是我的還是……狂霜的?！?/p>

“謝謝你！”江引軒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不過不用了。我想要自己來。二十七年了，當初他走丟時還是一個嬰兒。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他失蹤的港口找到這里。原本以為會在這里的孤兒院找到他的下落，結果他早就離開了孤兒院?！?/p>

“他一定會很開心吧！有家人在為他奔波受累，時時刻刻惦念著他，沒有忘記過?！闭f起來，江清城心里也有些羨慕那位青年。

“從院長那里得知，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還看到了他的照片，笑得很開心。從小便半工半讀，到初中時更是離開了孤兒院自力更生。至少在孤兒院的這十二年他過得不錯，也算是可以讓老人們稍稍卸下一點愧疚吧！”

“他叫什么名字？”江清城問。

“方南。很簡單的名字，這次離開Y市的目的是去找跟他同在一孤兒院的朋友，聽說她知道他的一點兒消息。”雖然只有一點兒，但也足夠他努力去追尋去奔走了。

“他那么努力，那么爭氣，那個年紀就自力更生，需要的不止是勇氣吧！”江清城覺得這個少年很不錯，“沒有被現實壓倒，沒有被生活打挎。他一定還活著，因為他如此地堅強?！?/p>

“謝謝你。這也是我的愿望。”江引軒淺笑著，想必他也為這個弟弟而感到驕傲吧，他起身，“走吧！我請你吃午飯?！?/p>

“每次都是你請客，這次怎么說我也要為你餞行！今天這頓還是讓給我吧！”江清城站了起來，二人笑呵呵的走向辦公室的大門。

“又是一個星期一啊！”司澤感嘆一聲，瞟瞟手中的病歷表，又看看病房，“為什么我總是輪到查凌狂霜？這算是命運的一種詮釋方式嗎？”

結束在病房門外的低聲自問，年輕的實習醫生有些不情愿地打開了VIP病房門走了進去。量體溫、測血壓，觀察病人眼球活動……這些都是他要做的。

做完這一切，司澤并沒有離開，他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凌狂霜，又開始在一邊自言自語，“看上去不過是長得英俊了點兒，眉眼有神了點兒，能力嘛高了點兒。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會讓一個男人喜歡的類型吧！”

“能讓那個家伙這么死心塌不知死活，想必你也很愛他吧！”司澤扯扯嘴角，伸手拍了拍凌狂霜昏迷的臉頰，“瘦成這樣。喂！”

他說，“你真的不打算醒過來了嗎？你就這樣看著自己永遠也醒不過來，然后再看著他陪你一起去死嗎？那太滑稽了，愛情根本就不是那樣的。聽說你還有父母啊！卓可寒還沒有通知他們，就怕老人家受不了不小心掛了?！?/p>

司澤看了看仍然沒有任何反應的凌狂霜，忽然氣不打一處來的，他放下手中的病歷板猛地提起他的衣領，“你真的不準備醒過來了嗎？你死了沒有關系，不要拖著他一起死！”

“你給醒過來！這樣的游戲一點也不好玩！”他越說越氣，還給了凌狂霜一個重重的巴掌。

清脆的響聲響起，看著依然沒有反應的臉龐，一種挫敗的感覺席卷了司澤的心，他松開手，凌狂霜重新跌回病床上。

“我這是在干什么？”司澤撫了撫額頭，難道是生病了？還是被那個家伙影響？調整了下情緒，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拿起病歷板決定繼續他的查房之旅。

還沒有走出房門，突然聽到了儀器發出的報警聲。司澤猛地一回頭，目光望向那雪白的病床。走廊上出現快速地腳步聲，夾雜著醫護人員的對話。

“VIP2號病房的病人呼吸紊亂，心跳過速，有蘇醒的跡象！”

“快通知卓醫生?！?/p>

司澤身后的門被不雅地推開了，一群穿白大褂的人闖了進來，沖過他身邊。他抱著那塊病歷板自言自語道：“看來有時候懷柔政策不如暴力的效果來得好?。　?/p>

“在門口杵著干什么，還不趕快過來看看他的情況！”卓可寒皺眉看著司澤。

“哦！”司澤反應過來加入人群中。

手臂涼涼的，他知道這種感覺，那是長時間打入身體的生理水造成的冰冷。這種涼颼颼的感覺他好象經歷過，可是現在卻想不起來了。身上沒有什么力氣，動也動不了，好久沒有進食了，肚子空得難受。想張開眼睛，眼皮卻不聽自己的使喚。

“要通知江清城嗎？”司澤問。

“等確定下來再說吧！”卓可寒道。

司澤不由笑了，“那家伙沒你想的那么脆弱的?！?/p>

卓可寒沒有理會他，只是仔細地盯著凌狂霜猛瞧。

努力地掙動眼皮，凌狂霜睜開了雙皮，很久沒有接觸過光線的眼睛被突然刺進雙瞳，那種生疼的感覺讓他又閉上了。頭微微轉動，輕輕的再次嘗試著張開雙眼，眼前的白色人影晃了晃，他眨眨眼睛，終于看清了一切。

“狂霜，你終于醒了！”卓可寒喜形于色，然后對司澤道，“快去通知他吧！”

凌狂霜打量了一下這間病房，目光定在卓可寒的臉上，想說些什么，嗓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別急！慢慢來?！弊靠珊⑿Φ?，在他的幫助下凌狂霜終于能發出聲音，可是他的第一句話卻讓卓可寒呆了半天。

江清城被一個電話從會議室里叫了出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沖向醫院。司澤早就在樓上等他了。

“他什么時候醒的？”江清城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在電梯里詢問著司澤。

“也就是我打電話給你那會兒，他已經張開了眼睛了。”司澤回答道。

兩個人幾乎是一跑一跟地來到VIP2的病房門前，和迎面出門的卓可寒差點撞上。

“對不起！”

“他在里面?！弊靠珊畮е环N理解原神情，他指了指身后又拍了拍江清城的肩膀，最后又神色黯然地道，“進去看看他吧！”

江清城沒有去考慮卓可寒動作里的含義，凌狂霜醒來的消息讓他一掃一個多月以來的陰沉表情。

“出什么事了？”待江清城走進去之后，司澤詢問臉色有些不對的卓可寒。

“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你很快就可以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卓可寒異常的平靜讓人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司澤瞟瞟病房的門，然后小心地打開了一條細逢，剛剛好聽到凌狂霜的那句話。

如此自然地、如此令人震憾的一句話——

“你……是誰？”

暖黃色的高級病房里，空氣在瞬間被凝結了。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就算是他醒來，后遺癥……”卓可寒低了頭，額前的發絲垂下來蓋住他那雙被稱之為心理之窗的眼。